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大姐先点了点头,遂又喟然长叹。
姚秀芝:“那……我死活也不跟他们南下。”
霍大姐:“好!你我相约: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坚定地跟着党中央、跟着毛主席北上抗日!”
姚秀芝郑重地点点头:“我们还要团结红军剧团的全体同志,坚定地跟着党中央、跟着毛主席北上抗日!”
霍大姐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姚秀芝的双手,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
姚秀芝:“那……华男同志怎么办?”
霍大姐:“我正是为这件事来找你的。”
姚秀芝:“组织的意见……”
霍大姐:“我们边走边说吧!”
溪旁小路外日
霍大姐边走边说:“方才,我接到了医院通知:为了轻装,决定把一批伤员留在老百姓家养伤。我考虑再三,为了便于联系,我希望你亲自去看望华男同志一趟。”
姚秀芝边走边思索,商量地:“你陪我一块去,好吗?”霍大姐:“在这关键时刻,我实在离不开。另外……”姚秀芝:“还要和你丈夫保持联络,对吧?”
霍大姐:“对!告诉华男同志,红军弟兄要分家,我不能去看望他了,请他安心养病,后会有期。”
姚秀芝痛苦地点点头。
姚秀芝的住处外日
姚秀芝无限伤情地清点东西,不时抬头看看挂在墙上的小提琴。
霍大姐领着彤儿走进:“秀芝,我把彤儿给你送回来了。”
彤儿倔强地:“不对!我是回来取东西的。”
姚秀芝:“彤儿,别任性了,跟着妈妈看爸爸去吧!”彤儿把头一扭:“我才不跟你去呢!”
霍大姐:“那你……”
彤儿:“我跟霍阿姨去看爸爸!”
姚秀芝生气地:“彤儿!……”
彤儿有意地:“霍阿姨!快陪我去看爸爸。”
霍大姐:“彤儿,要听话。”
彤儿有意扑到霍大姐的身边,抓住霍大姐的手不放。
霍大姐:“彤儿,阿姨事多,实在挤不出时间陪你去,还是跟着妈妈去吧。”
彤儿抓着霍大姐的衣襟哭着说:“不,不!……”
姚秀芝含着滚动欲出的泪水:“彤儿,你可以不理妈妈,可你得去看爸爸,他现在最想的人,一定是你。”
彤儿愤怒了:“这不用你管!有霍阿姨陪我去呢。”姚秀芝:“可你霍阿姨……”
彤儿:“不怕!明天,我自己去!”说罢哭着走了出去。姚秀芝望着彤儿的背影,泪水扑扑簌簌地淌下。
霍大姐叹了口气:“看来,彤儿难以理解你和奇伟同志的相见啊!……”
溪旁小路外曰
姚秀芝挎着一个军用书包,默默地走在溪旁小路上。
“秀芝!请等一下——!”
姚秀芝驻步回身一看:
霍大姐快步追来。
姚秀芝惊诧地:“大姐,你……”
霍大姐走到跟前,取出一只赤金手镯:“秀芝,你带上它去看华男同志吧!”
姚秀芝一怔:“你……从哪儿弄来的这只金镯子?”霍大姐感伤地:“这是我那个地主老子留给我的。从念中学的时候我就带着它。结婚以后,把其中的一只送给了丈夫,我就保存着这一只。”
姚秀芝:“这……怎么好送给华男呢?”
