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朱棣闻言大脑之中猛然“嗡”的一声,刹那间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满脸懊然地问道,“赵军师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刚才走了那么久才走完了皇陵的外围?”
“没错!”赵飞云此时的表情冷漠得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感情,微微地点了点头以后淡淡地说道,“我们方才总共走过了两百七十六段通道,总长九千一百零八丈,全都是秦始皇陵外围的部分,而这两扇石门的后面才是秦始皇陵内围的部分。”
众人只听得一阵面面相觑,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方才那么多恐怖绝伦的凶险历程竟然只是秦始皇陵中最低级的机关设置,而皇陵真正的可怕之处他们还没有见识到呢!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一入皇陵,本来就是九死一生。反正后路早已断绝,唯一的生路就只在皇陵的中心,既然事已至此,那么无论在这两扇石门的后面隐藏着些什么,众人也都只能迎头而上、奋勇直行了,因为他们根本全无其他的选择。
在想通了这个道理之后,胸中释然的众人便静下心来,细细地打量起这两扇巨大的石门。这两扇石门高五丈,宽三丈,全部都是用一整块坚厚无比的地心岩石堆砌而成,鬼斧神工,工艺精细之极,上面通体都雕刻着无数花纹图腾,望之宛如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一样,看起来真是既壮观又高贵,内里充满了一种神圣威严的气派,简直就不像是人力所为。
而在石门的门楣之上,赫然被人以浮雕的手法雕刻着一行醒目的大字,字体是先秦时代的古文,众人大都不知道这上面写了一些什么,就连见多识广的石天机一时之间也无法看明白这些话的真正含义。正当众人都感到茫然无助的时候,从小就在“无极仙府”之中学过先秦古文的赵飞云突然注视着浮雕朗朗地念颂道:“‘只有真正的勇者才可以通过此阵’……好奇怪的一句话呀!”
“赵兄弟你竟然看得懂先秦的古文?”一旁的高全盛闻言只感到一阵不可思议,十分好奇地询问道。
“以前学过一点。”赵飞云简单明了地回答了高全盛的疑问,默默地转头看了众人一眼。从众人眼中看到了支持的意思之后,赵飞云便毅然伸出双手按在石门之上,劲运双臂地将那两扇巨大的石门给推了开来。
石门看上去非常巨大,可是要推开它却并不困难,而且这里面竟然也没有暗藏任何机关暗器。在两扇石门被推开来之后,一束束璀璨绚丽的炽烈光线登时便从里面绽放了出来,只把众人都给吓了一大跳。
这阵突如其来的灿烂强光刺目生疼,众人一时之间只感到难以视物,一个个全都满心戒备地伫立在石门的门口不敢入内。当众人的眼睛都适应了这个房间内的光线之后,所有人登时便万分意外地发现,这石门的后面竟然会是一个广阔达百丈方圆的圆形房间,远远望去在众人的正对面似乎也矗立着两扇一模一样的宽大石门,除此之外四下竟然都是一无所有。整个房间所有的地板、墙壁和天花板都似乎是用一种青绿色的水晶砖块堆砌而成的,通体都在闪烁着点点晶光,望之直让人感到了一种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富丽堂皇,而方才众人所见到的那阵强光应该就是由此而来的。
众人看着这座好似通体都是用水晶雕刻而成的华丽房间,一个个都惊讶得难以置信。当心情稍许平复了一些之后,所有人又都十分意外地发现这个房间里每一块水晶砖块的上面都布满了十分古怪的花纹细线,看起来简直美丽得不似人间所有。可是赵飞云眼看着这个好似一无所有的诡异房间,其戒备之心只在瞬间便催升到了极点,当即便以一种十分沉重的语气吩咐着众人道:“大家千万小心防备,这些水晶砖块绝对不简单,你们小心保护好王爷,紧跟在我的后面慢慢前进,切记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只能进不能退!”
