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图和其中一个工人交谈。听他的话音,我觉得他说的公司名是威尔克,一家芬兰的木业公司。我们找不到双方都会使用的语言,最后只好互相耸耸肩,一笑了之。要不******还能怎么样?
即便是在那会儿,大肆砍树也绝不是什么好事情。幸好比亚奥维茨森林没有被人类完全毁掉,成为曾经覆盖80%欧洲的原始林中仅存的一片。看着成片的树木遭到砍伐,就好像看着世界的肚脐被砂纸磨平一样。结果,通往过去的入口又少了一个--我外祖父母的过去,或是任何人的过去。我们人类最初形成的标志也少了一个。
还有,又一段历史要像水汽一样无影无踪了。在这样的历史中,你能看见你想要看见的一切,也或者什么都看不见。
我又回到卢布林,准备前往南部完成波兰之行要办的正事。我乘铁幕特快列车的卧铺南下,目的地是克拉科夫。这样的经历,尽管还不算糟糕,但我以前从未有过,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有了。我买到的是上铺,爬上去后发现列车提供的毛毯上粘了很多****,只好弃之不用。我穿着大衣躺在铺上,就着脑袋旁边一盏连罩都没有的灯泡看书。
在卢布林时我买了一沓子书。共产政权时期的书内容都很滑稽,但也非常浅显。(比如《盛邀宾客参观列宁钢铁厂、丘兹尼卷烟厂和包纳克化学肥料厂!》)现代波兰的书则是又愚蠢又可恶,居然用数百页的篇幅大讲前总统列赫·瓦文萨 是位高尚的圣人,却只字不提这个猪头混蛋该去****。也有一些实事求是的书,不过读来只会令人沮丧。
失火了,指责犹太人!瘟疫了,指责犹太人!整个欧洲被痛恨犹太人的混蛋们统治着,还是指责犹太人!
1800年时,犹太人占克拉科夫总人口的三分之一,1900年时,占四分之一,1945年时,一个都不剩。
火车到克拉科夫的时候是早上。从火车站去旅馆的途中,我买了去奥斯威辛的汽车票。
我还是长话短说,只把重要部分讲出来吧。
投入使用后的奥斯威辛实际上包括三个不同的营区:死亡营(比克瑙,又称奥斯威辛二号)、犯人们做苦工的I.G.法本工厂营(莫诺维茨,又称奥斯威辛三号),以及位于上述两个营地之间的拘留与灭绝综合营(奥斯威辛一号,或简称奥斯威辛)。由于德国人逃走的时候炸毁了比克瑙,只留下一堆废墟给波兰人翻捡破烂(这充分证明了柏拉图的看法:只有处于被发现的威胁之下时,人类才会产生羞耻之心),所以现在主要的博物馆设在奥斯威辛一号。
去奥斯威辛需要乘坐公共汽车,这些汽车可比美国的还要先进,让人觉得好似经历了某种历史的飞跃。波兰人把这片地区称为奥斯凡钦,因此到处都看不到写着"奥斯威辛"的标志。这里已经被完全工业化,人口密集,集中营门口的对面就是一排排的公寓大楼。导游用波兰语说,要不是世界各地那些好斗的犹太人常常捣乱找麻烦,这些公寓恐怕早就拆掉建超市了。听到这话,我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人因此而生气,结果发现,除了坐在汽车后部的一些哈西德派教徒咬牙切齿外,其他人根本就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