霍大姐:“没什么,这一带的百姓很穷,送给华男同志,变些钱,好治病。”
姚秀芝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了这只赤金镯子。
霍大姐:“上路吧!快去快回。”
姚秀芝“嗯”了一声,很不情愿地转过身,大步走去。霍大姐伫立原地,望着姚秀芝的背影不肯离去。
姚秀芝不时转过身来,向霍大姐摆手示意告别。
霍大姐频频摇手,不肯离去。
山路夕卜日
满山遍野的鲜花,一群群追花夺蜜的蜂蝶,给宁静的苍山带来无限的活力。
姚秀芝健步穿行在蜂蝶为伴、鲜花铺路的山道上。
姚秀芝被大自然的壮美所吸引,不时驻步眺望,赞叹不已。
姚秀芝兴致所至,随意采摘一朵朵山菊花。
姚秀芝将采摘的一抱山菊花加以挑选,并捆成一把。
姚秀芝右手抱着这束山菊花,看了看就要落山的太阳,遂又加快脚步赶路。
姚秀芝那忧郁的面部终于绽幵了笑颜。
红军医院外傍晚
这是一座四合院,一位红军干部站在庭院中央,大声地说道:“快!一定要在今晚把伤员安置完毕。”
当地的农民用简易的担架,有次序地把伤员抬走。
姚秀芝拿着那束山菊花悄然走进大院,一看这慌乱撤退的样子,她焦虑不安地问道:“同志!请问张华男同志住在什么地方?”
那位负责指挥撤退的红军干部一看,误以为是自己的属下,没有好气地:“在这种节骨眼上,还拿束鲜花来做什么?”
姚秀芝一怔:“这……”
指挥撤退的红军干部:“这不是开庆功会的时候,快去准备行装,待命出发!”
姚秀芝:“同志,你一定是搞错了!我是一方面军的,是专程来看望张华男同志的。”
指挥撤退的红军干部打量了一下姚秀芝:“你来晚了,华男同志一早就转移了!”
姚秀芝惊得“啊”了一声,手中的那束山菊花失落地上。
“啪!”山草腰子断了,那束整整齐齐的山菊花撒了一地。
指挥撤退的红军干部:“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姚秀芝:“我叫姚秀芝。”
“真巧!”这位干部取出厚厚的一封信,“你是这位张首长的妻子吧?咋天上午,张首长的神志清醒了,把我的笔要了过去,很是吃力地给你写了三封信,装在了一个信封中姚秀芝双手接过这封沉甸甸的信一看:
信封上写着:姚秀芝同志亲启姚秀芝急取出第一封信展阅。张华男的画外音:
“秀芝同志:我终于从昏迷中醒来,或者说我是信仰共产主义的,到阎王爷那里报到不要,把我又推回了人间。在此余生之时,还有几句话和你说。你和李奇伟同志长期遭到不公正的审查,我有义务为你们说话。我在最后的时刻给中央写了两封信,务请你代我转达……”
指挥撤退的红军干部:“同志!不要这样急嘛,先安排好住处再看吧!”
姚秀芝边收信边说:“好!好……”
姚秀芝的住处内夜
一盏如豆的油灯,映照出一间不大的卧室,四壁如洗。姚秀芝躺在床上,双手捧读信件。远方映出张华男写信的画面,并传出张华男的画外音:
“中共中央:姚秀芝同志忠于毛泽东同志的路线是无可指责的,但她却经受了残酷的打击和迫害,如果说长征是最好的试金石的话,姚秀芝同志是一块永远闪光的金子!我可能不久就离开革命队伍了,我愿用最后的生命证明她是一位好同志……”
姚秀芝收好信件,陷入一种难以言述的沉思中。
许久,姚秀芝又取出一信,双手捧读。远方再次映出张华男写信的画面,并传出张华男的画外音:
“中共中央:李奇伟同志被审查多年了,一直没有结论3但从他忘我修桥,不顾个人安危掩护同志们过桥,不幸坠江这件事情来看,他不是托派。是真正的共产党人。请予以平反昭雪。如果他不幸牺牲了,请追认为中国共产党优秀党员!……”
姚秀芝依然双手捧着这封信,远方叠印:
张华男为掩护李奇伟中弹负伤;
李奇伟为护桥中弹落人江涛中;
张华男、李奇伟不同时期的形象反复闪现……
一阵急促的哨声,把姚秀芝从梦中唤醒,她睁眼一看:朝霞淡涂窗纸,室内透进晨曦,天亮了!
