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绊
无限山河泪,谁言天地宽
胤禛默然不语,漆黑的眸子深邃幽暗,冷漠地看着我们。“皇阿玛……”弘历神色慌乱,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
“弘历躺着吧。这……怎么回事?”胤禛摆摆手示意弘历躺下,自己则在书桌前坐下。
“回皇上的话,四阿哥病了,奴婢正在照顾他。”我立刻抢着回话,没由来的心虚,刚才的事不知他看见多少?
“弘历,都抄好了?”胤禛并不理睬我,随手翻动桌上的那一叠抄稿,问道。
“这……”弘历说话吞吞吐吐地,眼睛偷偷望向我,我急忙向他使了个眼色,悄悄地点了点头,弘历这才松了口气,放心地答道:“回皇阿玛的话,弘历都抄好了。”
“业精于勤荒于嬉,不可再犯。”胤禛叮嘱道,手指一页页地翻着抄稿,忽然神色一凛,手指用力地捏着一页纸,宣纸沙沙作响。我见状,紧张地额头直冒冷汗,莫非他认出了不是弘历所写的几页纸?可千万不要连累四阿哥因此再被责罚啊!弘历在床上害怕地盯着胤禛,连大气都不敢出。
沉默了片刻,屋里安静的可怕,胤禛忽然站起身,将抄稿交到了站在一旁伺候着的小平子手里,淡淡地说:“弘历,你好好休息吧,朕下回再来看你。”然后他的目光瞥向我,不动声色地说:“朕有话问你。”
“谦儿……”弘历到底还是个孩子,眼中满是担忧之色。我帮他把被子盖好,宽慰道:“别担心,四阿哥,我不会有事的。”
小步地跟在胤禛后头,始终保持着两尺的距离,我的心里忐忑不安,这是第二次去乾清宫了,不知还会发生什么……若胤禛真要怪罪下来的话,我一人承担就是了,决不能连累弘历和紫岚。日子再苦的,我也经过了,还会怕什么呢?暗自下定了决心,我的脚步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清冷的乾清宫,红烛垂泪。胤禛径直走到了书房的楠木桌前坐下,小平子把抄稿放在桌上后就退了出去。
我低着头,规矩地站在一边,紧张而疑惑。
他的手指敲了下桌面,语调平常地说:“过来。”
我抬起头瞅了他一眼又赶忙低下了头,慢慢地向前挪动了一小步。
“难道你怕朕会吃了你吗?到朕身边来。”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我好久没有看见他开玩笑的样子。
我乖乖地站到了他身边,心好似敲着一面小鼓。
胤禛轻轻翻动那一叠抄稿,很快把我写的那五页纸找了出来,指着纸笑着问道:“这是谁写的?你吗?”那浅浅的笑容仿佛在说,他已经认定了是我。
果然还是被他发现了!我立刻跪了下来,哀求道:“都是奴婢的错,此事四阿哥并不知情。请皇上就罚奴婢一人。”
他的目关忽然黯淡了许多,笑容褪去,平静地说:“起来,朕没说要罚你。”
我大感意外地盯着他,慢慢地站起来,简直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你会写字,那你给朕写两个字。”
“皇上,哪两个字?”我好奇地问道。
“朕的名字。”他的目关带着些许期待。
我大失惊色,惶恐地说道:“奴婢不敢。”说着又要跪下去却被胤禛一手拉住。
“写。朕恕你无罪。”胤禛的语气冷冷的,不容置否。
我终于明白了,他是认出了我的字迹,想证实一下。还记得从前练字的时侯,我最喜欢写的就是他的名字,整页整页地写,还时常故意把禛字多写一点和他闹着玩。可如今,我握笔的手却似有千金重,一笔一划,艰难无比。我的字是他教的,他自然认的,可我现在不过是个他连正眼多不会多瞧一眼的小宫女,认得字又如何,他却认不得我了。
胤禛二字写完,我没有多加一笔。如今我是刘语谦,不是瓜尔佳沅芷,那一笔不是现在我能写的。
胤禛的眼中透出些许失望,复杂而迷惑,手无力的支着太阳穴,微微叹了口气,轻轻地说:“像她,可惜……终究不是她……”
我的心里好似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都有。天下人作茧自缚,到头来什么都不是!我就是沅芷,如今只余个像字……
“皇上,若没有什么吩咐,奴婢就先退下了,四阿哥那需要人照顾。”我苦涩地说道,作了福就想离开。
他突然牢牢地攥住我的手腕,抬起头凝视着我,生气地说:“弘历就对你这么重要?”
“什么?”我吃惊地问道,用力挣扎,他却抓地更紧了。
“就算你只是宫女,你也是朕的女人,心里只能有朕!”他瞪着我,愤愤地说道。
我看着他“噗嗤”一声笑了,他居然吃自己儿子的醋?弘历在我眼里只是个孩子,他怎么能误会呢?
“你笑什么?”他瞪着我问道,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赶忙摇摇头,抿紧了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你还敢笑朕!”他一脸恶狠狠的模样,可我知道,他这不是真的生气。他就像一只刺猬,总是用刺来隐藏自己最柔软的部位。
见我还是一点也不害怕,他猛地将我按到了书桌上,身子紧密地靠着,不留一丝空隙。鼻息的热气拂过我的脸颊,我的脸红透了。
他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狡猾地问我:“现在知道怕了,晚了!”说着脸又靠近了几分,我甚至能够数清他的睫毛。
我紧张地闭上了眼,身子僵硬的一动也不敢动,心里潜藏的情火被他轻易地撩起,虽然以前再亲密的接触也有过……真是个危险的男人,却是我命里的克星。
我隐隐感到他的呼吸越来越近,一个炙热的吻无声地落在了我的唇上,我忍不住嘤咛了一声。
就在这时,小平子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万岁爷,礼亲王有要事禀告。”
他终于放开了我,闷闷地坏笑,好似偷了腥的猫。我慌忙地整理了一下弄乱的衣襟,脸依旧烧得厉害,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奴婢回文清宫了。”我的声音小的好似蚊子叫。
“回去收拾下,从明儿起,你就在乾清宫奉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