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里的一天,一棵橡树跟一枝芦苇谈话:
“你确实有理由抱怨造化,可不吗,即使是一只麻雀,你也负担不了,即使是逗起涟漪的最微弱的清风,你也颤抖得仿佛遇上了灾害,你摇摇摆摆,俯首低头,十分凄凉,瞧着你真叫人可怜。”
“我像高加索威严透顶——我杀太阳的炎威,小事儿算不得什么;狂风大作,我嗤之以鼻,雷声隆隆,我逍遥自在;我矗立,笔直遒劲,仿佛掌握着攻不破的和平之盾。”
“对于你,一丝风是一场风暴;对于我,一场风暴是一阵清风。只要你长得和我挨近,我的广大的枝叶就可以借给你浓荫,逢到天气险恶,我就可以保护你。可惜造化为你挑选的住所是风神的河岸,是大风大雨的国土;毫无疑问,像你这样的,造化来不及照顾。”
“你真大慈大悲,”芦苇鄙夷地答道,“可是不用你担心。我的命运自能平安无恙!假使我害怕风暴,倒不是为我自己的缘故。虽然我一定要摇摇摆摆,我可决不会折断,它们损害不了我。我以为,你自己的危险倒可能更大。的的确确,直到现在为止,在猛烈的风暴里,你的茁壮的身体屹立不动,你的脸也从来没有躲避过狂风暴雨的打击;可是,等着瞧结果吧!”
芦苇刚刚这样说完,突然雹雨交加,从北方冲出了喧闹的阿启洛。橡树屹立,而芦苇必须俯倒在地上。风狂雨暴,愈来愈猛,那树顶高入云霄的炫耀夸口的橡树,茁壮的脚深入浓荫下土壤内的橡树,终于被呼啸着的风连根拔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