众人全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闻言后都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如临大敌地行动了起来。经过了一番分配,在众人之中由石天机和高全盛在后面断尾,冷彪、冷青以及王府中的诸位死士则全都一圈又一圈地把朱棣包围在了中间,由武功最强的赵飞云一个人在前方开路,一起十分缓慢而又永不停止地向着远方的石门缓步前进。
因为赵飞云早已经失去了超感灵识,所以此时此刻他就只能依靠自己天生下来的“五感”观察四周的一切了。在经过了皇陵外围的那无数场惊心动魄之后,突然进入到了这个未知空间中的赵飞云当即便把自己的“五感”灵识发挥到了极至,无远弗近地注视着这个密室中的一切,哪怕就是一块晶砖,一条花纹也牢牢地看在了眼里,唯恐这其中暗藏着什么难以想象的可怕危机。
而就在这种全神贯注地情况之下,走在最前方的赵飞云逐渐感到那些奇异的花纹似乎渐渐地活动了起来,连带着那些耀眼的晶光也仿佛随着花纹的扭曲舞动而越来越显得光亮。赵飞云在这种刺眼强光的映照之下愈加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整个人都似乎来到了一个只有光的世界之中,渐渐地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云儿,云儿,你这个小懒虫,快点起来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昏睡中的赵飞云突然被一阵温柔的呼唤声惊醒了过来。在睡眼惺忪地甩了甩头之后,略有些头昏脑涨的赵飞云便满心疑惑地向着那阵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登时十分惊讶地看到了一张熟悉祥和的脸庞,他赵飞云母亲的脸庞。
“娘亲?”猛然惊醒过来的赵飞云急忙转头向着四下望去,登时便发现自己此时正身在平日里读书写字的书房之内。窗外的阳光明媚耀眼,自己的母亲正伫立在身旁含笑目视着自己,那温柔的双眼之中还是一如既往地包含了无限的慈爱。眼看着四周让他大惑不解的一切,满心费解的赵飞云在伸手抓了抓头皮之后禁不住奇怪地开口问道:“娘亲,我现在在哪儿啊?”
“傻孩子,你怎么问这种问题啊?”赵方氏闻言微笑着摇了摇头,淡然的轻声道,“以后可不能再在练字的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这样睡可是会着凉的呀,明白了吗?”
“明白了。”赵飞云低头看了看桌子上那尚未写完的字帖,不好意思地干笑了几下之后颇有些尴尬地回答道,“云儿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了。”
“好孩子,别写了,该吃饭了。”赵方氏说着便慢慢地取过了赵飞云手里紧握着的毛笔,一边拉着他向外走一边微笑着道,“今天你爹为你请来了一位非常厉害的教头先生,专门传授你武功战略,你可要好好地用心向他学习啊!”
“啊?又要学武功啊!”赵飞云闻言不禁小嘴一撇,满脸不高兴地轻哼道,“娘亲,云儿还小呢!能不能先不要学什么武功啊?”
“不行,”赵方氏微笑着摇头道,“云儿你已经十岁了,身为将门之后,不学点武功怎么行,别人会说你爹虎父犬子的。”
“哼!”赵飞云只感到满心的不痛快,高翘的小嘴撅个没完,就这么半拖半拽地被母亲给拉到了大厅之内。
一进大厅,赵飞云便看到自己的父亲赵伯谦此时正在和一个身形修长的青衫男子交谈着什么。那个青衫男子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威武,几乎都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与其说像一个武师,还不如说他像一个儒雅的文士。赵飞云情不自禁地多打量了这个青衣文士两眼,竟然对这个陌生男人十分有好感,仿佛自己已经认识了他好久一样。而当赵伯谦看到赵飞云来到了大厅之后,当即便招呼他走上前来,指着这位青衫文士对着赵飞云说道:“云儿,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一位就是你新来的武学教师,他的名字叫做上官无极,你快点过来拜师吧!”
“上官无极?”赵飞云一时之间只感到这个名字非常熟悉,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什么地方听过。反正在闻言之后,赵飞云立刻几乎是本能似的跪了下来,对着上官无极以拜师之礼拜了三拜,必恭必敬地轻声说道,“赵飞云拜见上官师傅。”
“好,好,好。”上官无极满脸微笑地点了点头,伸手将赵飞云扶了起来,颇为赞许地微笑道,“云儿你果然不愧是名门之后,不但知书达礼,而且根骨奇佳,也是一个练武奇才呀!”
“真的吗?”赵飞云闻言禁不住双眼一亮,颇为欣喜地询问道,“我真的有练武的天分吗?”
