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祥形象地说：“我省的公路煤出省实行的是销售站和出省管理站两级管理，以往当地运煤车辆在桃水县榆关销售站过磅交费后，到平阳出省管理站验票放行即可。目前由于榆关销售站不能正常收费，平川分公司便采取临时措施，在平阳出省管理站补收费用。从整体利益上讲，国家的资金并没有白白的流失，但实际上这其中的利益分配又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因为榆关销售站属县公司管理，平阳出省管理站属平川分公司直接管理，所以同样是每吨26元的费用，但由于缺少到榆关销售站这个收费环节，资金流向不尽相同。在榆关销售站每吨收取的26元钱中有5元上缴县财政，6元作为管理费和服务费留县煤业公司，15元上缴平川分公司，由分公司上缴平川市政府5元，上缴省煤业总公司和省财政10元。而在平阳出省管理站收取的26元中，上缴省财政以及省煤业总公司的部分没有变化，只是6元的管理费和服务费由县公司转移到了平川市煤业分公司，县政府的5元收入直接上缴到了平川市政府，从而导致出现了桃水一带煤业秩序混乱，县政府财政收入大量流失的局面。”
对于为什么在改制问题上引发了如此大的风波，记者采访了桃水县煤业公司职工代表，他们的回答无一例外地都说是由于省市煤业公司担心改制后大权旁落，丢掉对桃水县煤业公司的领导任命权。这使记者陷入了深思。因为这样的回答与在省煤业总公司专门采访负责体制改革的办公室负责人表达的观点纯粹是南辕北辙。
省煤业总公司认为按照省政府的有关文件精神，煤业系统实行的是条管为主，条块结合的行业管理体制。县级公司改制必须经过省公司批准，因为虽然煤业公司成立之初是由当地政府投资的，资产属当地所有，但作为一个履行政府行政职能的条管单位，煤业公司资产的迅速壮大和增值正是得益于省政府赋予的特许经营权。特许经营权也是产权的重要内容之一，所以煤业公司的产权现在已经不能简单的说是归县政府所有，桃水县无权单方面对资产进行重组改制。
而根据张戎的说法，这次改制是按照桃水县委、县政府的要求和统一部署进行的改制，县煤业公司产权属县政府所有，县属企业执行县委、县政府的决策，没有必要向上级煤业公司请示。
桃水县县长李丰秋的回答也很干脆：“桃水县委、县政府认为，资产归县里所有，县里对其进行改制，没有义务去和一个与县委、县政府没有任何行政领导关系的企业——省煤业总公司去沟通。”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两名记者也被搞蒙了，他们决定回去好好给新闻部主任翟居高汇报，以免播出后在社会上引起争议。
新闻部主任翟居高听了手下的汇报后，觉得此稿有争议，最好先撤下来。哪知他向分管新闻的梁副台长汇报情况后，梁副台长却认为这是一个富有深度，能够引发人们深思的难得的好素材，必须认真对待，再掌握些情况，尽快下手，文笔老辣一点，就象央视焦点访谈的手法，争取早日播出。
翟居高知道梁副台长与肖昼过从甚密，平日里没有少拿人家的好处。他的儿子去德国上大学，就是肖昼给跑的关系。专题报道在梁副台长的授意下在肖昼的撺掇下，经过添油加醋后已经面目全非，翟居高作为一个平川市人，外婆家与王东生的老家是邻村，早就听说过王东生体恤职工创业有成的好名声，深深地为老乡鸣不平。根本不想在播出意见上签字。但胳膊硬不过大腿，一想到自己的仕途和自己的前程，他就不能不顾及。他从平川市农村考上大学毕业分配到北州省电视台后一步步成长发展，眼下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岂能因此而搁浅？没有办法只好违心地签发了播出节目单。
67、停止播出
下午下班后，翟居高心情郁闷得像做了亏心事似的没有回家，径自去了南国风大酒店，一个人自斟自酌。即将喝倒一瓶老白干时，他才听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一看已经有十几个未接来电了，是李丰秋打的电话。他正庆幸没有接通时，电话又打过来了。没法子接，他本来想挂断，没想到手有些发缰，竟然接通了电话。他听出电话里李丰秋在大声嚷嚷：“是不是到歌厅了，电话都不敢接？”
他被逗乐了，揶揄道：“少拿我开涮，你不会为今晚的电视报道找我的后帐吧？”