室外传来话声:“起床!快起床!有紧急情况传达!”姚秀芝先是一惊,旋即赶忙起床、穿衣服。
院中外清晨
十多名红军医院的工作人员站好一列横队;
姚秀芝神情紧张地从住房中跑出,站在队伍的最后边。还是那位红军干部走到队前,非常严肃地说:“同志们!上级指示我们,今夜发生了重大的变故,右路军中的一方面军的同志不告而辞了,要求我们集结待命r姚秀芝听后大惊失色,结巴地:“你……说的可是事实?’,红军干部:“在这种时候,谁还和你说笑话!”
姚秀芝慌慌张张地跑回卧室,慌乱地把信装入书包,又挎在肩上,踉踉跄跄地走回院中c红军干部:“你去什么地方?”
姚秀芝:“追赶党中央和毛主席去!”边说边大步走出庭院。
山路外日
还是那满山遍野的山菊花,还是那一群群追花夺蜜的蜂蝶。
姚秀芝巳经没有昨日的兴致,只有心急如焚的奔跑。姚秀芝的住处内日姚秀芝一步闯进这空荡荡的住室,她环视四周,许久许久,自言自语地说罢“都走了,就把我留下了放声号啕大哭起来。
姚秀芝一步闯进这空荡荡的住室,她环顾四周,许久许久,自言自语地说罢“都走了,就把我留下了……”她猝然放声号啕大哭。
姚秀芝终于停止了哭泣,她走到桌前,发现桌面上有一封信,她急忙拆阅,传出霍大姐的画外音:
“秀芝:我们走了,望你安心地留下来坚持北上的路线,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
“彤儿就交给我吧,千万不要责怪孩子。她有音乐天赋,把你的小提琴带走了,你不会生气吧?霍匆草”
姚秀芝捧信的双手颤抖了,泪水再次潸然而下。
姚秀芝于悲楚的痛哭中,远方叠印:
李奇伟为护桥中弹落入江涛中的画面……(隐去)姚秀芝凄楚的画外音:“奇伟,让马克思保佑你还活在人世吧,有了你,我甘愿再过一千次草地,再爬一万次雪山……,,“你就是姚秀芝同志吧?”
常浩神态严肃地站在屋门口C姚秀芝愕然地:“你是……”
常浩:“我是四方面军保卫局的副局长,叫常浩。”
姚秀芝匆忙擦拭泪水:“你……”
常浩:“我收到了红军医院的电话,知道了你的情况。听说,张华男同志留下了几封信,请你转交给组织。”
姚秀芝从书包中取出信,默默地交给常浩。
常浩拆阅,很快阅毕,他将其中一信退给姚秀芝,沉痛地:“感谢华男同志出具这样重要的旁证,组织上会对李奇伟同志做出实事求是的政治结论的。”
姚秀芝胆怯地:“奇伟他……”
常浩:“我们派出很多人沿江查访,一直未能找到他和龙海同志的下落。估计为革命献身了!”
姚秀芝再次叫了一声“奇伟!”遂又失声地哭了起来。常浩:“你一定要节哀!同时,还要配合组织,为李奇伟同志召开一次隆重的追悼大会,寄托我们的哀思。”
灵堂内曰
在低沉的哀乐声中,依次摇出:
李奇伟的画像高高挂在墙上,在白色的横幅上写道:
沉痛悼念革命烈士李奇伟同志
姚秀芝臂戴黑纱,饮泣垂泪默默伫立在李奇伟的遗像下边。
身着红四方面军戎装的指战员胸戴白花,分排肃立默哀。
常浩含泪致悼词:“李奇伟同志为革命英勇献身了,我们活着的每一个人都非常怀念他。奇伟同志不能死而复生了,我们每一个生者都扪心自问一下,应该向他学习些什么呢?我以为是他能顾全大局,忍辱负重,在最困难的时候继续革命,永远和党一条心!……”
山野小路外曰
龙海搀扶着受伤的李奇伟,在山野小路上疾走不休。龙海:“李首长,我看你不是坏人,就像我们的姚老师一样,是真正的共产党!”
李奇伟叹了口气:“可惜呀,你不是掌握我政治生命的人。”
龙海:“他们还会再关起你来审查吗?”
