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既充满宗教气息又有浓郁艺术氛围的“天国之门”，步行穿过一条小巷，我们到了著名的佛罗伦萨市政广场。这又是一道新的风景。广场不大，无法与我们的天安门广场相比，但却被认为是意大利最美的广场之一。它周围布满了宏伟的建筑和精美的雕塑。来到这个广场，仿佛进入了一座艺术的宫殿。广场建于十三世纪，后来经过几次扩建，成了今天的规模。我们来到市政厅雕堡式的“旧宫”。这里有一座高94米的塔楼耸立其间，庄严而富于艺术的光彩。人们可以登上塔顶俯视周围的建筑。“旧宫”的侧翼有琅琪走廊，当初是修道院长和行政长官宣读文告的场所。现在连同整个广场成了一座露天的艺术博物馆。各种铜雕、石雕，栩栩传神。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雕塑，有班特内利的《赫拉克利斯与卡科斯雕像》、贝韦努托·切利尼的《珀尔修斯雕像》、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复制品。广场的正中是巴尔托洛梅奥·阿曼纳蒂的《海神喷泉》。广场上有一个水池，水池正中放着一辆由马拉着的双轮战车。车上立着一座巨大的白色海神像，佛罗伦萨人称它为“大白雕”。水池四周还有许多姿采各异的青铜雕像。各种塑像栩栩如生，生动传神。这些艺术品令人陶醉而留连忘返。此刻，我被那精美艺术激动着的心一时难以平静。我在想，佛罗伦萨的艺术为什么如此博大精深？我从另一处景观中似乎找到了答案；因为这个城市对艺术收藏十分重视。
在阿尔诺河畔由老桥连接的两端有两座著名的艺术博物馆，这就是乌菲齐画廊和皮提美术馆。乌菲齐画廊是一座艺术宫殿。名为“画廊”，实际上是意大利最大也是世界上最大的艺术博物馆之一。它收藏着许多重要作品和权威性的代表作，都是稀世珍品。据说，这里原来是当年控制佛罗伦萨的梅迪奇家族用来作司法和行政办公的场所，故名为“乌菲齐”。两栋主楼用长廊连在一起，中央庭院的壁柱里设有壁龛，里面安放着十九世纪雕刻的托斯卡纳杰的人物形象。博物馆共分45个厅，每个厅又分若干室，规模十分壮观，馆内收藏着拉斐尔的《圣母像》、提香的《佛罗拉》、波提切利的《维纳斯的诞生》等十分珍贵的名画。真是满堂瑰宝，满室珠玑。里面还有一个“国家档案馆”，收藏着许多关于佛罗伦萨历史的珍稀文物。皮提美术馆也是个博物馆。我想，这些收藏对于培育意大利的艺术家具有重要意义。
在佛罗伦萨大饱眼福之后。我们回北阿平宁山麓的伽里略饭店，导游让司机顺着高利大道从南坡盘旋而上，行驶约五、六公里，到达米开朗基罗广场。听到“米开朗基罗”这个名字使我的精神为之一振，眼睛为之一亮。导游说，这是为纪念佛罗伦萨伟大艺术家米开朗基罗而由大建筑师朱塞佩·波吉1868年设计建造的。可以说，这是建筑史上一部杰作。广场是北亚平宁山半山上的一个大高台，站在这里可以俯视整个佛罗伦萨。广场中央有一组青铜雕像，都是根据米开朗基罗的作品制成的复制品，有《大卫》和为梅迪奇家族创作的《昼》、《夜》、《晨》、《暮》几组名雕。看着这些艺术品，我深有感触：一个为国家、民族作出过杰出贡献的艺术家，他们的国家、民族是不会忘记他的。米开朗基罗就是享受着这样的殊荣。我回到市内伽里略饭店，再一次从高高的阳台上俯瞰佛罗伦萨，那博大壮观的美景又映入我的眼帘，我有许多话又不知说什么。
