纵观以上的日记,可以认为,对胡适来说,要从议和转向抗战的主张变更,需要相应的准备。笔者认为胡适得到的这个确信是:经过了在1937年8月13日的第二次“上海事变”。
当然,当时的国民党军队的装备也提高了,而且当时,也是日本的近卫内阁已明确表明了撤回抗日战争不扩大方针,表明正式侵略中国的时期,所以也有使胡适不得不站在主战立场的外在的时代背景。
也有研究者以胡适在1935年6月27日提出要作“绝大牺牲”的觉悟抗战策略的信件为根据,认为胡适在1935年6月27日当时就已主张抗战。不过,在这封信的开头他写道:“前上两函,都未蒙赐覆。今天写此函,是要从别一方面着想:——从反面设想——另画一个国策。”由此也可知道,胡适给王世杰写了两封信(主张议和内容),但都没有收到王的回信,胡适以为自己的主和内容被否定了,所以他认为有必要考虑另外的方案,不是议和的方案,即如何促使世界大战发生的从反面设想的方案。这个设想,不管从在信件中所占的比例的角度来看,还是从其设想的具体内容来看,都令人以为胡适真的已经在主张抗战了。但是,他在信件的结束部分说:“总而言之,今日当前大问题只有两个:(一)我们如可以得着十年的喘气时间,我们应该不顾一切谋得这十年的喘气时间;(二)我们如认定,无论如何屈辱,总得不到这十年的喘气时间,则必须不顾一切苦痛与毁灭,准备作三四年的乱战,从那长期苦痛里谋得一个民族翻身的机会。”由此可以看出,胡适所提出的抗战设想完全是他站在“得不到这十年的喘气时间”的假设上的。当然,他的根本旨意应是“我们应该不顾一切谋得这十年的喘气时间”。由此可知,胡适在这个时候依然在主张着议和。
这1935年6月27日的信之要旨,与其说在主张抗战,还不如说在于他指出了主战派还没有抗战“决心”(觉悟)。胡适经过仔细的考虑,明确地认为“若要作战”,必须有“混战,苦战,失地,毁灭”的“决心”(觉悟),批评以蒋介石为核心的没有觉悟的首脑机关还抱着“‘等我预备好了再打’的根本错误心理”根本就是不对的。其实,最重要的是,通过写这封信,使胡适自己也更明确了“决心”(觉悟)的重要性。即,他在1935年7月26日给罗隆基的信中说“根本错误心理”一样,要使“和”成功也需要有“战”的决心,可以说胡适此时已经确立了“和主战从”的想法。而同时,如果光从“战”的决心来看,确实正如余英时所说的,“至晚从1935年7月始,他已逐渐修正他的看法了”。可以说,胡适在这个时期,一边主张议和,一边也开始有了对“战”的决心。但是,正像给罗隆基的信中所强调的“在最近时期中,第二方案(要准备三四年的苦战)只是第一方案(公开交涉,争取喘气的时间)的后盾”一样,可知胡适在1935年7月中,依然在主张议和没有变。
简单地归纳一下抗日战争时期胡适的主张变化如下:从1931年9月18日日军挑起“柳条湖事件”开始,到1937年8月6日,由于中国的军事力量不如日本,胡适的基本路线是主张议和。但是,中间1935年6—7月萌发了抗战的决心。至1937年8月13日,看到上海“八一三”(即第二次“上海事变”)的抗战中的中国军队勇敢抵抗日军的情景,毅然扔掉了议和,主张抗战,进而变为彻底地全面地支持对日抗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