李奇伟:“难说。”
龙海:“假如这次你牺牲了呢?”
李奇伟:“我也不一定正名。”
龙海:“为什么?”
李奇伟:“根据我的经验,这得看他们的需要。”
龙海自语地:“这得看他们的需要?……”
灵堂内日
常浩继续致悼词:“我们追悼奇伟同志,就是要学习他忍辱负重的优良品质,无条件地服从我们张主席的领导,坚决和中央的逃跑主义路线斗争到底!为了完成奇伟同志未竟事业,我们坚决挥师南下,再过草地,在张主席的英明领导下,开创新的革命根据地!”
姚秀芝听至此处,欲要大声反驳,蓦然抬头一看:
李奇伟和龙海十分激动地站在灵堂出口。
姚秀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眨了眨眼,再次一看:
李奇伟朝着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龙海有点忍耐不住地向她摆手。
姚秀芝突然大叫一声“奇伟——!”穿过两队间的人廊,向出口迅跑而去。
参加追悼会的人群循声追着姚秀芝的身影望去:
姚秀芝忘情地拥抱着李奇伟。
常浩中断了念悼词,一看姚秀芝和李奇伟相见的场面怔住了。
常浩大步走到李奇伟的跟前:“奇伟同志!”
李奇伟急忙推开姚秀芝,声音颤抖地:“我真诚地感谢党,我只要活一天,就要为党的光辉未来奋斗不息!”
常浩:“好!你是怎么得救的呢?”
李奇伟指着龙海:“是他救了我!”
常浩拍了拍龙海的肩膀:“我一定给你记大功!”
龙海行军礼:“我一定为革命更加努力!”
常浩忽然换作另一副面孔:“龙海同志,你协助奇伟同志和秀芝同志收拾一间新房,让他们这对患难夫妻重新团聚!”
龙海再次行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姚秀芝露出欣慰的笑颜。。
李奇伟:“常浩同志!我的工作问题……”
常浩:“现在就谈!”
常浩的办公室内曰
常浩:“奇伟同志,这些年来,我们党内的路线斗争是十分尖锐的,也是非常残酷的,我想你是能够理解的。”李奇伟:“一个党员,他既然有为党工作的权利,自然也应当有接受党审查的义务。不过,两大主力红军会师以后,就一定会开创新的革命局面。”
常浩:“恰恰相反,对革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李奇伟愕然。
常浩:“这对你来说是很感意外的事,但就其规律而言,这又是在所料中事。”
李奇伟惊诧不已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常浩:“不急嘛,我会告诉你的。”
一间铺陈华责的卧室内傍晚
龙海一会儿打扫卫生,一会儿又麻利地铺床,最后,他檫着洋火点着桌上的酥油灯,环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姚老师!还需要我做什么?你就尽管吩咐!”
姚秀芝笑了笑:“很好!”
龙海:“那我就应该告退了……”
姚秀芝:“不急,给我讲讲你是怎样搭救奇伟同志的?”龙海:“没有什么好讲的,我的水性好,很怏在急流中找到了李首长,我一手击水,一手搂住李首长,顺着江流冲啊冲啊,冲到很远的下游才上岸。”
姚秀芝:“那你们这几天靠什么活过来的呢?”
龙海:“让李首长给你讲吧!我走了。”转身走出屋门。
常浩办公室内傍晚
李奇伟信誓旦旦地:“我坚决站在张主席一边,和中央的机会主义逃跑路线斗争到底!”
常浩:“好!一块干吧。至于你的职务安排,等过了草地,见到我们的张主席以后再定。”
李奇伟激动不已,一时不知诙说什么才好。
常浩:“天不早了,快去和分散多年的夫人去温存温存吧!”
李奇伟:“不!现在是革命的紧急关头,不是夫妻温存的时候!”
常浩禁不住笑了:“奇伟同志,共产党人可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教徒,还是去满足一下人生的七情六欲吧!”李奇伟犹豫地:“这……”
常浩:“这是人之常情!再说,明天还要南下再过草地呢!”
还是那间铺陈华贵的卧室内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