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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生活不能没有自作多情

佚名

打着伞在绵长的秋雨中,自有一番别样的韵味。疏而有致的雨线精细地切割着天地,勾勒出一片动人的街景。就愿意这样轻松地走一走,看着被雨水洗涤成浅色的透明的天光,和那些罩在这悦目的天光之中的行路人。

经过一个临街的小棚,苹果绿色的塑料瓦投射着清爽而柔润的光线,一位大妈招呼着:“姑娘,想买点什么吗?”这是个卖服装的摊子,摊位不大,除了案上分类码齐的裤之外,棚的四周挂满长长短短,样式各异的上装。我不由站住脚,回报大妈一个微笑,大妈愈发殷勤,立起身说:“瞧瞧有你喜欢的没有,大妈帮你挑一件!”

原是无心买东西,却被这难以拒绝的热情诱惑得认真起来。刚把手触及一条白色的萝卜裤,那位大妈就高声大嗓地催促道:“套上试试,套上试试,这几天,就数这种裤卖得快哩!”我被她指点得身不由己,好在着了超短裙,试起来不算费事。“嗨呀呀,合适哩,硬是比着你的身裁做的一样!”

这裤子是买定了,从头至尾,没容我考虑或参加意见,而由这位大妈编排得头头是道,没有讨价还价就付了钱,还感激地向她道了声:“谢谢”。走出几步,听大妈在背后嚷嚷:“正是穿衣服的年纪哩,等生了孩子发了福,穿啥都难看哟!”大妈的这番话说得耐听,我又回头递过去一个微笑,心里想:“儿子都5岁大了,大妈,你的生意做得好会哄人高兴,你的嘴好甜呐。”

回到家,在穿衣镜前试新装,左看右看,萝卜裤对我这样的瘦小身材其实并不相宜。丈夫走过来评点,我兴冲冲地把买裤子的经过说给他听,他无可奈何地笑:“你是自作多情吧?你呀,总是上当要讲别人这样也好,那样也好,改不掉的性情。”我笑,把裤子叠好塞进柜子,一点也不觉得扫兴,多少钱买得到秋雨中那份融洽,熨贴和欢喜呢?

上次带着儿子到姐姐家小住,她有一对双胞女儿,早出世10分钟的姐姐叫妞妞,晚到一步的叫豆豆。住下第一天的早晨,我招呼儿子吃早餐时,两个小外甥女已经上学去了。餐桌上杯盘狼藉,唯有一只碟里规规矩矩地盛着半只面包。姐姐走过来,有些抱歉地拍拍儿子的头:“牛牛,姨妈不知你要来,昨天只给妞妞和豆豆姐一人买了一只面包。瞧她们给你留下了半只,今儿早上大概也够你吃了。”

面包蓬松新鲜,虽只剩下半只,中心那朵用奶油巧克力挤成的玫瑰花却完好无缺,上面还有缀着一粒红彤彤的樱桃。儿子乖巧地谢谢了姨妈,拿过咬了一口:“妈妈,好吃,正是火腿夹心的呢?”看着儿子吃得这样开胃,心里生出了对那两个小姑娘的感激之情。她们把这样好吃的面包留给弟弟,还有那朵美味诱人的奶油巧克力和那颗晶亮红透的樱桃,这原是女孩子最感兴趣的,也肯让别人分享,孩子间的友爱是多么细腻自然呵。事情虽然不大,可要用心体味,却底蕴深远,想着想着,这最初一点点的感觉,竟至铺张得令我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了。

中午,两个小外甥女回来了,吃午饭的时候,我郑重其事地向她俩致谢,并且有点激动地从“理论”的高度,盛赞她们这种行为所具有的价值。快嘴的小豆豆不等我发表完高见,抢着说:“二姨,面包不是我们特意留给牛牛的,妞妞把她自己的那只吃完了,我嫌太油,所以只吃了一半!”我的嘴立刻“噢”成一个圆,饭桌上一下子安静了几十秒钟,姐姐尴尬冲着我挤出几丝笑,3个孩子看到大人的神情,面面相觑,似乎也觉察到出了什么岔子,然而,也就是在这几十秒钟之后,我又有了新发现,新的感动,孩子的诚实、坦率、不虚饰、不做作,难道不也是十分可珍视的品质吗?这顿饭我们吃得很愉快,那便是因为不仅我从她们那里获取到美好的感受,而且毫无保留地反馈给她们,使她们受到鼓舞,并懂得了友爱和诚实是多么可贵,下一次,她们一定只会做得更好。

这样的事情做得多了,就被人半开玩笑地说成自作多情。自作多情就自作多情,用这样的方式,这样的目光,这样的心灵去面对世界又有何不好呢?若是挑剔的话,世间不尽人意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要悲,就有流不尽的酸泪、苦泪;要愁,就有发不完的牢骚、愤懑。然而,这却是于事无补的呀。如果你没忘记去细细地端详和揣摩眼前的一切,用心灵中的美好情感去发现和发掘这个世界的美好之处,就会惊喜地看到原来这无奈的世界却也十分精彩。

自作多情又何妨?你多情,我多情,他多情,大家都向这个世界递上一份美好的情感,就是一种行动,一种创造,一种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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