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的锣声,将霜血寒的忧心敲得能溅出血来。
只见白衣少女广袖飞舞,木槿花排开绚丽的阵型;而黄衣少女双手在胸前打了个花指,扬起胳膊一展,无数金针齐刷刷将锋刃对准了敌方。
战斗一触即发。
金针飞,白花舞,这片狭小的天地竟好似暴风雪瓢泼而来。
金针如风,木槿如雪。
狂烈的气流横行开来,空气的波动明显的可以看见。淳于静感到全身都在被一种气势压迫着,从外由内挤压着她的五脏六腑。喉咙中隐隐有血的甜腥味窜出,淳于静竭力降低内息,压制从阿柔身上散发的压迫感。
阿柔却也不好受,她知道淳于静武功比不了她,可是淳于静体内似有种奇怪的力量,让阿柔从精神上就不舒服。
就在下方观众们都被风刃雪刃弄得苦不堪言之时,两人忽然同时动手!
不动则已,一动便是雷霆万钧!
但见一黄一白如两条灵蛇舞动,快似流星赶月,卷着战气厮杀在一起。乍看只是两个光影在频频变换位置,而落在霜血寒和唐夜的眼里,却看得清清楚楚。
两人都按捺不住心底的担忧,只因淳于静根本不是阿柔的对手,眼下淳于静一身的轻功已经发挥到极致,可内力和修为还是低了阿柔太多,现在勉强不落下风,只是因为淳于静的暗器水平高,长时间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不利。何况那阿柔性情阴晴不定,不知会不会一不高兴就对淳于静下重手!
万千金针和木槿花瓣卷在一起。
淳于静忽而退开身,两袖迅速挥摆,金针与花瓣一一对上。只在转瞬之间,只见所有花瓣被划成两半,所有金针断成两截!
“哗啦啦”这场暴风雪犹如突然被硬生生掐断,风散了,雪碎了,支离破碎的摔在地上。由于波及范围太广,围观群众们只能混乱的后退,仍有人不幸被金针扎伤。
阿柔见此,冰冷的眼底却涨起一抹笑意,“我的花没了,你的针也没了。”
“那又怎样?”淳于静沉着眼眸反问。
阿柔答:“你输了。”
“为什么?”
“因为大梁城有数千数万朵木槿花,却没有数千数万的金针。”
听言,淳于静袖下的手抖了一下,沉默降临,压迫得淳于静不得喘息。尽管她很恐惧很心虚,可眸底仍然清明如水,寒意似星,决绝而立,气势不减半分。
大风起兮,白云飞扬,淳于静两袖盈风,犹如一只展翅欲飞的鸟儿。
风卷起残针,重新带起,围绕着淳于静。
阿柔勾了勾唇角,若有若无的叹了声,许是叹淳于静的负隅顽抗。接着,只见阿柔两袖在头顶划过夸张的弧度,下一刻,漫天大风刮过魏王宫,吹响满林的木槿花瓣!
围观群众张大了嘴巴,全都哑了。他们从没有见过这样一场盛世风暴般的花雪,整座木槿花林的花瓣都被吹来,再不剩一丝白色,只余下残枝残叶!
花瓣纷纷飞起,如秋风扫落叶之势头,鹅毛大雪般的花瓣全部汇聚向一座小小擂台,每一朵花瓣都是一把致命的刀!相比之下,淳于静的金针简直少得可怜。
见此情形,霜血寒和唐夜都拳心紧握,两人不约而同都准备要冲上去救下淳于静。
唯有小白还慢半拍的感叹道:“摘叶飞花,这个阿柔丫头好厉害,能这样大范围的施展摘叶飞花,和那天那个女奴的手段很像呢。”
这句话点醒了身旁的霜血寒,他不禁心道:难道真是珍珠吗?!
就在这时,只见所有花瓣呈锁链式,一个连着一个,从每一个刁钻的角度杀向淳于静。淳于静赶忙御起金针反击,然而数量相差过大,被击碎的花瓣相比于全部的花瓣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眼看着淳于静就要被花瓣伤得体无完肤,两道身影从不同地方同时跃起,飞向擂台上的淳于静。
唐夜急得咬牙切齿。
霜血寒心焦得几乎发狂。
两人只知道要用最快的速度冲上去,否则、否则--
然而--
两人的腰间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绊住,他们一身轻功竟霎时没了效果,那股无形的力量就这么将他们往回拖拽!
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唐夜和霜血寒错愕的想要抵抗,却毫无抵抗之力,只能眼看着就要接近淳于静时,又被拖远。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是让两人乃至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
只听枝条折断的声音从大梁城的每个角落同时响起,宛如一头沉睡在城下的野兽霍然苏醒,震得天摇地动!而就在木槿花即将挨到淳于静的时候,淳于静四周竟凭空出现了无数的灌木枝。每一根枝条都和鞭子一般,狠狠将花瓣抽碎!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间,却足以让所有人忘记呼吸,忘记眨眼。
再看一眼方才那片木槿花林,此刻,所有的灌木都没了枝条,只剩下贴着地面的根基了!