眼看着上官无极闻言后微笑着点头,一旁的赵伯谦突然朗声开口道:“怎么样啊云儿?你以前总是不喜欢练武,老是反对我给你请武学教师,如今既然见到了上官先生你就乐意学武了吧!”
“嗯。”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反正赵飞云就十分喜欢眼前这个首次见面的上官无极,一双小手紧握着他的手臂笑道,“是啊!我就是愿意和上官师傅学习,无论跟他学什么我都非常高兴。”
“呵呵,”赵方氏此时走上前来招呼着众人道,“好了好了,大家别再说了,酒菜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请上官先生和我们一起入席吧!”
“好啊!”上官无极微笑着点了点头,当即就随着赵伯谦夫妇来到了酒席宴上坐了下来,而赵飞云就紧挨着上官无极坐在他的旁边,吃饭的时候天南地北地和他聊个没完。而这个上官无极的学识看起来的确是渊博如海,无论赵飞云提出什么问题他都可以对答如流,而且每每都会有令人惊叹不已的见解和看法,直令得初涉世事的赵飞云感到心折不已。
一顿饭下来,赵飞云就已经对这个上官无极佩服到了五体投地的程度,非要立刻开始和他学习不可。可是当宴席散去之后,上官无极就被赵伯谦给请到内院商议教学细节去了,并未和赵飞云待在一起。眼看着上官无极和自己父母的身影一起消失在内院的门口,大感失落的赵飞云禁不住觉得满心无聊,就那么一个人安坐在大厅门前的石阶上面,双手托着腮帮子不住地在那里发呆。
也就在赵飞云正胡思乱想个没完的时候,一双稚嫩的小手突然从后面蒙住了他的双眼,瓮声瓮气地在他的耳边轻笑道:“请你猜猜我是谁?”
“无聊!”赵飞云对来者心知肚明,猛地一个手肘就向着那人的小腹打了过去,直把那人打得痛呼不止。他赶忙放开了蒙住赵飞云眼睛的双手,拼命揉着自己被打疼的小腹,又气又跳地大叫道:“只不过跟你玩玩而已吗!干吗下这么重的手啊!要是再往下打一点我可就要变成太监了!”
“哈哈,那就谢天谢地喽!”赵飞云微笑着转头看向伫立在自己身后的朱瑞,得意洋洋地调侃道,“要是老瑞你成了太监,那普天之下的女性就都要张灯结彩来欢庆我们的朱大色魔从此不能人道了。”
“去你的!”朱瑞听到这里没好气地给赵飞云来了一个头锥,紧挨着赵飞云的身边坐了下来,眼看着赵飞云撇了撇嘴道,“怎么样啊,今天有什么新鲜事啊?是不是你小子去偷看大姑娘洗澡被抓住了啊?”
“胡说八道。”赵飞云闻言只感到又好气又好笑,故作傲慢地哼道,“我才没有你老瑞的不良嗜好呢,你可别把你自己做的事情赖在我的头上。实话告诉你,今天我爹为我请来了一位武功教头,很快我就可以和你一样学习武功了。”
朱瑞闻言禁不住一愣,登时满脸错懊地看向了赵飞云,就好像是看着一个怪物似的看了他很久很久,陡然间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连连摆手道:“你练武?你在开什么玩笑啊!小云你面黄肌瘦、又干又小、身无四两肉——你怎么练武啊!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
“不准笑!”赵飞云见状禁不住又气又恼,满脸不服气地还击道,“我怎么不能练武啊!我凭什么不能练武啊!告诉你,那位教头可说了,我赵飞云根骨奇佳,是练武奇才呢!”
“哎,我说老弟你也别做梦了。”朱瑞好不容易才将大笑停止了下来,颇有些无可奈何地轻拍着赵飞云的肩膀道,“那只不过是客套话罢了,每个教头都是这么说的,你怎么还当真了,真是傻的可爱啊!”
“哼,我懒得再理你了!”赵飞云对朱瑞的嘲讽气恼已极,当即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他了。
“不服气啊?”朱瑞见状微笑着点头道,“那好啊,我们就来验证一下,现在我在前面跑,而你在后面追我,只要你可以追得上我的话,我就承认你有练武的天分,如何?”
