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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摸底(1)

一场赌耍无期限地拖延下去,夏小手来催问过几次,每次黄杆子都这样说:“尾后有时间。”

尾后,一‘直尾后下去。

夏小手追问也没太勤,原因冯八矬子没紧着催他。夏天三江地区青纱帐起来,撂管(暂时解散)的匪绺,纷纷拿局(重新集结夂胡子隐藏在白狼山、西大荒,有吃有喝的亮子里成了块肥肉,对它垂涎三尺。连续发生几次抢劫,驻镇军警宪特忙着清剿,冯八矬子顾不上收拾花子王黄杆子。得过且过,夏小手本着你冯八挫子不急我更不急,来追问黄杆子什么时候成局,也不那么勤。

这里边有王警尉的因素,他领儿子到布店,伙计以貌取人,以为他来讨要,藐视他们父子。

“儿子,”王警尉扯过摆在柜台上的蓝布往儿子身上比量,挑选道,“颜色还中吧?”

新鲜的衣服是孩子的梦想,自打从改嫁的娘那儿跑回爹身边,端起讨饭的葫芦瓢,没一根新布丝上过身,新布的味道足以让孩子雀跃。

“哎,哎,放下,摸脏了我们还咋卖啦。”布店伙计一把拽回布,说。

“你甩达谁?”王警尉突然硬气起来。

“呃,你以为你还是警尉啊?捅狗牙的叫花子。”布店伙计嘴损,挖苦道,“摸布,不行。”

“布不是卖的吗?是卖的就得让挑让选。”王警尉不示弱道,“今个儿我摸定了!”

“你买得起啊?真是。”布店伙计觉得自己不占理,退让了些。

“和气生财,你们掌柜的没教你啊?”王警尉的手扯拽布,嘴没闲着,他说,“瞧年纪轻轻的,学会以貌取人啦,常言说,别看衣裳破,怀里有干贺(货〕。”

“起黏涎子(食物霉变)大饼子吧,还干贺呢。”布店伙计揶揄道。

“狗眼看人低!”王警尉骂人,掏出一叠钱,拍在布店伙计面前,“你瞅好喽,这是钱。”

布店伙计傻了眼,破衣微衫的花子竟有钱,他立刻矬下去。

“扯布啊,发什么兔子愣?”王警尉骂道。

“哎,哎,你要哪块布?”布店伙计问,他不能丢掉生意,掌柜知道他气走一个买货的顾客,开了他让他滚球子(滚蛋〕。

“阴丹士林五尺,海昌蓝三尺。”王警尉说。

布店伙计量布,王警尉一旁说:“别搁尺上找我呀。”

“能吗,秤平尺足提溜满,俺店讲信誉。”布店伙计完全改变了态度,量好布递给顾客,说,“你回家量去,少半寸,赔半尺。”

“瞅你看人下菜碟,真信不大着你。”王警尉拿起布,临走还贫了一句,根本没听见布店伙计送客语:您慢走!

在大街上,王警尉对儿子说:“世道完犊子了,柜腿子(站柜台的)也敢白眼看人,在早他敢?”

小乞丐懵懂爹的话,在早是什么?或许是爹当警尉时代,家有警尉补,赛似做知府。何况警尉比警尉补级别大啊!那时候,王警尉走进布店,掌柜出面接待,好烟好茶伺候,物是人非,允许他回忆一下辉煌的过去吧。

夏小手白皙的手滞在胸前,手里握着把裁衣剪子,王警尉把两块新布放在他面前,说做两件褂子。

“咋地?你没见过布。”王警尉冷刺一句。

“喔,你做衣服?”话从夏小手嘴里溜出来,他没意识到说什么,像一个屁。

“到成衣铺不做衣服做什么,做装老衣服啊。”王警尉攮斥他,说,“我们爷俩各做件袍子。”

“好,做袍子。”夏小手量尺码,说,“布料不错,发财啦?”

“你说我这辈子还能发财?”王警尉话引话道,“真的发财也没人相信哟!起码你夏掌柜不信。”

“哪能呢?”

“就说你吧,我发财你信?”

“夏掌柜,你信个屁!”

