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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大战蟑螂

你可能打败虎狼,但不见得能打败蟑螂。

我曾住过一座表面肮脏里面更肮脏的大楼。大白天楼道里也黑乎乎地得摸索着前进,晚上更是布满伸手不见五指的恐怖。但更恐怖的是楼内到处爬着令人厌恶的蟑螂,深更半夜上厕所,便能听到厨房里一阵索索爬动的声响,猛然开灯,就能见到几只健壮肥硕的蟑螂四处逃蹿。我人高马大,久经沙场,什么鼠蛇怪虫全见过,区区小蟑螂,何足挂齿!然而,麻烦的是妻子女儿胆量比蚂蚁还小,往往发出惊天动地般的怪叫,就像见到老虎似的。比麻烦还麻烦的是妻子女儿又格外讲究卫生,如此蟑螂出没的厨房,甭说吃饭,做饭也不行,太肮脏。没想到蟑螂这么个小玩艺儿竟能折腾得我们无法过安稳日子,我勃然大怒,决定向蟑螂开战。

有朋友向我献计,说是商店里有各种蟑螂药。我不屑一顾,凭我一身勇武的男子汉,决不用化学武器。静静的夜,我手持一特制蝇拍,摸黑站立在厨房中间,听到索索声之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势,左手拉灯线开关,右手挥拍猛击,打得这些家伙“人仰马翻”。反复数次打击,我汗水淋淋,战果并不理想。一是蟑螂逃跑的速度比我想象得还要快几倍。二是厨房里的锅碗瓢盆煤气灶形成若干障碍。尽管我打得噼啪作响,大部分蟑螂还是完好无损地跑掉。我总结经验,立即把所有的家什搬到一边去,使战场变得平平坦坦。果然,新的打击很有效,每拍下去都不空,我痛快极了,越打越有劲儿。但蟑螂似乎也在总结经验,它们躲在墙角旮旯处窥视我,决不再到平坦处送死。我略施小计,撒些馒头渣渣做诱饵,这些家伙又蠢蠢欲动。于是我又战果辉煌。可令我奇怪的是,尽管每天都战果辉煌,蟑螂的数目却并不减少,简直就是前仆后继,不怕牺牲,任你发疯般地打杀也没用。我终于感到精疲力竭和徒劳,只好求助于毒杀蟑螂的药片药笔。

我在厨房里布下天罗地网,然后去轻松地睡觉。还是化学武器威力,第二天清晨一看,蟑螂横卧竖仰,六腿朝天。我终于大获全胜,趁妻子女儿没醒之前打扫战场,因为她们连死蟑螂也怕得要命。

没隔几天,妻子又在厨房尖叫,原来又有几只蟑螂在探头探脑,而且很快又卷土重来。我气极了,又打又拍又踩又下毒药,十八般武艺全用上,每天都在小心翼翼的警惕和怒气冲冲的战斗中度过。邻居得知此事,都嘻嘻地笑我,说是你才搬来不知道,这是有名的蟑螂大楼,即使是你打得再干净,它们还会从墙缝里、从下水道口中钻出来的!

我恍然大悟,忙走了几家去看,才知道这座大楼是蟑螂的自由天地,每家每户都有这些可恨的东西跑动。邻居们却见惯不惊,笑呵呵地说——谁家都有这玩艺儿,打不净的!

我沮丧万分而又愤怒万分,妻子女儿甚至提出要换房搬走,那怕换小一点的房子也认了。我听后更是怒气冲天,特别是看到妻子女儿走进厨房时的惊恐表情,痛感自己无能并责任感大增。冥思苦想了一夜,我暗暗发誓与蟑螂进行最后的决战。

我去市场买了两公斤玻璃油泥,将厨房寝室及所有的墙缝裂纹和一切有空隙的地方抹死。又用橡皮板、泡沫塑料条把所有的门窗边缘封严。我又特制一种下水道的盖子,里面还装有蟑螂药。另外,我们全家还定下若干防止蟑螂侵袭的规定。例如开门关窗时,动作要迅速麻利。为此我做了示范动作给妻子女儿看并让她们演习数遍。由于我们全力防范,终于创造出奇迹。在这蟑螂横行的大楼里,我们全封闭的小屋子始终保持着出污泥而不染地洁净。问题是我们每天都处于高度警惕高度紧张的状态,这实在是太累了。可恨的是你无论怎么累,也防不胜防,特别是朋友造访时,你总不能像战斗那样把朋友快速拖进来快速关门吧。问题恰恰出在这个环节上,一天来了几个朋友,敞开门嘻嘻哈哈寒暄时,冷不防从黑暗的楼道里枪弹一样射进来一只大个头的蟑螂,竟然还长有会飞的翅膀。朋友们中有懂昆虫学的,说蟑螂群居数量多时,母蟑螂便会出现飞翔的本能,去别处产卵建立新的群体。

望着扎撒翅膀在地上转圈打滚的蟑螂,我不由得沉人一种悲哀。在人类社会,无论怎样孤军奋战,也难达到你寻求的美好。这正如城市新铺的绿草地,只要有几个人去踩;新建设的街道,只要有几个人乱扔垃圾,整体的洁净就被破坏了。一座大楼只要一家有蟑螂,便会对全楼构成威胁,何况全楼的蟑螂都逍遥法外!

如今,陈旧的充满蟑螂的房屋被推倒拆除,代之是洁净的新大楼,蟑螂开始声销迹隐了。但是新大楼也会变旧,只要有几家不讲卫生,蟑螂就会东山再起。如果你认真观察我们生活着的世界,你就会发现,凡是坏的可恶的东西,都有极强的生命力。稍不留神,它们就会泛滥成灾。人类必须相挽相助着向前迈进,否则大家都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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