“来就来!”赵飞云傲气十足地哼道,“谁怕谁啊!”
“好,来追我吧!”说着朱瑞便猛地站起身来向着前方跑去,而赵飞云登时也跟在他的后面飞奔了起来。因为一心想要向朱瑞证实自己的能力,所以赵飞云此时就不顾一切地跟在朱瑞的后面拼命地追赶,誓要超到他的前面。
就在这一追一逐之中,两个孩子便渐渐地跑出了定远侯府,渐渐跑出了繁华的街市,甚至就连跑在前面的朱瑞都渐渐地失去了踪迹。等到赵飞云终于反应了过来而停住脚步的时候,他突然万分意外地发现此时的自己正单独一人身处在一个宛如仙境般的山谷之中。
赵飞云满心好奇地向着四下望去,目力所及之处尽是一片活力盎然的超凡美景,各种奇花异草遍地生长,那散发出来的阵阵香气直让人感到飘然欲醉。在远处的山壁之上,一注清澈的山泉喷涌而出,在地上形成了一个数丈方圆的水潭,纯净的山泉之水源源不绝地洒落在碧绿的水潭之中,那水花击打的声音“丁冬”悦耳,清脆动听。围绕着这个五光十色的美丽水潭,无数飞鸟灵禽都聚拢在那里无忧无虑地游乐嬉戏,自在之极。眼看着这种好像天堂般的秀丽景色,赵飞云一时之间只感到通体舒畅,大自然的那种清新灵气仿佛正透过他全身每一个毛细孔渗入他的体内,直将他和这片人间仙境彻底地融为了一体。
“请问,你是什么人啊?”
正当赵飞云感到身心俱醉的时候,一个甜美动听的声音突然从他的身后响了起来。赵飞云闻声急忙转身向着背后看了过去,惊见在一片缤纷辉煌的花丛之中,正有一个身穿着翠绿丝裙的美丽女孩俏生生地伫立在其中,那出尘的丽容清秀娇美,周身都洋溢着一股山水间独有的钟灵秀气,仿佛是由天地灵气孕育而生的一样。赵飞云定定地看着这个犹如精灵般美丽的陌生女孩,一时之间直被她那超凡脱俗的容貌气质感染得张口结舌,结结巴巴地说道:“对……对不起,因为这个地方太美了,所以我一时之间有……有一点……有一点……”
“呵呵呵呵……”眼看着赵飞云这种手足无措的样子,这个陌生的女孩登时忍不住嫣然轻笑了起来,刹那间真好似百花绽放,冰雪消融,美得令人眩目。
赵飞云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凝视着这个女孩的绝美笑颜,那正在剧烈起伏的胸口突然好像被人用铁锤重重地击打了一下似的,只感到了一种撕心裂肺的深切痛楚充斥着他每一根神经。在这种刻骨铭心的剧痛作用下,赵飞云此时那已经近乎一片空白的脑海之中在电石火光之间竟似闪过了一个极为陌生的名字,不由自主地张口呼唤道:“雪儿……”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这个陌生的女孩闻言似乎感到十分的意外,满脸好奇地问道,“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啊?好像没有吧?”钻心的剧痛转瞬即逝,赵飞云一时之间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失礼地喊出那个名字,闻言赶忙尴尬不已地连声道:“这位姑娘,我是因为一时迷失了方向才会误闯到这里来,绝非有意打扰了姑娘的清休,实在是万分抱歉。”
“没关系的。”这个姑娘闻言嫣然一笑,淡淡地轻声道,“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你既然来了就和我一起玩吧!对了,我的名字叫华吟雪,你呢?”
“赵飞云。”赵飞云闻言双眼禁不住露出了迷茫的神色,无限感触地沉吟道,“华吟雪……华吟雪……这个名字可真是好听啊!雪妹妹,我可以叫你雪儿吗?”
