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印第安仆人说的有很大失误。印第安青年并没有死在里马克河里。马丁·帕兹凭借自己超人的力量和不可屈服的信念,还有绝对的冷静——新大陆潘帕斯草原上自由的游牧部落的特长之一,摆脱了死神的呼唤。
帕兹很清楚,政府兵在桥下布下了天罗地网,准备抓捕他;而且水流又不能轻易被征服,无奈之下,印第安青年只好顺流而下。可是在猛浪的冲击下,他最终被卷入激流之中。但经过他百般努力拼搏,他爬上了岸,蜷缩在树丛里。
但他是如何摆脱以后危险的呢?他知道,离开是很难的,稍不谨慎,不但会丢了性命,而且还会失去萨拉。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打定了主意。他在深街小巷或人迹罕至的地方游荡,甚至还去了城市的中心。
不过,最重要的是,人们都认为他死了。但他那湿淋淋的衣服上沾满了水草,是很难避人耳目的。
为了避开几个守不住口的当地人,马丁·帕兹只好也仅能走上城市的贵族区。他发现一所住宅里还亮着灯,一扇可进出车子的大门打开着。这样的门面,只有西班牙最尊贵的人物才有。
马丁·帕兹快速地蹿进这所豪宅。他不能在大街上游荡了,因为大街的那边过来一群赞柏人。不久,豪宅的大门认真地关上了,帕兹不可能逃走了,几个仆人在院子里踱来踱去;他飞快地穿过一个装饰得很考究的雪松木楼梯。
此时,大厅里亮如白昼,肯定没有他的藏身之处。因此,他躲进了一间漆黑的屋里。
对于精力气充沛的印第安青年来说,时间太宝贵了,而且,不安始终在他的心头萦绕,他想出去了解一下情况,寻求更稳妥的办法逃出去。
逃跑是个办法,他听到有人说这话时,就想向外跑:
“先生,别忘了有人偷了我放在桌上的钻石!”
一个态度蛮横的人指着首饰盒对马丁·帕兹说。
马丁·帕兹受不了这种侮辱,他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匕首。他迅速贴进了西班牙人,浑身气得直打哆嗦,正想举手时,却又克制住了,接着把匕首对准了自己。他说到:
“大人,如果您还是说原来的话,我就死在您的脚下。”
惊恐万状的西班牙人仔细地看着印第安青年,他打量了几眼这个狼狈的人,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他来到窗前,轻轻地关上了窗户,当他再转向印第安人时,后者的匕首掉到了地上。
“你是谁?”他问。
“印第安人马丁·帕兹,有一队士兵正在追捕我。为了自卫,我一刀砍伤了一个攻击我的人。这个混血儿是我爱的一个漂亮姑娘的未婚夫,大人,您可以把我交给对方。但您不可侮蔑我的人格。”
“先生,”西班牙人一本正经地说,“你明天可以陪我去乔里约斯浴场,暂时躲避一下追捕你的人。但你不要埋怨堂维加尔侯爵对你的宽恕!”
马丁·帕兹从容镇静地低着头,一点也不外露。在这个关键时刻,决不可将心事全部外泄。
“假如你愿意,可以放心地在这个床上休息吧。”
堂维加尔说:
“谁也不敢怀疑你是来我这里躲藏的,晚安,先生!”
西班牙人离开了,而印第安人则被他的宽宏大量感动得流下了热泪,他不再防备侯爵;他也不再害怕别人趁他睡着的时候,把他捆起来。他一会儿便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亮,侯爵立即起床,派人请犹太人萨米埃尔准时来自己家中,而他则去做早晨的弥撒。
早晨做弥撒是贵族们例行的宗教仪式。利马城建立后,利马人大多信奉天主教;城中除了众多的教堂,此外还有22座女修道院,17座隐修院以及4座供妇女不发誓而进行静省的场所。这些场所的每一出口处都有一座专用的小教堂,所以利马城共有100多处用于礼拜的场所,那里有800多名年长或正规的教士,300名宗教兄弟姐妹,来完成宗教仪式。
堂维加尔侯爵进入圣安娜教堂以后,首先看到有一个跪在地上的少女在哭着祈祷。侯爵看她那痛不欲生的样子,顿生恻隐之心;他正想走近安慰她几句时,若阿希姆·德·卡马罗纳神父对他说:
“堂维加尔大人,请你别过去。”
接着,他向萨拉做了个手势,她跟他进入了一个无人的小教堂。
堂维加尔做完弥撒后回去的途中,不由想起那个可怜的少女,她那哀怨悲伤之情深深地留在了他的脑海里。堂维加尔根据安排的时间回来了,在客厅里他见到了萨米埃尔,这时萨米埃尔早已把昨晚发生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显然,这种收益的勾当令他喜形于色。
“大人,你需要什么吗?”他问西班牙人。
“一小时内我需要3万皮阿斯特。”
“3万!谁能有这么多?圣达维德国王,大人,用您那仁慈的心可以想象得到,我找到这笔钱会多么困难!”
“这里有几个值钱的首饰,”堂维加尔转移了话题,“另外,我可以低价卖给你库斯科附近一块很大的土地……”
“大人,土地对我们没有多大作用,我没有更多的人手去耕种,印第安人回山里去了,土地在我们手里也会荒芜的。更何况,凭庄稼本身是无法满足我们的开销的。”
“你估计这些钻石能值多少钱?”
萨米埃尔随即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精制的小天平,一丝不苟地称了起来。他一边称着,一边在不停地贬低钻石的价值,这也是他惯有的伎俩。
“钻石!不好代销,没有什么利润,买钻石就等于把钱埋在了土里……大人,你看,钻石里的水一点儿也不透明……这么贵重的首饰,实在太难卖,我首先要把商品送到美国的一些州!
……美国人一定会买这些钻石的,但目的是为了再卖给白种人的儿子,他们只是从中挣到一笔合理的佣金,而贬值就属于我的事了……我想如果能获得1万皮阿斯特,一定就会使老爷感到满意了,虽不多,但是……”
“我想是不是还少点……”西班牙人带着一种轻视的支配者的口气说,“1万皮阿斯特够吗?”
“大人,这是我能出的最高的价格了!”
“首饰你带走,钱数就按你说的给,只要能凑齐3万皮阿斯特,宅子作为你的抵押,你看这房子还可以吧?”
“大人,这是地震多发区,任何人也不能预料自己的死活,也不知道谁会站得住,谁会倒下……”
萨米埃尔一边说,一边用脚狠跺了几下砖墙。
“总而言之,大人,我对你无限感激。虽说我现在无法花光我的钱,因为我把我的女儿嫁给安德烈·塞尔塔先生……你认识他吗,大人?
“我不认识他,我只是想让你按我们商定好的数目把钱给我送来,你把这些首饰带走吧!”
“要不要给你写个收据?”犹太人问道。
堂维加尔没有回答他,走进了旁边的屋子。
“等着瞧吧,傲慢的西班牙人!”萨米埃尔气愤地低声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高傲的头自动低下,我以所罗门的名义起誓,我要让你的财富耗尽!”
堂维加尔离开了犹太人,找到陷入极度沮丧中的马丁·帕兹。看到侯爵走了进来,马丁感到万分羞愧。
“你怎么这样?”他友好地问道。
“大人,我唯一爱的就是这个犹太人的女儿。”
“一个犹太姑娘?”堂加维尔轻蔑地惊呼道。
但当看到印第安人痛苦的情情时,他又补充说:
“走吧,朋友!我们别再谈这件令人烦心的事了。”
于是,马丁·帕兹换上了异国服装,陪同堂维加尔一起出了城,侯爵没有再带另外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