夏小手量孩子的尺码,裁缝有这本事,跟你聊着天,把身材尺码量完,竟然不会记错。他说他真相信,坚定不移。

“扒瞎!那你打麻将咋不带我?还不是认为我没钱。”王警尉不缓气说下去,“人家黄掌柜不玩吧,你一次次找,还不是看掌柜的有钱……”夏小手遭一通数落,脑袋变得简单了,随口说出这次打麻将不带黄杆子不行,他是主角。

“这我就不明白了,没谁都照样玩,非得黄杆子上场才成局?”王警尉说,暗中观察夏掌柜的神情,“何必一趟一趟找他,我跟你们凑把手。”“你真上场?黎香油不上了你顶他,黄杆子必须上。”夏小手说。

王警尉怕一个话题说下去引起夏掌柜疑心,中间插了打诨的话,他说:“我咋记不住逗适寡妇的那套噫儿咋说啦,你记得么?”

“富贵堂里有半身子人(寡妇””

“当然,多是半身子人呢!”王警尉顺话往下说。

“你一定想办人儿(再娶广办人儿好啊,有人做伴唠嗑……喔,那套嗤儿这么说,一得会逗,二得会糗,三得敢说话,四得敢下手。”夏小手传授经验道,“你敢下手,寡妇都干。”

说笑一阵,王警尉抽冷子把话题转回来,说,“你嘎达局,不怕警察抓你呀!”

夏小手凑近王警尉耳边,闪烁地道:“你没看我给谁张罗局啊?三悬(特危险)的事我干?”

“噢,你鬼,夏掌柜横草不卧。”

夏小手脸露笑容,心里舒服。

“夏掌柜,你说我俩认识有年涎儿(年头儿)啦。”

“那还用说,牌桌上都有十年。”夏小手说,撅着手指,嘎巴脆响,“人也真不经混,一晃都黄土埋半截子,”他的小手比划下胸口,“快完蛋了,没多长时间蹦蹬头啦。”

“我给你窟窿桥(吃亏上当的道儿)走过吗?”王警尉问。

“没有。”

“那你听我一句话,离警察远点儿,别上窟窿船(圈套)啊!”王警尉点拨道。

夏天脚步走得很快,坐在富贵堂院子百年柳树下的黄杆子,一片枯黄的叶子落到面前,秋天的一丝气息传来,他抬头仰望,天空突然升高了,云兑了水的白酒一样淡,讨要秋粮的日子巳不遥远。

花子们陆续出去,最后是一帮小落子,王警尉的儿子大头领头,他比他爹有领导才能,十几个小丐听他的。

“大头,你领头。”黄杆子将一根刻字小木棒郑重授给他,“你带着它,走到街上。”

“拿根棍子干啥?打狗吗?”大头觉得这根打狗棍太单细,柳木的也不结实。

“它不是根打狗棍,是顺子。”黄杆子向孩子讲顺子是知县发的,拿着它讨要才理直气壮。

大头照花子王的吩咐带小花子们上街,在山东大煎饼铺前讨要时,一个穿戴讲究的人等在煎饼鏊子前,另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手剥棵大葱,小花子哪里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上前讨要。

到名头道了姓夏圈小花黄手子杆胆能子子饶赌虽过博小自己肯但吗定是?别聪明-王瞥尉走后吧嗒吧嗒嘴,觉得有滋味儿,冯八矬子为啥指有用心。如果黄杆子出了什么事把自己卷进漩涡成衣铺开黄杆子手下落子头、帮落子、破头……哪个是省油的灯啊!

“掌柜的,大发财,你不发财我不来。”大头上前道,刚唱两句,剥大葱的人轰赶道:

“去去!一边要去。”

看上去两位是当官的,大头弄不准坐在马杌子上的人官大,还是剥葱的人官大,唱道:“大掌柜,二掌柜,不知掌柜是哪一位。”

“掌柜?是县长!”剥大葱的人说。

坐在马杌子上的人是章飞腾,剥葱的人是柳秘书。

大头一听是县长,县长有钱,上前现编词儿唱道:“县长老爷不开言,瞧他给咱正掏钱!”

一只脏兮兮的酸臭味的葫芦瓢伸到县长面前,章飞腾急忙掩鼻,柳秘书上前救驾,推搡开大头,用力过猛,他扑通摔倒。几个小花子将大头扶起来,大头想起带在身上的顺子,举着向县长走去。

“咋地,你还要打县长!”柳秘书冲过来,夺下大头手中的木棍,垫在膝盖上咔嚓撅折,扔到地上。

有几个街人过来看热闹,章飞腾站起身,说:“走,柳秘书。”

“县长,您的煎饼……”煎饼铺掌柜山东口音很浓地说。

章飞腾头没回,柳秘书跟他走了。

大头拾起撅成两截的木棍,回到富贵堂,走到花子王面前,低垂着头。

“怎么啦,大头。”黄杆子问。

“顺子给人撅折了。”大头哭丧乱韵(话带悲音)道。

“谁橛的?”

