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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一筐葡萄

记得小时候的一年冬天,快过年了,母亲让我去给当时的班主任送一筐葡萄。那一年我还在读小学4年级,我的学习成绩非常不错,但我特别调皮捣蛋,并不受班主任老师的喜爱。在小学时代,3年级以后,好学生可以加入“红小兵”组织——当时还不叫少先队,就因为我比较活跃和调皮,我总是不能加入红小兵,于是母亲让我在那年冬天快过年的时候给班主任送一筐葡萄。

那天,我手提着一筐葡萄,踩着那吱吱作响的积雪,向老师家走去。我的班主任是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特别严厉的女老师,平时我们都有些怕她,我当时的思想斗争十分激烈,我在想到底该不该把葡萄给老师送去?我为什么要给她送葡萄呢?她不喜欢我,一直认为我不具备加入红小兵的资格,连很笨但很听话的女生都加入了,我为什么要向她去讨好和投降呢?

10岁的我在那年冬天,大脑中进行着十分激烈的斗争,从而使我从来也没有走过感觉那么漫长的路了,而那一筐葡萄也显得越来越沉重,把我的身子整个儿拉向一边。后来,我的目光已经可以看到老师住的房子了,我站住了,我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不送了。我躲到校园里一幢房子后边的雪堆旁,决定自己把这筐葡萄吃掉。我足足吃了半个小时,吃得太撑了,但也只把筐里的葡萄吃掉了一层,然后,我把剩下的埋入了一个雪堆里。

这时,我的内心突然之间涌起了一丝喜悦,因为我没有向某种东西屈服,我战胜了自己,也保全了自尊。是的,当我把那一筐葡萄埋入雪堆之后,我一下子轻松了。这是10岁的我生平第一次做出的一个重大决定。然后,我愉快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回到家中,母亲问我把葡萄送给班主任了吗?我说送到了;她又问我,老师说了什么,我说她没说什么,只是挺高兴的。母亲说,你明年就可以加入红小兵了。

第二个学期我仍旧没有加入红小兵,因为一个老师对一个学生有成见,是不可能改变的。5年级时,我们班主任换了,新来的老师非常喜欢我,而且常常在班上朗读我写的作文。不久,我就加入了已改名为少先队的组织,并且还当上了小队长。但在我心中,始终有一个小小的情结,这就是:我有些恨不让我加入红小兵组织的那个老师。

今年冬天,我回新疆探亲,一个人踩着积雪重返小学校园,我在那里转悠着,想看看我的小学有了多少变化。突然,我看见了那个老师,我过去的班主任—她已头发花白,步履蹒跚了。她从我身边走过,并没有认出我来,我想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是谁的。看着她远去的影子,一瞬间,我原谅了她,我早已不再恨她。

但我内心经历的风暴,她永远不会知道。

感恩之窗

因为我的调皮使有偏见的老师不允许我加入少先队,妈妈让我给老师送一筐葡萄,我把葡萄埋入雪堆,没有向老师屈服,保全了自尊,再见这位老师已沧海变桑田,我学会了原谅,有时候一点点宽容也会成就人间更多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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