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你笑什么?”上官流风怔怔的问道:“我这是怎么了?妹夫也在,林姑娘也在……”
淳于静笑道:“你还以为我是什么林陌遥啊,慕七夕没和你说我是邑王妃吗?哎呀,看来慕七夕还挺厚道的。”
“七夕……?”上官流风喃喃着。
霍然断片的思路就连成一条线,他两手陡然抓着床单,猛地就坐起身来,口中还呼着:“七夕?!七夕在哪儿?牡丹斗艳丹青图我已经画完了,七夕她回来了吗?”就这么要往床下冲,都忘了自己失血过多。
被上官流云第一时间伸手拦了下来,“二弟,稍安勿躁,弟妹没事。”
听言,上官流风甚至目露憧憬,“真的?”
“本宫骗你作甚。”
“……那太好了,太好了……”上官流风心潮难平,一句话重复了好几遍,这时候瞄到上官流云手指上的伤口……“大哥,你的手指怎么流血了?”
“噢,没事。”上官流云用袖子轻轻拭去血迹,嘴角轻扬,“二弟心里就只记挂着弟妹,而不想知道这些天的一切来龙去脉吗?”
上官流风一怔道:“大哥请说。”
“这个之后再说,还是先听听邑王妃的妙手回春绝技吧。”至于父王驾崩、何晴篡位之事,不宜现在就全告知二弟,他情绪尚不稳定。
上官流云是怎么想的,淳于静能窥知一二,于是笑嘻嘻的公布出自己起死回生的医术秘诀。
原来那日在议政大殿上,上官流风持续失血。眼看着他随时可能晕厥丧命,淳于静急中生智,射出了一枚沾有特殊秘药的银针,没入上官流风的体内。
那特殊秘药,是淳于静独家配制的,其实就和传说中的假死药差不多,却多了一个药效,那就是能够在人休克后帮助人迅速造血而不被察觉。
因此,上官流风在休克之后,身体呈现假死的状况,心跳、呼吸、脉搏停止,体温变凉,可是其实身体内的血却又很快造了回来。
这药能保持药效五天,淳于静本打算在上官流风下葬之后,神不知鬼不觉把他给偷出来救醒,可谁知道那个上官流云更酷,居然在整何晴后顺手把这事也给包办了。
这倒给淳于静省了不少力气,好吧,那还等什么呢?赶紧“起死回生”吧?顺便再管上官流云借点血--血亲的血,就是药引子。
“现在明白了吧?多亏本神医未雨绸缪,风王爷你才逃过一死!”
淳于静很自豪的拍了拍胸脯,“我说,你们该怎么报答我才算是诚心诚意呢?这可是救命之恩啊!”
她笑得十分开怀,渲染得整间屋子一时间都欢声笑语,只是,慕少艾正在腹诽:怎么老觉得邑王妃有点得陇望蜀呢?嗯,是的,他发现了,其实邑王妃多多少少也有些“无耻”的。
上官流风却笑得清淡,心头百感交集,忽而一念闪过,他说道:“邑王妃是不是在搜集和我们大梁宫的宝珠类似的珠子?”
淳于静两眼一亮,忙凑上去点头道:“正是正是!怎么,你还知道哪里有吗?那东西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必须全都找到!”她一时竟忘了旁边站着一个和雪无声无话不谈的慕少艾。
上官流风回答:“关于这个宝珠,我曾听过一个传说。是说中原大地上有金木水火土五颗珠子,如果它们被分开,就只是个装饰品,可一旦集齐,就能在不周山请到神明的降临,产生神迹。当然这仅仅是个传说,我并不信以为真。”
但是这和严华公子所言一致啊!
淳于静很激动。
本来她就比较相信严华公子,而现在上官流风也这样说,那么、那么……“快告诉我!你还知道什么统统都告诉我!”
上官流风被淳于静这火烧云般的架势给怔愣了,点头点了好几下,才回忆道:“我有一次微服去楚国游玩,在茶楼里听书,那说书人曾说,楚国开国女王的王冠上镶着一颗金灿灿的宝珠,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却坚固无比,更不受岁月的侵蚀。楚国将之当作是圣物,历代女王驾崩后,下一任女王便会将那金珠取下,镶于自己的王冠上,传承至今。”
淳于静听得极为仔细。
金灿灿的宝珠啊……会是严华公子所说的,“金”属性的那颗吗?“哎呀,可是居然在人家女王的脑袋顶上,这让我怎么摘嘛!”
“你想摘走我楚国的镇国之宝?”
紫缡的声音忽而响起,从门口唐突的穿堂而来,吓得淳于静牙齿一打颤。
完了!这都还没偷东西呢,就被失主的女儿给逮了!自己怎么就这么命背啊!
