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着壞晓云材料看得差不多了，刘阿姨推门进来说：“这些东西我都是偷偷的藏起来的。打字的是我侄女儿，王灵丫并不知道我们这层关系。我老伴是大学教授，前两年去世了，也没有留下多少积蓄，两个女儿都在国外念书。所以，平时我就住在这里，一边帮着看孩子，一边出去打打工，挣俩小钱。来这里也是为了寻找一点精神慰藉吧。我早就想揭穿那个狠毒的女人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往人家秋童头上泼屎尿，实在令人气不过。说别人我可能还不会太在意，而秋童我太了解她了。我老伴住院一两年，一直是秋童的病人，她不仅医术精湛，而且为人正派。虽说秋童平时不大爱说话，可到关键时刻，她比亲闺女还亲。”她擦了擦眼睛，又说她暗中几次向欧阳秋童通风报信，可欧阳秋童太实在太善良，好像并没有引起警惕。而那个狡猾的女人太恶毒太阴险，最后竟然使欧阳秋童连自由都没有了。她感叹道：“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啊！”
刘阿姨还说她给姜海峰书记写过信，也给记者钟国庆打过电话，提醒他们王灵丫干了坏事。但以她的观察，都没有引起他们的重视。忽然意识到时间不早了，说她侄女儿出去办事也快该回来了，还是互不见面好些。廖晓云说她替童姐谢谢刘阿姨这个大善人。刘阿姨在胸前划着十字，微闭着眼睛说：上帝保佑。
正当廖晓云去刘阿姨那里取证时，公安局也正在紧锣密鼓地侦破单芳芳被杀一案。担任侦破组长的是郑锐的弟弟郑锋。
别的暂且不论，单就破案的能力水平而言，郑锋可谓奇才异能，龙跃凤鸣。
凶杀现场被保护起来，围观的人们被挡在护保圈之外。公安民警在认真勘察现场，寻找蛛丝马迹。郑锋左手把着右边的膀子，右手托着右边的半个腮帮子，眉宇间皱出个“川”字，两腿迈开八字，倚着另一部电梯旁边的墙站着。一个姿势，一种神态，老半天都没有任何变化。
电梯维修工被找来了。郑锋问了他电梯技术方面的问题。
诸如：“在什么样的状态下，电梯会失去控制。”维修工讲，一是电脑程序出现乱码错误，发出错误指令，该上不上，该下不下，该停不停；二是人为强制执行启动程序，如果反复多次的话，由于电梯使用年限过长，灵敏度不高，也会使电脑程序出现乱码，失去控制，开不了门，或者关不上门，还会出现上上下下不停地运行，直到人为地解除故障。
郑锋又问：“根据你的经验判断，今天的情况属于哪一种？是电脑程序自然出问题了呢，还是人为地强制操纵令电梯启动失灵呢？”
电梯维修工说：“两种可能都有。但我个人认为，觉得人为的可能较大。如果是电脑裎序出了故障，致使电梯门开启不了，应该电梯里面所有的人都出不来，不可能只剩下单芳芳一个死人。显然杀人凶手非常精通电梯性能，逃离现场时也没忘了把电梯程序搞乱，给人造成错觉，以为电梯自己出了问题，谁也不会在意的。这样犯罪分子就有足够的时间逃之夭夭。”
郑锋拍了拍电梯维修工：“你老兄行啊，头头是道，一套一套的。你要是干刑侦，没准是我的老师呢。”
电梯维修工五十岁左右，看似肉眼凡胎，土头土脑，其实胆略兼备。早上，从推开电梯门的惊骇中慢慢恢复了理智，他就在想，一个死了的单芳芳不可能一个人进电梯，有可能的来龙去脉他都试着做了推敲，所以，在回答郑锋提出的问题时，还真有点在眼在板的风范。
望着电梯维修工离去的背影，郑锋心里说：分析的有道理。随即他走进电梯进一步勘察之后，又走了出来习惯地倚在墙上，陷入深思。顿时，疑窦丛生：首先，单芳芳化了妆的脸令她费解。据了解，单芳芳自打精神出了问题之后，常常蓬头垢面，不修边幅，有时甚至赤着脚丫子满街乱跑。那么，干嘛黑夜里出门还要化妆呢？其次，犯罪分子既然要强奸单芳芳，为什么在没有任何搏斗痕迹的情况下收手，却还要将她活活勒死呢？其三，医院的几部电梯都是新更换的，性能良好，而惟独这部近乎老掉了牙，偏偏犯罪分子选中这部，难道是偶然吗？其四，谁会对一个半疯的女孩子起淫念，却中途又起杀心呢？
这时，法医报告说，经过全面检査，除了脖颈处有一道勒痕之外，未发现单芳芳有任何钝器击伤和其他皮肉伤，阴道未发现精液，基本推定为强奸未遂杀人案。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第十点到十一点之间。
技术员报告说，案发现场脚印杂乱，没有发现可疑成形脚印，但在控制电梯的键盘上发现了微量血迹，准备取样做进一步鉴定。
“血迹？”郑锋旋转身就要看个究竟。技术员说：“血迹非常模糊，又和人们按键时留下的汗液混合在一起，肉眼很难辨别清楚哪是污垢，哪是血迹的，只有做进一步的技术处理，才能够做出准确判断。”郑锋发现技术员似乎留的有话，就问：
“还有什么问题吗？”技术员说：“我也拿不准，从现场取样情况来看，犯罪分子很可能是做案前手指就有伤痕，做案时不小心将旧伤痕弄破渗出血迹。”郑锋要求尽快向他报告结果，一分钟都不能耽误。技术员说明白了，立即回局里的技术处寻求答案。