“可以啊!”华吟雪毫不在意地轻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喊你云哥哥好了。”说着,华吟雪便款款地走到了赵飞云的身前,拉起他的手一边向着山谷深处走去一边轻柔地微笑道:“云哥哥,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非常好玩的地方。”
赵飞云定定地凝视着自己手上紧握的那只柔若无骨般的晶莹玉手,静静地感受着近在咫尺的佳人身上那散发出来的诱人体香,脑海之中一时之间只感到一阵茫然,就那么不由自主地迈开了脚步跟着她向前走去,哪怕就是被她给带到了地狱也是无怨无悔。
突然间,几乎已经迷失了自己的赵飞云忽然感到胸口之中一阵剧痛,仿佛一只已经被封印了千万年的神力在此刻突然破印而出了一样,那惊世骇俗的神能只在刹那间就好似怒海狂涛般地席卷了自己全身每一处空间,上达百汇、下至涌泉,直冲击得毫无准备的赵飞云禁不住惨呼了一声,满面痛苦地双手捂胸跪到了地上。
“云哥哥!云哥哥你怎么了?”眼看着赵飞云此刻似乎极为痛苦,猝不及防的华吟雪登时被吓了个不知所措,满面惊惶地半蹲在赵飞云的身边无限关切地询问他的状况。
可是此时的赵飞云似乎已经彻底地改变了,当满脸痛苦的表情消退了之后,赵飞云的双眼之中竟绽放出了一种犹如万年玄冰般的冷漠光彩,猛地一挥手将正关心着他的华吟雪推出了老远,狠狠地凝视她那惊疑不已的神情沉沉地道:“消失吧!”
“什么?”华吟雪闻言似乎觉得甚为不解,迟疑地询问道,“云哥哥你在说什么呀?”
“我说消失吧!”在一阵悲怆的怒吼声中,赵飞云身躯突然间不断地长大了起来,刹那间就由一个十岁孩童长成了一个英武非凡的弱冠青年。而且在他身体成长的时候,赵飞云周身突然喷涌出了一股仿佛足以灭绝尘世的飓风气浪,无远弗近地向着四下蔓延扩张,将除了华吟雪以外的所有的一切都冲击得支离破碎,直令得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给暴露了出来——一个一无所有、无限黑暗的绝望空间。
赵飞云眼看着面前身处在黑暗之中的华吟雪,内心之中只感到一阵阵的惊惧和侥幸。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彻底看穿了这个世界的本源,也完全明白了自己身在此处的原因。
原来那个由青绿晶砖所搭建而成的圆形石室本身就是一个十分高明的“迷心幻阵”,那些晶砖所散发出来的光芒以及那些奇形怪状的花纹就是阵法的主体。只要一个人长时间的注视着这些晶光和花纹,那他的神智就会在不经意之间被这个阵法控制,永远地沉迷在自己的幻想之中而无法自拔,直至肉身溃坏而死去。
其实以赵飞云如今的定力修为,本来是绝对不会被任何“迷心幻阵”所迷惑的。奈何因为被秦始皇陵剥夺了超感灵识,再加上经历过了皇陵外围的那一系列恐怖绝伦的机关陷阱,使得赵飞云对皇陵的恐惧几乎已经达到了一个草木皆兵的地步。所以当他突然来到那个一无所知的陌生环境之中,如临大敌的赵飞云便会本能般地将自己仅余的“五识”发挥到极限,尽己所能地观察起那个陌生环境中的所有事物,以至于顺理成章地被这个“迷心幻法”给摄住了心魂,沉沦在自己最深切的渴望之中而无法觉醒。
所幸赵飞云的体内暗藏着他们九阳一门的镇门之宝“九阳神珠”,这颗曾经贵为天界异宝的“九阳神珠”是不会在任何情况下被虚无的幻境给迷惑住的。更何况绝世神物都有护主之能,所以当“九阳神珠”感觉到他的主人性命垂危的时候,那已经和赵飞云的血脉融为一体的绝世神力便会在瞬息之间被激发出来,如迷雾中所敲响的神钟一般唤醒其主人的神智,将赵飞云从无限的沉迷之中解救了出来。
只可惜虽然赵飞云已经犹如醍醐灌顶般地从沉沦中清醒了过来,可是这个迷阵的效力看来却并没有因此而被解除。相反,在发现赵飞云已经恢复了神智之后,这个绝世的“迷心幻阵”反而倒被激发出了它真正的力量,不但四周的景物因此在刹那间散而复聚,就连华吟雪竟也在瞬息之间由九岁孩童成长为了青春少女。此时的华吟雪形神具备,就好似一个落入凡尘的仙女一般亭亭玉立在山林清风之间,无数娇艳缤纷的花瓣围绕着她的娇躯漫天飞舞,直将她那一身绝代的风华衬托得更加如梦如幻,刹那间仿佛连天地万物也在此刻黯然失色,整个宇宙之中也只剩下这个清丽如天仙般的佳人,以及那一份好似足以消弭万物的似水柔情。