天啦,这究竟是怎么办到的?这还是人力能左右的事情吗?!
所有人都微微颤抖,微微摇头,盯着眼前这幅近似奇迹的场面,更用景仰而恐惧的眼神聚焦淳于静。
反观阿柔,亦是满脸愕然,无数的花瓣在她眼前被碾成碎泥,零落台下。而无论她再怎样力挽狂澜,淳于静那边却总能鬼使神差的化解她的攻击。
一片壮观,满场诡异,唐夜和霜血寒已被怪力送回了原处,两人大掉下颌。
而那些王室成员则一个个吃惊的站了起来,没有人注意到,病太子上官流云的一只手已经握成了拳头,而他眼底那抹浓重的担忧之情,此刻也无人看见。
灌木枝愈加犀利,狂攻花瓣,淳于静挥着袖子,“指挥”这些灌木枝。它们所向披靡,如最犀利的侵略战,所到之处就是花瓣的凋零破碎。居然不出一刻钟,就将所有花瓣剿灭了!
白色不见,整个擂台上只剩下灌木枝条疯狂乱舞,胜负已经十分明显!
然而,霍然所有的枝条齐刷刷刺向阿柔!
众人齐齐色变。怎么?这黄衣少女是想赶尽杀绝吗?
这一刻,阿柔变了脸色,眸底也出现了绝望。
擂台上的一切都瞬息万变,擂台下的一切也何尝不是呢?只听王室那边一声酒樽掉地的声音,便有一道大红色的影子冲出来,狂冲向擂台的方向!
“太子殿下!”有反应快的宫人赶忙上前拦住上官流云。
太子殿下的反常之举,同时吸引了大片人的眼球,不等他下一步行动,忽然间,擂台上所有的灌木枝停在半空,然后散开,再然后……消失不见了?!
人群纷纷倒吸凉气。老天啊,这场比试简直离奇到家了!
阿柔忽的跌坐在地上,她错愕的仰视淳于静,使劲用玉鸢长剑支撑身体。可是仿佛空气中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将她绑在了地上,无论她怎样卖力却就是无法站起。
无法站起,自然就是输了,阿柔不甘的望到王右相挥舞起那面小黄旗,“黄衣的姑娘是本场比赛的胜利者,请报出名号!”
淳于静似乎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怔了好半天,才看向满脸震惊的王右相。淳于静可不能把邑王妃的身份曝光了,于是说道:“我叫……叫林陌遥。”把陌遥的名字搬出来,绝对不会有人知道。
王右相怀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继续打量淳于静良久,这才又对全场呼道:“还有谁要挑战林陌遥吗?!”
这回台下出奇的安静,不是恐惧,而是几乎再没人有上去和淳于静较量的想法了。她刚才那么神乎其神的,都让人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凡人,谁还敢上去找揍,开玩笑吧!
于是乎,当王右相的小黄旗最后挥下,他宣布淳于静为擂台赛的胜者时,全场爆发出海浪般热烈的掌声。
可是当事人淳于静,却完全愣住了。她下意识的望向人群中已经会合的唐夜和霜血寒,用目光告诉他们说:我……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真心不知道。
而那厢,太子上官流云紧握的拳头这才松开,他突然捂着嘴咳嗽起来,若无其事的回到座位上,一副要死了的病痛表情。尽管他不是本场擂台赛的主角,可是他方才奇怪的举动,还是被很多人记在了心里,暗自琢磨原因。
阿柔又使了使力,突然身上那诡异的限制力消失了,她轻易站了起来,眸底呈现出一片愠色,“林陌遥,你解释一下,究竟怎么回事。”
淳于静抽了抽嘴角,解释?解释个毛线啊,她自己都不知道刚才那些树枝是哪里来的。所以淳于静只好一脸“不可说”的姿态,笑道:“我曾经遇过一位云游八方的散仙,拜他为师,受了一番指点,所以会用一些仙术。”
“胡言乱语。”阿柔愠色更浓,“你方才根本没有调用真气。”
“所以才说是仙术啊!”淳于静开始瞎掰了,“用真气是要使用法术,人世间的法术怎么可能和我师父的仙法相比,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使用仙术是不需要真气的,靠得是仙气!”
阿柔微有一愣,虽然怒气没有消散,但全然没有不服气的意味。她持剑拱了拱手说道:“既然如此,阿柔甘拜下风,你确实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淳于静当仁不让的笑道:“阿柔姑娘也相当厉害,承让了。”
不得不说,淳于静刚才瞎说的那番话把大家都给骗到了,毕竟大家都是肉眼凡胎,哪里见过仙人、仙术、甚至仙气呢?甚至很多人听言后,对淳于静的敬佩程度又上了好几个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