郑锋似乎理出些头绪来。首先，犯罪分子十有八九是医院内部职工，而且非常了解医院电梯状况和使用操纵性能。不然换个生手，搞不好会将自己也锁在电梯里插翅难飞，等待人们来个瓮中捉鳖。或者是里应外合，串通起来做案，然后一齐逃离现场的。那么，杀害单芳芳的动机是什么呢？强奸未遂？强奸未遂也需要证据，需要化验。不！显然是假象。那么，为什么要制造强奸未遂杀人灭口的假象呢。他为此困惑。忽然，单芳芳化了妆的脸又让他的思维活跃起来。外事活动？见什么人？病情还没有好到有这么强烈的审美要求吧？
于是，郑锋差人将单芳芳的主治医生叫过来。医生是上海人，五十岁上下，不胖不瘦，不高不低，说话带点娘娘腔，柔声柔调的。他说单芳芳的病情时好时坏的，反复发作。服用过镇静药品之后，她会好一些的。郑锋问好到什么程度？医生说暂时不狂躁，很温顺，也很有依赖性的。这个时候你让她做什么都行，她似乎不经过大脑的思维判断就会满口答应。郑锋又问：“根据你对单芳芳的观察，她平时爱化妆吗？”医生想了想，摇着头说：“单芳芳不大爱化妆的。”郑锋进一步问：“自打单芳芳病了之后，你见她化过妆吗？”医生不假思索地说：“穿衣洗脸都经常做不好的，都是她男朋友帮着做。她还化妆，不大可能的。”
“是那个叫王灵骏的吗？”郑锋问。
“是的。”医生叹息道：“单芳芳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但只要灵骏说话，干什么都行的。可怜哪！芳芳这一死，你没看见把灵骏伤心成什么样子，谁看见他都眼圈发红啊！”
单芳芳的主治医生刚离开，廖晓云拨通了郑锋的手机。他俩是打小一块玩大的老熟人了，免不了客套几句。谁知廖晓云把话锋一转：“不跟你开玩笑啊，我的确有重要情况向刑侦大队长报告。”郑锋听口气，确实像有正事要讲，就问：“你说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或者你过来。”廖晓云说：“咱现在都去我们院党委姜书记办公室吧。”郑锋却犹豫了，他想起了前些时弄欧阳秋童的那档子事，挺内疚的，实在不好意思再去姜海峰办公室，但又说不出口，只得硬着头皮去了。
姜海峰见郑锋进来，倒客客气气地回避了，留下廖晓云和郑锋两人更便于说话。廖晓云把门一关，直截了当地说：“我觉得王灵駿可疑。”她把昨晚在太平间前边那条窄长胡同相遇王灵骏的情景，仔仔细细描述一遍，又说：“给我的感觉，当时要不是天黑，一定能看清他那张被吓得惨白的脸。”郑锋问：“你回忆一下，你们俩相遇的时间是几点钟？”廖晓云肯定的口气说：“应该是十点四十五分左右。”郑锋又问：“你怎么能这么肯定？当时你去干什么？”这一问不当紧，廖晓云心跳脸热，面如桃红，羞得像-朵红艳艳的牡丹。郑锋正纳闷：廖晓云这是怎么回事嘛。就听廖晓云含羞带笑地说：“我是十点四十下楼的，因为急着去见一个人，抄近路可以节省时间。”她立即收敛笑容：“走到太平间那边也就五分钟吧。”郑锋非得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可，一定要问廖晓云去见谁，急着干什么。廖晓云把脸一板：“这是你的职业需要，可也是我的隐私。你真想知道吗？我也不妨告诉你好了，急着去见我的准老公，也就是你的亲哥哥郑锐。行了吧，臭小子。”顿时，郑锋弄了一头雾水，只好尴尬地赔笑脸。
郑锋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显然是预谋杀人，而杀人灭口的背后一定有更大罪恶，更复杂的阴谋。于是他叫手下人，马上传唤王灵骏，他要亲自审问。
王灵骏来了，眼睛哭肿了，肿得像熟透的桃子扣在眼眶上。他和郑锋一见面，不等郑锋开口，他先哭诉道：“郑队长，芳芳死得好惨哪！你可一定要替芳芳报仇雪恨，绝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啊！我这里给你磕头了，求求你啊！”随着话音落，连续几个响头磕得砰砰响’涕泪涟涟的。
“王灵駿——”郑锋不温不火地说：“昨晚你干什么去了？你要实话实说，会对我们侦破单芳芳的案子提供帮助的。”
“我在家里睡觉。”王灵骏回答。
“昨晚十点到十一点这段时间你也在家睡觉吗？”郑锋的目光是犀利的。
“我是在家睡觉。”王灵骏的目光已不敢和郑锋交锋了，头皮一炸一炸的。
“王灵骏，请把你的手伸过来好吗？”郑锋的语气不容分说。王灵駿乖乖的把手伸了过去，那只被他自己咬破的食指已经结了薄薄的痂。郑锋握住了王灵骏的手脖子：“你这只手昨晚都摸哪里了？你还记得吗？你要是忘了的话，让我来提醒你好了。”
恰在这时，技术员把技术鉴定报告呈了上来，附在郑锋耳边做了简单的陈述便离开了。郑锋命令手下说：“准备做笔录。”接着他冲王灵駿威严地一笑，直把王灵骏笑得天昏地暗。王灵验看阵势就明白了，事情已经败露。于是，他按照姐姐教的做，死猪不怕开水烫。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就是死不认账。
然而，几个回合下来，王灵骏尿了一裤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