“雪儿……”眼看着自己无数个岁月里魂牵梦萦的佳人又重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眼看着自己毕生以灵魂相付的挚爱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赵飞云一时之间只感到欣喜已极,就连那一向都稳如泰山的雄躯也因为激动而在不住地微微颤抖。此时此刻的赵飞云真的好想就那么张开双臂,不顾一切地将正玉立在眼前的佳人拥抱在怀里,永远……永远都不再放手了……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绝对不能,因为赵飞云的心里深深地明白,此时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幻象,是由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而显现出来的幻象。如果自己真的向这个幻象服输而将她拥抱在怀里,那自己就会永远地沉沦下去,再也无法从这个虚幻的世界里清醒过来了。
而如果想要摆脱眼前这个幻境,重新的回到现实中去也只有一个办法:因为赵飞云记得师父曾经跟他说过,“迷心幻阵”也分为很多的等级,而最高级的“迷心幻法”不但可以挖掘出你心里最深切的渴望,还可以利用每个人心里任何一丝不舍的感情而将其永远地困在阵法之中,无论如何都无法抽身觉醒;而对于这种绝世的“迷心幻阵”,唯一的破阵之法就是要狠下心肠,亲手毁掉自己最深切的渴望,将一切为人的感情都彻底抛弃。
也就是说,如果想要出阵,那赵飞云就必须亲手杀掉华吟雪!
“杀了……杀了雪儿吗……”此时此刻,赵飞云只感到自己的灵魂都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他必须这么做,可是他又做不到、绝对做不到。眼看着面前那好似天使般纯洁的华吟雪,赵飞云无论如何也难以提起半分杀心,整个人刹那间只感到了一阵强烈的眩晕,仿佛随时都要昏厥过去。
“赵飞云,你要坚强起来!”在恍然失神之间,越来越软弱的赵飞云仿佛又听到了上官无极严厉非常的训教之声,无限威严地呵斥道:“赵飞云!你忘记为师跟你说过的话了吗?对待敌人必须要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无论是什么样的敌人,哪怕就是你的至亲至爱,只要他与你为敌,你都一定要毫不犹豫地将他赶尽杀绝!因为只要你踏上了战场的土地,那你就必须彻底的舍身成为魔鬼!要绝情绝义,要六亲不认!所谓遇佛杀佛!遇父杀父!切记永远只有最狠、最毒、最无情的人才可以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舍身成魔吗?师父……”赵飞云默默地在心中念叨着上官无极曾经和他说过的话语,又不自觉地抬起头来看了华吟雪一眼,登时再一次痛苦地紧闭上了双目,无可奈何地摇头暗道:“不行啊师父,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啊。虽然我知道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个幻象,但是这个幻象无论身形、样貌还是气质都和雪儿一模一样啊!我真的不能向她出手啊!我真的不能啊!”
是啊,人的确是一种非常脆弱的动物,因为人们总是喜欢将感情寄托在和自己所爱相关的事物之上。哪怕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木牌,哪怕就是一堆随处可见的泥土,但是只要在木牌上刻上了先辈的名字,只要将泥土塑造成神佛的法像。那么即使是最为低贱的事物也会立刻受到无数人最虔诚的膜拜,就好像成为了神明一样。
“爱屋及乌”,人类的感情就是如此的可笑和无聊。
赵飞云也是人,说到底他其实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他也有感情,他有时也会受制于自己的感情,甚至于被他自己的感情彻底击败。
可是他不能败,无论如何也不能败,无论是别人还是自己,反正赵飞云就决不可以败给任何一个人或物,因为他的师父曾经告诉过他,真正的强者不但要打败别人,更要打败他自己。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必须用正确的自己打败错误的自己,用理性的自己去战胜感性的自己,因为真正的强者是绝不可以受制于感情的,强者他只会驾驭感情,控制感情,无论如何也绝对不会被自己的感情所征服。
可是这话说起来虽然是十分的容易,真要做到却又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情。面对着自己这一生最为珍爱的情人,即使是坚强如赵飞云在挣扎了良久之后也不禁垂手而立,闭目凝息,整个人仿佛都变成了木雕石塑的一样,彻底地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而眼看着赵飞云这种已经放弃了的模样,华吟雪在轻柔的呼唤了一声赵飞云的名字之后便翩然来到了他的身前,整个人都缓缓地偎依到了他的怀里,柔情无限地轻声低诉道:“云哥哥,你对雪儿最好了,你从来都只会保护雪儿,绝对不会伤害我的,是吗?”