果然见紫缡走了进来,全身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她问道:“邑王妃,你为什么想要拿走我母王头顶的金珠?”
“啊?那是因为我……”
这话要怎么说呢?淳于静很惆怅。
更囧的是,她不仅不知道怎么说,还要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因为紫缡会读心啊啊啊,一旦想了那就真相了!
可是思想怎么是人能够随便控制的呢?显然无济于事,淳于静的心理仍然被紫缡窥知得一清二楚。
紫缡略略一怔,忽的眼底一酸,自责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紫缡……?”慕少艾想说什么,其实,他却是很介意淳于静这么做的理由。
淳于静无奈的叹了叹气:“算了算了,既然紫缡你都知道了,我也没办法,但是这总归是我的秘密嘛,你要替我保密!”
紫缡忙说:“你放心,紫缡绝不会说。”语气十分的坚定。
这时唐夜和霜血寒也从外面走了进来,一个冷峻的像是块上好的玄铁,另一个却邪魅的宛如曼珠沙华。
这两人一来,淳于静立刻抛却了刚才的烦躁,笑意染了满脸,将上官流风从床上拉了起来,“哈哈,风王爷,看在你告诉我重要信息的份上,我送你一份大礼物作为答谢!”
语毕,时间卡得正好,堪堪是慕七夕踏进书房的一刻。
这一刻,时间停止。
这一刻,画面定格。
慕七夕望到了上官流风,周遭的一切立刻化作云淡风清。
上官流风终于迎回了慕七夕,之前他所受的苦,全作烟消云散。
一对经历了生离死别的人儿,突然破除了恶梦,迎来一个最为美满的梦境。激动排山倒海而来,泪水氤氲了眼眶,脑中骤然空白一片,眼底只剩下彼此的身影。
这三千红尘,何其纷扰,可若能寻到贴心相爱的一人,又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人们早已悄然退了出去,将书房留给这对眷侣。
淳于静最后一个出去,将门关好,背过身,一颗心总算是稳稳的落地了。
听着屋内走走停停的脚步声,听着慕七夕的啜泣和上官流风的无声安慰,淳于静不禁袅袅的叹一声: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迎面,公主上官流岚匆匆而来,走到了上官流云身前。
“王兄,是你遣人将流岚放出的?方才我听人提及,母后她……”真的驾崩了?
“是,她作恶多端,也该有此下场。”
确定了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上官流岚虽然与何晴关系不好,但生母亡故,她的心里已经天崩地裂,砸开一道深深的裂口。
“流岚,你心中可有怨恨本宫?”上官流云问。
上官流岚臻首轻抬,短暂的犹豫之后,终于摇了摇头说:“王兄不必顾忌流岚的感受,母后为人如何,流岚自是清楚。只是,流岚唯有一个请求,还想王兄能够答应。”
“你想让母后按照王后之礼下葬?”
上官流岚微怔,“是。”没想到王兄一猜就中了……“母后作恶多端,流岚的要求或许是无稽之谈,只是她毕竟是我的亲生母亲。”
“本宫明白,这一点你无须担心。不过,本宫不会让她与父王同穴而葬,能与父王合葬的只有先王后一人。”
听着这温和却决然的语调,上官流岚心头如刀割。自己的母亲就算贵为王后又怎样?到头来身败名裂,不仅想要的没有得到,而且在父王的心中也永远只有一个女人--王兄们的生母,先王后。
雪已经停了,天空一片湛蓝,在遥远的地方有黄昏的色泽。
夜幕来了。
夜色逐渐笼罩了大梁城,浓郁、惆怅,沉沉的压迫人心。
何晴虽死,但曾在她的羽翼下嚣张的那些人,终究不能放过。
就在这天晚上,魏国上下被彻底清洗了一番。上官流云暗藏在朝堂中的心腹们,以雷电般的势头,将众多大臣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的罪证一一呈上。
这夜,许多大臣在东宫外排成长队,一个接一个的被召进东宫。所有人都是进去时提心吊胆,出来时死灰枯槁。
朝堂上腐朽的血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大臣们革职得革职,判刑得判刑,铁证如山,莫敢不服。
一夜的时间满朝文武被换了一半,新的官员们都是来自魏国四方的能人,各个才学兼备,由此也可见上官流云早已将这些事情准备得妥妥当当,只等换了天地,便推陈出新。
忙了一整夜,就这么在书房的桌案上趴着入梦。阿柔走进来,没有一丝的脚步声,一张薄毯被轻轻的盖在上官流云肩上,阿柔眉目朦胧,柔如月光,眼底情愫流转。
夜风轻轻吹过帘栊。
漫天星斗,各自闪耀。
茶庄,淳于静今晚却是睡得万分实在,这些天东奔西走,还要防着何晴,现在何晴死了,淳于静晚上睡得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