佛罗伦萨，你是意大利艺术的摇篮，将永远为热爱艺术的人们怀念！
九、在意大利读但丁
到了佛罗伦萨，我有一个强烈的愿望，去看一看但丁的故居。佛罗伦萨作为意大利的历史名城，意大利文艺复兴的发祥地，成了当时欧洲文化艺术的中心。文艺复兴时期这个小小的“诸候共和国”里，产生过一大批文化伟人。除了艺坛“三杰”的达·芬奇、米开朗基罗和拉斐尔，“文坛三杰”——薄伽丘、彼特拉克和但丁也诞生在这里。
但丁是一代伟人。恩格斯称但丁是“中世纪的最后一位诗人也是新时代最早一位诗人”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佛罗伦萨真是一块“风水宝地”。用我国唐代诗人王勃的话来说就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也许因为我早年读过但丁的《神曲》，对他的创作和人生有些印象，所以我到意大利以后，每看一处文物遗址都找一找这里有没有“但丁”。我在佛罗伦萨找到了但丁的故居。但丁故居在该市一个不显眼的小胡同里，据说是一座小砖楼。我们在离开富丽堂皇的圣母百花大教堂之后，沿着一条狭窄的小巷来找这座老式的小砖楼。导游指着小楼墙上挂的一块铜牌（60年前朱先生写的是“木牌”，现在换成了铜牌）说：这就是但丁故居。我看牌上写着“MUSEOCASADDANTE，1265”。导游介绍说：“但丁年青时代住在这里，他当上市政最高执行官以后就迁往他处居住。后来因党争被驱逐出境以后就再没有回过这里了。现在这座小楼已经不属于但丁后人的财产，另作他用，不再开放了。”难怪这里已别有“洞天”，我看到侧门进进出出的人都不是参观者，据说是作为会计事务所之后在这里的办公人员。而旁边的一座小教堂，是但丁当年写作的地方，现在也不开放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佛罗伦萨人对于但丁的怀念并没有因此而淡漠。佛罗伦萨圣十字教堂右侧安放着的但丁纪念碑，是意大利人纪念但丁的见证。这里凝聚着但丁丰富复杂的经历，也记录着但丁一生的爱和恨。但丁1265年生于佛罗伦萨一位骑士家庭。他是一个才华横溢、感情热烈的诗人。早年他写了一本诗集《新生》，怀念他十分钟爱而早逝的女子贝亚德，把她看作是“善良”、“德行”、“和气”的象征。但丁也是一位正直的政治活动家，有广泛的群众基础。他曾被选为佛罗伦萨最高执政机关六个执行委员之一而受到群众拥戴。但是后来黑白两党斗争中黑党得势，但丁被赶下台并被判决终身放逐。黑党声称如果佛罗伦萨出现但丁的影子，就要把他烧死。就这样，但丁一直远离家乡在异国土地上流浪，最后客死他乡。
但丁在穷困潦倒之时，唯一的安慰就是读书和写诗。在此期间写下了他的传世之作《神曲》。《神曲》以象征、隐喻的手法，强烈地表现了他的爱和恨。这首寓意长诗，记录他一次从地狱到天堂的“神游”。诗中的“我”迷失在一个黑暗的森林里，在古代诗人维其略灵魂的引导下，进入“地狱之门”，穿过地球中心，浮出和耶路撒冷对极的海面，爬上“净界”山，登上“天堂”，直到和上帝对面。在《地狱》篇里，表达了他但丁对世界上“恶”的仇恨。他把世间的罪恶分为七大类：骄、妒、怒、惰、贪财、贪吃、贪色。他从地表走进“地狱”共历九个圈。第一类是从第一圈到第六圈，为“不能节制的罪人”：分别是，1，异教徒。2，贪色。3，贪食。4，吝啬及浪费。5，忿怒。6，邪教徒。第二类是第七圈，为强暴罪。