电话里传来李丰秋气愤不平的回话：“你怎么这样不讲义气，我不是说过如果北州省煤业总公司和平川市煤业分公司的人找你搞新闻报道，你必须坚持原则吗？怎么你即使不认我这个老同学，也该为你的半块老乡考虑考虑。象今天晚上这样的报道，我敢肯定明天你们如果不停播下集，后天桃水县煤业公司职工将会自发地来电视台上访讨要说法，你要不信，就等着瞧！”
“你能不能听我解释一下……”当酩酊大醉中的翟居高将实情和盘托出时，对方李丰秋的窝火气也消了，征求意见似地问：“你就没有合适的补救措施了？”
“有倒是有，不知道能否管用。干脆你和桃水县煤业公司工会主席来一趟龙市，到我们电视台找找领导，就说报道失实，如果不及时停播，消除社会上的不良影响的话，有可能会引发职工上访讨要说法，我们电视台什么都不怕，就怕两条，一个是不能无原则地停止播出已经制作并且经研究播出的新闻节目，二个就是新闻失实，在社会上造成不良影响，引发老百姓上访讨要说法。”
李丰秋焦急地回答：“好，那你明天上午上班后等我，今天一晚我和桃水县煤业公司领导商议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在电视台会面。”
一大早，李丰秋和桃水县煤业公司工会主席、大阳煤业集团公司副总经理李田成来到北州省电视台。
他们与翟居高短暂地商议后，走进了梁副台长的办公室。
李丰秋客气地问道：“你们新闻媒体怎么能有倾向地报道我们桃水县煤业公司改制的事情呢？就不怕引发公众的愤慨？！”
梁副台长装腔作势地回答：“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关于新闻报道，那是新闻部记者接到群众举报后，经台务会研究决定深入下去采访调查撰写的，我虽分管这块工作，但下面还有部主任、编辑、记者好多环节，你这样说话可要负责任。”
李田成也不管对方能否承受，把一大摞职工收看电视专题报道后的亲笔意见展开，让梁副台长过目。并不假思索地说：“我们公司职工收看电视专题报道后都觉得歪曲事实，混淆黑白，简直是闭目塞听，谣言惑众，如果不尽快停止播出，职工代表将来电视台讨要说法。”
这一点真让干了多年新闻部主任的翟居高说准了，一听职工代表要来电视台讨要说法，梁副台长软下了声气，由刚才事不关己的冷漠态度转成一种关注民生的表情，堆出一丝刻板的笑容说：“有什么不好的可以商量，不要动不动就搬出老百姓来上访，那样对稳定社会秩序不利，而且也容易激发矛盾，不利于问题的妥善解决。”
李丰秋单刀直入，“既然如此，那我就以桃水县政府的名义向你保证，桃水县煤业公司的企业改制规范，方向正确，效果明显。”说着抱出了省国资委的审计报告，“你可以看看这上面的结论。”
梁副台长还是将信将疑，“可我听说桃水县煤业公司的改制起初就未经过北州省煤业总公司同意，是你们桃水县政府擅自决定的。”
李田成一听梁副台长的态度，立即针锋相对地回答：“如果你不懂全省煤业系统的历史沿革和体制框架，可以看一下这个文件。”说着把省政府的文件摆到了桌上。
“改制过程我基本上有谱了，可在任命领导的事宜上上下级公司各执己见，我认为人家上级公司多年就掌握个领导任命权，你们公司职工将前来宣布任免决定的总公司领导、分公司领导及平川市政府有关领导拒之门外的做法，难道符合规定？”
李丰秋的回答切中要害，“按照省政府的有关文件精神，煤业公司以条管为主，领导班子上划一级管理，由上级任命，而桃水县煤业公司改制后成为股份制企业，股份制企业的领导则应该是通过董事会任命。上级公司不与控股的县政府协商就下派领导，不是以权力来挑战法律的粗暴行为吗？你们电视台与上级公司沆瀣一气，就不怕承担助纣为虐的责任？”
梁副台长的态度有点动摇了，“可我们如果半路停止播出，就构成了播出事故，也会在社会上引发非议。”情急之下，他给翟居高打电话，叫他过来商议。
翟居高装做不知清，听完梁副台长的解释，建议：“既然我们擅自取消，会落口舌，不如让桃水县政府和煤业公司出个停止播出建议书，根据他们的建议，为了避免在社会上引发负面效应，我们作出停止播出决定，这样于情于理都能说得过去。”
尽管梁副台长很不情愿，但担心捅娄子，只好勉为其难地同意，看着李丰秋他们把停止播出建议书写好后，与翟居高一起在上面签了字。
李丰秋在从龙市回桃水县的路上给王东生打电话告知协调结果，王东生悬了一天的心才放了下来，他由衷地感谢李丰秋的支持，说在公司的食堂等他们一起回来吃饭，已经做好李丰秋最爱吃的酸菜抿圪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