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王欣住在一个城中村里,因为职业的缘故,他家中收藏了几百册图书还有大量载有自己作品的样刊,但是因为住的是平房,鼠患不断,该死的老鼠咬坏了他不少图书,王欣要对它们恨之入骨。有一次,王欣眼看着一只大老鼠蹲在书架上“咬文嚼字”,气地扔了一把水果刀过去,刀子擦着老鼠的脸过去,鲜血接着就流了出来,溅在了那本书上,大老鼠受了惊,哧溜一下跳下书橱,逃走了,此后再也没有来,王欣的藏书此后也再也没有被老鼠咬坏过。
王欣最近在写一篇关于生活在城市最底层小人物的中篇小说,原计划写十多万字,可是写了一半他就继续不下去了,原因就在于王欣对这些人的生活并不了解,所以越写越觉得力不从心,就决定不写了。他把一堆废稿直接扔进了垃圾袋,然后提着它下了楼。
离王欣家不远就有一个垃圾箱,他到那里时,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王欣把垃圾袋往垃圾箱一扔,一只正在里边找食吃的个头硕大的老鼠受了惊,嗖的一下从垃圾箱里跳出来,回头看了王欣一眼,然后逃走了。
一个月后,王欣正在家中睡午觉,门铃忽然响了起来,他开门一看,门前站着一个青年人,他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的又瘦又小,模样也很丑,左边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怪恐怖的,他身穿一身黑色的工装,虽然旧了一些,但是干净整洁,王欣就问:“请问你找谁,有什么事?”青年人冲着他笑了笑,露出了两行洁白的牙齿,然后说:“您是王欣老师吗?”王欣点了点头,青年人将手中的一个黑塑料包一举,说:“我是来给您还东西的!”
“里边是什么?”王欣打开塑料包,发现里边是一个白纸订起来的本子,扉页上有两个大字:活着。再看里边的内容,不正是自己丢弃的那篇小说吗,看着王欣大惑不解的样子,青年人就讲了起来。
原来,青年人叫舒浩,是从农村前来城市打工的,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好靠捡垃圾为生。那天,王欣把书稿丢弃了之后,被舒浩捡到了,舒浩喜欢读书,就将书稿带回家,看了一遍,发现这是一篇尚未完成的稿子,而且整篇稿子读起来,虽然总体构思不错,但是他觉得,作者好像没有此类生活的经历和素材,写得有些空洞,有些虚假。舒浩打小就生活在社会最低层,对这种生活习以为常,再加上舒浩不但喜欢读书,而且喜欢写作,他就产生了想把这部作品写下去的欲望。从此后,舒浩白天捡破烂谋生,晚上就续写这部作品,因为对书中描写的生活再熟悉了,舒浩信手拈来,下笔千言,很快的就给了作品一个圆满的结尾,因为王欣丢掉的稿子上有他的联系方式,舒浩就找来了。
王欣听完舒浩的描述,连连称奇,他将舒浩请进客厅,给他冲了一杯上等龙井,然后带上老花镜,细细的看起那部作品来。
王欣看完整部作品,发现舒浩续写的后一段,与自己的前一段结合的天衣无缝,竟然像一个人写出来的,而且自己写的那部分中的不合理的描写已经被舒浩改过来了,还添加了大量的细节描写。
王欣拍案叫绝,说这是自己想看到的小说,舒浩听见王欣说的话,憨憨的一笑,说:我知道您是市里有名的作家,而且您的每一部作品我都看了,棒极了,您能说一句好,我就满足了,您忙,我就不打搅了舒浩说完就起身走了。
以后,舒浩隔三差五的就会来王欣家,与王欣谈文学,论写作,王欣惊奇地发现,舒浩的文学底子很深厚,上至诸子百家,下至当代文学,还有外国文学,谈起来都头头是道,王欣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对这个年轻博学的后生心生敬畏之情,舒浩每次在王欣的书柜逗留时,都是一副贪婪的样子,王欣就主动借给王欣几本书。
这天,舒浩又来找王欣谈心,正谈的起劲,王欣的邻居家一只名叫“花花”的大花猫从外边溜进来了,见到舒浩,嗅了嗅鼻子,接着呜哇一声闷叫,竟然扑了上来,舒浩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大叫一声,就夺门而出,大花猫在后边紧追不舍,王欣大叫:花花回来大花猫却毫不理睬。
此后很多日子,舒浩都没有再来王欣家,王欣心里空落落的。
这天夜里,王欣刚睡下,舒浩就来到了他的面前,说:“王老师,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我并不叫舒浩,事实上,我连人都不是!”王欣一惊,结结巴巴地问:那你,你是什么我是一只成精的老鼠,你家的那些图书就是我咬坏的,这些年我咬坏了你不少图书,可是因此也深深的喜欢上了阅读,这次能成功的帮您续写小说,也是我这几年‘咬文嚼字’的结果舒浩正说着,大花猫花花转悠进屋,看见舒浩,又尖叫着扑了过去,舒浩一下子变成了一只硕大的黑老鼠,逃走了,王欣一下子被吓醒了,原来刚才是做了一个梦。王欣觉得这个梦很怪,他摇着头披衣下床,却惊奇地发现,自己这些日子借给舒浩的几本书整齐的摆在床头柜上。
两个月后,王欣的中篇小说《活着》就在《神州作家》发表了,《神州作家》是国家一类文学刊物,影响力巨大,作家们都以在上面发一篇小说为幸事。
刊物上市的第一天,王欣就买了几本,那天夜里,王欣就带了两本《神州作家》去了那个垃圾箱,说:“鼠兄,咱们两个合作的小说发表了!”
那篇小说的作者一栏中,赫然写着舒浩和王欣两个名字,舒浩的名字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