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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薛昂夫

薛昂夫,名超吾,号九皋,回鹘(今新疆)人,维吾尔族作家。汉姓马,故亦称马昂夫或马九皋。其祖官御史大夫,始居龙兴(今江西南昌市)。父官御史中丞。昂夫早年曾问学于宋末诗人刘辰翁。初为江西行中书省令史,后入京,由秘书监郎官累官佥典瑞院事,又任太平路总管,元统间(1333——1335)为衢州路总管。晚年隐居杭州皋亭山一带。擅篆书,有诗名。与虞集、萨都剌相唱和。有《九皋诗集》。散曲亦卓然成家。《南曲九宫正始序》说:“昂夫词句潇洒,自命千古一人。”《太和正音谱》说:“薛昂夫之词如雪窗翠竹。”可想见其风格。时人比之马致远,故有“二马”之称。现存小令六十五首,套数三篇。按,本书选者误以马九皋与薛昂夫为二人,分别选九首和二首,今并而为一。

〔双调·水仙子〕集句①几年无事傍江湖,醉倒黄公旧酒垆②。

人间纵有伤心处,也不到刘伶坟上土③,醉乡中不辨贤愚④。

对风流人物,看江山画图⑤,便辞倒何如⑥!

注解:

①集句:集取前人诗文中的句子,加以巧妙地组织安排,成为一种新的作品。晋傅咸集七经诗发其端,宋王安石、文天祥均喜为之。

②“几年”二句:唐陆龟蒙《和袭美春夕酒醒》诗:“几年无事傍江湖,醉倒黄公旧酒垆。觉后不知明月上,满身花影倩人扶。”此集其首二句。黄公:魏晋间卖酒的人。垆,安放酒瓮的土台。据《世记新语·伤逝》载:王戎曾与友人嵇康、阮籍酣饮于黄公酒店,后来嵇、阮二人去世,王戎重过此店,怀念故友,十分伤感。

③“也不到”句:唐李贺《将进酒》诗:“劝君终日酩酊醉,酒不到刘伶坟上土。”刘伶,字伯伦,西晋人,嗜酒如命,出门经常带一壶酒,叫仆人背一把锹跟着,说:“醉死了,就把我埋掉,”见《晋书·刘伶传》。

④醉乡中不辨贤愚:是说喝醉后,便分不清贤者和愚者。贤与愚,又指酒的两种品级。唐皇甫松《醉乡日月》:“凡酒以色味重为圣;色如金而醇苦者为贤;色墨而味酸酉离者为愚。”

⑤“对风流”二句: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词:“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此用其语。

⑥便:即使,纵然。

〔双调·殿前欢〕①捻冰髭,绕孤山枉了费寻思②。

自逋仙去后无高士,冷落幽姿,道梅花不要诗③。

休说推敲字,效杀颦难似④。

知他是西施笑我,我笑西施?

注解:

①作者以此调写了《春》《夏》《秋》《冬》四曲,分咏杭州西湖四时游赏情景。所选为第四首,咏西湖冬景。

②“捻冰髭”二句:是说风雪中徘徊于孤山梅树下,空自苦吟。

捻冰髭:形容苦吟。唐卢延让有“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句。孤山:见乔吉《水仙子·寻梅》注②。

③“自逋仙”三句:慨叹自从林逋去世后,就没有咏梅的高人了。

梅花也遭到了冷落,与诗绝缘。逋仙:指林逋。详见曾瑞《醉太平》注⑥。

④“休说”二句:是说不管怎样费心苦吟,也难以刻划西湖雪景之美。推敲:相传唐代诗人贾岛骑驴做诗,得“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两句,“敲”字又想改用“推”字,犹豫不决,无意中遇韩愈,经韩指点,确定用“敲”(见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引《刘公嘉话》)。

后指反复斟酌字句为推敲。效杀颦难似:传说西施有心痛病,发作时难受得皱眉抚胸,东邻有位丑女人以为这姿态很美,也学着皱眉抚胸,结果显得更丑了。见《庄子·天运》。

后人称之为效颦。颦,皱眉。这里是以西施喻西湖,以效颦喻为西湖写照。

〔双调·殿前欢〕①醉归来,袖春风下马笑盈腮。

笙歌接到朱帘外,夜宴重开。

十年前一秀才,黄齑菜②,打熬到文章伯③。

施展出江湖气概④,抖擞出风月情怀。

注解:

①《中原音韵》题为《醉归来》。《词林摘艳》题作《醉归》。

②黄齑(jī)菜:发黄的腌菜。指贫穷清苦的生活。

③文章伯:对善写文章者的尊称。唐孙逖《张丞相燕公挽歌词》:“海内文章伯,朝端礼乐英。”