华吟雪说完便抬起头来看了看闻言后依然一言不发的赵飞云,无比温柔地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颈项,缓缓地将头靠在赵飞云那宽厚的肩膀之上,眼含微笑地柔声说道:“云哥哥,你辛劳一生,每天都在和别人勾心斗角,你难道不厌倦这样的日子吗?云哥哥,你不要走了,就永远地留在这里吧!在这里没有纷争,没有战斗,也没有任何人会来分开我们,就让我们两个人永远地待在这里,永远也不分开。云哥哥你说好不好……”
华吟雪说到这里话音骤止,因为就在这一刻正有一只锐利之极的手掌刀气将她的胸膛彻底贯穿。华吟雪满脸错懊地低头看了看那只已经将自己贯穿了的手掌,又抬起头来万分不信地看了看这只手掌的主人赵飞云。她那宛如女神一样圣洁的脸上刹那间便浮现出了一种无比哀怨的神情,双眸含泪地轻呼道:“为什么……为什么云哥哥……我是雪儿啊,你为什么要杀我,难道说你已经忘记我们曾经的山盟海誓了吗……”
“你……你……”赵飞云浑身颤抖地沉哼了两声,突然猛地睁开了紧闭的双眼,那赤红的双目之中此刻赫然流淌下了两行殷红的血泪,整个人真好似如欲灭世的地狱修罗一般地放声狂喝道:“你不是雪儿!”
随着这道从赵飞云的灵魂深处爆发出来的怒吼之声横空出世,那只贯穿了华吟雪的手掌之上猛地又重新燃烧起了熊熊天火;那炽烈的火焰毁灭一切,直将华吟雪的娇躯全数轰至灰飞烟灭,彻底化为了宇宙尘埃。
而华吟雪就是这个幻境世界的核心所在,她一旦消失,整个幻境世界也都在那一刻开始崩溃坍塌,好似冰雪融化一般消失地无影无踪。赵飞云眼看着自己毕生的挚爱在眼前消失幻灭,眼看着自己梦中的天堂在身边化为乌有,浑身颤抖的他突然仰头向天狂吼了出来,似乎要将他这一生所有的委屈和悲愤都在这一吼中发泄出来,向天地控诉。
接下来,他便彻底地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良久……良久……
终于,赵飞云又再一次睁开了他那紧闭的双眼,那里猛然绽放出了两道好似不属于人间的冰冷寒光,直将那两行鲜红的血泪衬托得更加恐怖诡异。在默然无语的转头张望了一番之后,赵飞云便突然在这一片虚无黑暗的空间里发现了一点好似星星般微弱的灵光正在远方隐隐闪现。赵飞云面容冷漠地凝视着远方的那点希望之光,那仿佛已经失去了生气的双眼之中似乎又燃起了一丝如朝阳初生般的火苗,缓缓地摊开了那一直紧握着的右掌,将手里隐藏着的东西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是一片破碎的丝绸,是一片翠绿色的破碎丝绸。
赵飞云默默地凝视着掌中的这片破碎丝绸,那双眼之中的火苗似乎也由此而越烧越旺,嘴角更逐渐扬起了一丝幸福的微笑,猛地将张开的五指又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义无反顾地向着远方极点处的那丝希望的星光飞驰而去,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不舍。
……
雪儿,你等着我吧,等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云哥哥一定会再回到这里来陪伴你的,等着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