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跳蚤附在一种善于长途移居、随处栖身繁衍的家鼠毛皮间。被带菌跳蚤咬过或沾染病人排泄物的人,都可能染病。14世纪的欧洲人把这场疫疠,视作上帝对人类犯罪的严重惩罚。
这种令人恐惧莫名的疫疠随商旅自中亚细亚传到克里米亚,然后由往来的船只带至地中海沿岸,再肆虐整个欧洲大陆。疫疠流行时,正常生活立刻停顿,田地荒废,牲畜乏人照管,被放掉任其自生自灭。生还者尽快把死者埋葬,尸体重叠堆在浅穴里,或者整批倾倒入大坑内,甚或任其在街上腐烂。疾病迅速蔓延,居民逃难住所,城市面目全非。空气也似乎充满了病菌,当年的一项记载描述说:“一种令人欲呕的恶臭弥漫……简直受不了。”
只有少数地方的居民逃过大难。例如米兰大主教曾下令,如果疾病传播到米兰,最先发现疫疠的三所房屋,必须立即在周围建起围墙,把死者、病者和健康的人全部埋葬在内。结果疫疠真的没有在米兰一地蔓延。主教虽然不知疫疠怎样蔓延,但是无意中摸对了一种阻挡疫疠蔓延的有效方法:隔离。因此,乡间孤立的房屋可能是个很好的庇护所。意大利作家卜伽丘的《十日谈》一书,讲述10个贵族青年,为了避开侵袭佛罗伦萨的疫疠,躲进宫殿中讲故事,打发时间,等待疫疠消退。大规模隔离也是个好办法,今天属于波兰的广大地区逃过那次大灾难,部分原因或许是当局严格执行隔离办法。
教皇克莱门特六世也靠隔离救了性命。他当时住在法国亚威农,听从医生劝告,退隐至一处私人住所。虽然那时正值炎夏,他却坐在两堆不住燃烧的熊熊炉火之间,独自度过好几个星期。虽然医生可能不明个中原因,但这个措施产生预防作用,因为烈火的高温可驱退跳蚤。火也救了英国某一贵族的命:他知道疫疠蔓延到附近一个村庄,便不顾一切下令将村庄烧掉,他自己的生命、产业都保住了。
除了像以上的少数幸运儿外,疫疠横扫欧洲,夺去数以万计男女老幼的性命,令人不寒而栗。纵观人类历史,每逢有令人震惊的大灾难之前,社会上往往因为人口过多而出现经济困难。比如疫疠和国际战争等大灾难,常常尾随人口过多而来。许多个世纪以来,这问题不是靠政府的经济政策,而是由“偶发的”大量人口死亡来解决。黑死病发生后,雇主与仆人间的关系有了显著改变。欧洲人口减少了1/4,工人就可以要求更高的工资;而另一方面,由于社会对各种基本商品例如粮食的需求减少,地主不得不贱售农产品。由此引起经济和社会方面的不安,偶然会导致动乱,尤其是在较低阶层有时更会演变成暴乱。
疫疠使农民生活获得改善,可惜只是昙花一现。到16世纪时,欧洲的人口迅速增加,意味着农民实际工资收入比黑死病发生以前更少了。
14世纪的医生并非不学无术。他们能拔牙、整骨,甚至进行皮肤移植,但面对黑死病时束手无策。他们不知这种疾病的起因,惟有凭猜测进行治疗。
黑死病的发作有3种形式。患者可能出现腹股沟腺炎,主要病征是腋窝、腹股沟及给蚤咬过的地方出现淋巴结红肿;也可能有肺炎的病征,肺部受感染,引起咳血;或患上最易致命的败血病,细菌迅速侵入血液,患者几小时内就会死亡。
当时的医生眼见各种不同的征状,通常都是用放血、通便剂和灌肠等方法国患者身体抽“毒”。红肿的淋巴腺则用柳叶刀割开或是加以热敷。医生还乱开药方,所用药剂从赤鹿角粉末到稀有的香料和黄金混合剂都有。此外又焚烧芳香木材以净化空气,并在地上喷洒玫瑰香水和醋,这些措施只能掩盖腐尸的臭气。
为预防疫疠,医生还建议采用食疗,有些食物可能确实有益,吃后身体健康,更能抵抗疾病。但大家认为最佳保障是心情平静,与上帝同在。在病房中,医生的地位还次于教士,病人常在祈祷和忏悔后才接受治疗。病人大多欢迎这种办法,因为既如药石无灵,复元无望,离开人世前在未来世界预订一席位,也是上策。染病的人并非必死,但如能康复,通常都视之为奇迹。
黑死病自14世纪横扫欧洲以后,还陆续出现多次。直至20世纪才发现其病源和治疗方法。1665年这种疫疠传到伦敦时,医生采用的治疗方法还是好不了多少。英国作家佩皮斯在其著名日记中生动地描述17世纪那次黑死病的详情,单是伦敦一地死者就数以万计。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当时英国人为了阻遏疫疠蔓延,竟然把猫狗这引起鼠疫的天敌大量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