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唤末将何时?”斥候队长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恭着身子道。
“你唤何名?”
“末将丞觅。”
“丞弥,半个时辰前派出的斥候可曾回来”
“不曾。”
我快速闪起身体,抚去屁股上的杂草,左手抱胸,右手倚着左手臂,伸出食指很有节奏的点着额头,心里琢磨着其中的诡异。
“不好,丞觅你快再派一支斥候去林中探查,这次只要他寻前次派出的斥候,不管找未找到,五刻必回,万不可耽误。”
我猛然想通了之其中的关联,连忙让丞觅派出斥候去证明我的猜想。
五刻未到,派出的斥候就行色匆匆的赶了回来,报告并未寻到前次派出的斥候,而应该远在数里之外的敌军此刻已经不到五里了。
果然,呵,杀我斥候,妄想迷乱我军?哼!
“全军备战,准备迎敌!”我一声令下,抄起清魄就御剑隐藏在树荫之间。
就在我刚刚捏起一个诀咒,树林就传来杂乱的脚步身,仔细一听,人数还不在少。
我一个箭雨撒向第一个冲出树林的狼族士兵,大吼一声:“杀啊!”
被突袭还没缓过来的狼军刹那间就被我军杀倒了一大半。残留下的一半兵力想转身逃跑,又被我藏在半里外的伏兵给杀了个片甲不留,一个词概括就是:大捷。
我派五百精兵继续留伏此地,自己带另五百将士回城支援。
当我率兵抵达城下时,印入眼帘的是成片的死尸残骸,到处挂着断臂残腿,被砍的四肢不全的士兵随处可见,惨状虽然称不上血流千里,伏尸百万,但也能够称上惨不忍睹,活活一个鲜血淋淋屠宰场,但仔细辨别多数都是狼族子弟,即使这样我还是在心中感慨这游戏的画面做的真******逼真,这惨状足可比拟日军侵华时的大屠杀了。
我闭了闭眼睛,理了理略惊恐的情绪,继续率兵回城。
事后从宿颜那知道,那一战打得也不是太艰难,反正在我们智慧无双,才高八斗,英勇无敌的褚晨褚大皇子的领导下,再以我们温柔可敬的宿颜宿大美人带着青丘的好儿朗们奋力拼杀下,以及狼族过于轻敌的掉入埋伏被全歼后,我军取得大捷,凯旋而归。
其实我知道宿颜事后的轻描淡写只是为了不让我内心愧疚,因为这次战争本来可以死伤更少,却因为我在军事部署上大意忽视了南边的悬洞,若不是褚晨及时支援,只怕此时的帝都已经被攻下了。
这次大战以1比3的死伤率大捷,而我却一点都不兴奋,我觉得自己因疏忽而害死的士兵是多么的无辜,于是整日待在营帐中,不想出去,因为当我见到那些沉浸在喜悦中的脸庞,心里的愧疚自责就会更甚一层。
褚晨下令清理战场,安抚伤兵,点算战利品,以及处理战俘,这些我统统没去执行,整日呆在大帐内,不吃不喝,坐在塌上双眼呆滞的望着帐篷顶,脑里浮现的是那些死去士兵的脸,那些本来可以活着却被自己害死的青丘好儿郎。
宿颜瞧着我这模样,以为我生病了,急的直跺脚,叫来军医才知道我是压根没病,却又找不到症结,只得每日唉声叹气的坐在我床边,喂我水和食物,见喂不进去又是好一番手忙脚乱。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叫他别忙了,我不是身体有病,而是心里有刺,但是我每每想说话时,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三日后,皇后亲临军营,这次她换下戎装,换上了金钗玉步摇,凤凰于飞镶金边富贵牡丹裙,小巧蜀绣兰花纹的锦靴,精致的妆容很有天家风范。
犒赏三军之时宿颜及一众上将皆是战后喜悦的去赴宴。宿颜待我着实好,不仅帮我向皇后告病假,出帐时还不忘绒儿好好照顾榻上的我。
绒儿,小巧娇美,手脚勤快,是褚晨派给我照顾我的侍女。
从我归营到现在褚晨都没有来见我一面,我想他应该是不想见我这个混帐吧,我害他损兵折将,差点让帝都沦陷,他一定狠不能活吞了我,只是碍着宿颜以及皇后的面子吧。而他为什么好心派绒儿来照顾我,就不知道了,也没那心情去计较。
我在榻上混混沌沌的,目光空洞的望着对面忙碌的绒儿,心里的自责快把我最后的理智吞噬了,我控制着,很是压抑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满脸狰狞的就要往墙上撞去。
“将军,不可。”我抓狂的举动吓到了正在擦桌子绒儿,她连忙丢了抹布就来拉我的手,阻止我自虐。
“今儿皇后娘娘可赏赐了不少东西,金银珠宝什么都会论功赏下来,我还听说方楚都忙的脚不沾地,想来今晚能有好吃的了,哈哈哈哈。”
“是呀,是呀,能有命活下来接受皇后娘娘的赏赐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我正在帐内抓狂,就听见路过大帐的士兵们在交谈今日皇后犒劳三军的事情。
那句“或下来接受皇后娘娘赏赐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成了压断我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发了疯似的推开绒儿朝帐外跑去。
此刻的人我已经崩溃了,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军医帐旁边的收尸房,我看见那一排排曾经鲜活的生命,此刻却停止了呼吸,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尸体上罩着的白布上干枯的血液刺痛了我的双眼。
我重重的跪了下去,力度之狠,让正在殓尸的医官不由的倒抽一口气,我忘记了疼痛,呆滞的只是望着这些尸体,心里想在这些尸体里谁是因我而死的,他们死时可怨过,恨过不负责的我。
我就那么跪着,不吭一声,眼睛却很不争气的罩上了厚厚的一层水汽,任由它一滴一滴的掉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告慰这些英雄的在天之灵。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悲痛的抬头怒吼,抓自己的头发就奋力往地上撞去,一声,两声,三声 ……
每磕一个头,每流一滴血,我都会在心里默念一句“对不起”。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叩了多少个头,也不知道宿颜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只知道当宿颜强行把我抱起来的时候我已经看不清楚他的脸, 他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我满脸都已经被眼泪和鲜血敷得不成人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