这里包括同类相残者、自杀者、侮辱上帝及自然者。第三类是第八圈为欺诈罪。其中有淫媒及诱奸者，阿谀者，圣职买卖者，预言者，贪官污吏，伪君子，窃贼，劝人为恶者，离间者，伪造者；在第九圈为谋杀亲族者，卖国者，暗算宾客者，卖恩主者。而这种种罪恶都会遭到惩罚。对同类相残者被丢入沸着的血沟；自杀者变为树；对上帝及自然进行侮辱的残暴者处于火雨和热沙之间；而对于罪恶深重的谋杀亲族者，卖国者，暗算宾客者和出卖恩主者，都推入冰湖，永远冰冻在那里。在《净界》篇里写的是人的“炼狱”经历。净界也就是“炼狱”。但丁把“净界”看成是出恶至善之状态。一念为恶即入地狱，一念向善即为天堂。净界本部为环山腰的七层圆路，在每层圆路上洗炼七大罪恶之一。如第一层“骄”就要屈身于重石之下；第二层“妒”就要背靠山岩坐着，象兄弟一样互相依存；第三层“怒”就要唱着“上帝的羔羊……”；第四层“惰”就要互相策励而奔波着；第五层“贪财”和浪费就要卧着让嘴亲着地面，为“我的灵魂贴着尘土”；第六层“贪食”，就让他们的灵魂瘦得不成样子，见着甜果和甘泉可望而不可及；第七层“贪色”就要成群结队进到火中，唱着赞美诗。《天堂》篇写的是那些经过“炼狱”进入“天堂”的人。但丁的《天堂》分为1，月球天（操守者）。2，水星天（行善人）。3，金星天（多情人）。4，太阳天（学者）。5，火星天（尽忠之战士）。6，水星天（贤明之君主）。7，土星天（节欲之隐士）。8，恒星天（圣灵）。9，水晶天（天使）。10，天府（光与爱之天，超于时间及空间，为灵魂永久居住这所）。全部作品神神鬼鬼，光怪陆离。《神曲》用荒诞的手法，折射出对社会的批判。它的矛头主要指向教会、教皇、主教和僧侣。它是一部具有跨时代性的长诗，打上新与旧两重性的烙印。它既有新兴资产阶级思想的萌芽，又有中世纪宗教世界观的痕迹。所宣扬的仍然包含着“灵魂不死”和来世观念。但归根到底，但丁是一位伟大的人文主义的先驱，所以恩格斯称他为伟大人物，是“中世纪最后一位诗人，也是新世纪的最早一位诗人。”
正是这样一位伟大诗人，但丁经历了各种坎坷，生前死后完全不同的遭遇。命运难于捉摸。但丁活着的时候，佛罗伦萨黑党当权者不让他回祖国，甚至扬言要把他杀死。然而但丁死了几百年之后，他的祖国意大利当权者却迎回了他的骨灰，作为永久的纪念。具有戏剧色彩的是，正当我们在意大利时，佛罗伦萨暴出了一大新闻，但丁的一部分骨灰在佛罗伦萨图书馆一本书的夹层里被发现。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1865年但丁的坟墓在意大利中部城市拉韦纳被发现，创作但丁塑像的意大利雕塑家帕齐，将但丁的部分骨灰在坟墓中取出，献给了但丁的出生地佛罗伦萨共和国。这些骨灰被放在一个信封中，存放在佛罗伦萨图书馆内。1929年，存放骨灰的信封向公众展览后，因该图书馆迁址等原因，骨灰下落不明。70年来，该图书馆一直在努力寻找这个信封，但因馆内有530多万册图书而寻找工作进展缓慢，直到最近才被发现。这个长11厘米、宽7厘米的信封被夹藏在古籍善本之间。但丁骨灰被重新发现，当权者如获至宝。意大利文化教育遗产部长梅兰德里宣布：“作为意大利最伟大的诗人，但丁的任何遗物对意大利人来说都是十分珍贵的。”足见但丁在意大利人心目中的地位。
（写于1999年6月——8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