“县长。”

黄杆子皱起眉,半天没说话。孩子还站在面前,需要安慰,他说:“大头,顺子的事你别管了,去看胖小子吧,她病啦。”

大头扭身跑走,直接到后趟房,吃米的都住在那里。胖小子是个女人,长得菩派大身(胖大)的,大头是她的情人。听来好笑,大头十六岁,懂男女情事?

落葡萄雨那天,花子们都出去了,伙房里胖小子蹲在灶坑前烧火,她还有一点儿视力,锅里熬着粥,大头用铁锹一样的饭铲搅动。

“大头,糊啦,别瓦底(糊底粘锅””胖小子说。

“嗯哪。”大头答应,听她指挥。

一锅高粱米粥馇熟,外边下着雨,胖小子躺倒在柴禾堆上,叫大头到身边来。雨点儿落在屋檐上,这种天气令人缠绵,她突然想那件事啦,很强烈,眼盯着大头,知道他只有十六岁,发育早的十六岁算是小男人。

柴禾堆里的故事如何发生,富贵堂里没人看见,那时辰院子里只剩下三个花子,在黄杆子的屋子里,随时听花子王差遣。有一个花子想喝粥,便去伙房,见到的情景,他一直笑到花子王的屋子里。

“粥那么好吃,看你乐的。”黄杆子说。

“笑死我啦,”花子说,“掌柜,说你也不信,您最好去看看,要快,不然一会儿完事啦。”

“什么呀,乱糟糟的。”

“有意思,嘿嘿。”花子还笑,自言自语。

“看看去!”黄杆子说。

三个花子驮花子王来到伙房,看到的场景黄杆子也憋不住笑了。他们看到什么呢?

大头脱得光光的,匍匐在胖小子肥硕的肚皮上,像只蛤蟆跳动……这种事不犯帮规,也习以为常,令人觉得好笑是大头还是个孩子,在女人的诱惑下,过早会了这事,奇特的故事便有了开头。

街上给人撅了顺子,很是沮丧,来到吃米的屋子,一铺通天大炕上,只胖小子一个人,她无拘束到了极点,一丝无挂,身体全部开放,像停放在案板上的一个猪肉拌子〔白条猪氕“你咋啦?”大头走近那坨肥肉,问。

“嘿嘿!你给我挠挠!”胖小子一把抓住男孩的手,拽过来,胡乱摁在肥肉上蹭巴。

大头起初理解为她要干那事,每次都是她的手像一只导盲的狗,牵着软杆上街乞讨,她的手引导他到一个让男孩着迷的地方,大头顿生走进苍莽大山寻找宝物的感觉,发现一棵几匹叶的人参。

“嘿嘿!喂埯子!”胖小子奇怪地笑,男孩觉出异样,使劲挣扎,企图抽回手,事实上已经不可能……她揉躏一阵子男孩,突然哭泣,抽动的身子松懈,男孩有了逃脱的机会,从紧紧绞缠中挣脱出来,男孩用力过猛,一下蹿到地上,胖小子没追赶,身体篮箩一样翻扣在炕上,哭声很细,像落雨中的树叶簌簌响。

大头逃出屋子,抹了一把脸上黏糊糊的东西,短暂的思考后做出决定,跑去找花子王。

黄杆子在树阴下打盹,初秋的阳光很顽皮,在他的脸颊上跳蹿,男孩跑来的脚步惊醒他,睁开眼睛问:

“怎么啦?”

“她又哭又笑。”大头脸色仍旧惶恐道。

黄杆子坐直身子,问:“你说什么?”

“她先是笑,后是哭……”大头惊魂渐定,回忆她谵语一样的话,“她喊喂淹子。”

“你听清啦?”

“嗯,是喊喂埯子。”男孩肯定道。

喂埯子,猎人先施诱饵,再布夹子类。胖小子与狩猎不搭边儿,喊这话精神错乱嘛!黄杆子推测她患了什么病,对男孩说:“大头,她给黄皮子(黄鼠狼)魅住啦。”

“那咋整啊?”男孩急啦。

黄杆子说请神汉,跳大神,拘(抓)黄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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