④江湖气概:指仗义疏财的气量。

〔中吕·山坡羊〕①惊人学业②,掀天势业③,是英雄成败残杯炙④。

鬓堪嗟,雪难遮⑤,晚来览镜中肠热⑥。

问着老天无话说。

东,沉醉也;西,沉醉也。

注解:

①《乐府群珠》题作《述怀》。

②惊人学业:指学业成就惊人。

③掀天势业:形容功业伟大。宋辛学支《寇忠愍诗集后序》:“莱公两朝大臣,勋业之盛,掀天揭地。”

④残杯炙:残余的酒食。唐杜甫《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

⑤雪难遮:比喻白发很多。

⑥中肠热:形容因激动而内心发热。唐杜甫《赠卫八处士》诗:“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

〔中吕·山坡羊〕①大江东去,长安西去,为功名走遍天涯路②。

厌舟车③,喜琴书④,早星星鬓影瓜田暮⑤。

心待足时名便足⑥。

高,高处苦;低,低处苦。

注解:

①《乐府群珠》题作《述怀》。

②“大江”三句:形容为功名到处奔波,足迹遍及大江南北、京城内外。大江,长江。长安,指京城。

③厌舟车:指以奔波求官的羁旅生活为苦。

④喜琴书:指以琴书自娱的隐居生活为乐。陶渊明《归去来辞》:“乐琴书以消忧。”

⑤早:已经。星星鬓影:形容鬓发花白。瓜田暮:汉初邵平,本为秦东陵侯,秦亡后隐居长安东门种瓜,瓜味甜美,时人称为“东陵瓜”或“青门瓜”。见《史记·萧相国世家》。这里指晚年的隐居生涯。

⑥“心待足”句:是说只要心里充实满足,就不在乎什么名利了。待:待要,将欲。

〔正宫·塞鸿秋〕凌歊台怀古①凌歊台畔黄山铺,是三千歌舞亡家处②。

望夫山下乌江渡,是八千子弟思乡处③。

江东日暮云,渭北春天树④。

青山太白坟如故⑤。

注解:

①凌歊(xiāo)台:在安徽当涂县西北黄山(不是歙县黄山)之巅,南朝宋高祖刘裕曾建离宫于此。凌歊,消暑之意。歊,暑气。元代天历、至顺年间(1328——1332),作者曾任太平路总管,治所即在当涂。此曲当作于是时。

②三千歌舞亡家处:用唐许浑《凌歊台》诗:“宋祖凌歊乐未回,三千歌舞宿层台。”这里是感叹富贵荣华不能常在,昔日帝王的舞谢歌台已成为千古兴亡的见证。

③“望夫山”二句:望夫山,在安徽当涂县西北四十里。传说古代有一位女子登山盼望外出的丈夫,因多年不见回来,她久久站立,就化为石头。山即以此为名。乌江渡,在当涂县东北,与望夫山隔江相对。当年项羽带领八千江东子弟,南征北战,所向无敌,击灭秦国,威震天下,而最终兵败垓下,八千子弟亦无一生还,他感到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于是自刎于乌江渡口。见《史记·项羽本纪》。

④“江东”二句:借用杜甫《春日忆李白》诗:“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后以“春树暮云”表示时远方友人的怀念。

⑤“青山”句:青山在安徽当涂县东南,李白塞即在青山西麓,与南齐诗人谢脁故宅为邻。

〔双调·庆东原〕西皋亭适兴①兴为催租败②,欢因送酒来③。

酒酣时诗兴依然在④。

黄花又开,朱颜未衰⑤,正好忘怀。

管甚有监州,不可无螃蟹⑥。

注解:

①本题为组曲,共四首,所选为第二首。西皋亭:指皋亭山西部,作者晚年隐居之地。

皋亭山俗名半山,在杭州市东北,临平镇东南。

②兴为催租败:兴,诗兴。宋谢无逸写信问潘大临有没有新诗,潘回信说:“秋来景物,件件是佳句。昨日闲卧,闻搅林风雨声,欣然起,题壁曰:满城风雨近重阳。忽催租人至,遂败意。止此一句奉寄。”见宋释惠洪《冷斋夜话》。

③欢因送酒来:用陶渊明重阳节得人送酒事。见卢挚《沉醉东风·重九》注③。

④酒酣:一作“酒醒”。

⑤朱颜未衰:指喝醉了酒,脸上红光焕发,好像青春犹在。苏轼《纵笔》诗:“小儿误喜朱颜在,一笑那知是酒红。”

⑥“管甚”二句:是说只要有螃蟹下酒,不管他有什么人监视拘管。宋代各州置通判,称为监州,常常跟知州争权闹别扭,说:“朝廷让我监视你。”有一位名叫钱昆的杭州人,很喜欢吃螃蟹,请求派他到外地去做州官,别人问他想到什么州去,他说:“但得有螃蟹无通判处,则可矣。

”见宋欧阳修《归田录》这里是更进一层,说只要有螃蟹,别的都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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