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唐夜做了个口型,一手拉过淳于静。
两个人躲到床后,低下身来,几乎都要趴在地下了。只听得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说话的声音在空荡的地宫里显得格外浑浊,回音从四面的墙反射回来,仿佛那声音已经将入侵者锁定住了,惊得淳于静已经出了满脖子的冷汗。
“燕儿,寡人知道你痛恨邑王妃,不过你也要先忍着点,有寡人在背后为你谋划。”这声音正是燕王。
然后一个女人回答:“可是我的一切都被她夺走了,我恨不得杀了她!”
这声音让淳于静一个激灵。这!这分明就是公孙燕的声音嘛!难道这个女人不仅长得像公孙燕,连声音都这么像?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凑巧的事?
淳于静不信,这刻冲动的要起身去看看那女人到底长得是个什么模样,可是身子刚一动,不小心踢到了床腿。
随着一声轻响,淳于静心脏一凛,被唐夜紧紧按下去。
“什么人!什么人在这里?!”
燕王警惕而愤怒的声音响起,整个地宫的温度仿佛降到了冰点以下,万般冻人。
那女人道:“这里这么隐秘,怎么可能有人,刚才那兴许是什么东西松了。我看像是后面的床腿,我们去检查一下吧。”
一听这话,淳于静的心差点蹦出了嗓子眼。脚步声正在向她靠近,每一声的落下,都让她如坐针毡。余光里瞄着周围有没有可以供两个人躲藏的地方……没有!除了床下便没有了!可是如果躲到床下面是一定会被发现的!
要是让燕王看到邑王妃出现在这里……淳于静不敢想象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唐夜,到底该怎么办?淳于静绝望的盯着唐夜。
脚步声已经靠得很近了,唐夜也十分紧张的样子,一只手从衣襟里飞快的取出了什么,猛地丢向床头下最漆黑的一处,并用指力在床腿上捅出一个裂痕。
这是干什么?淳于静急切的揪住唐夜的手。
眼看着来人的影子已经被投射到了两人旁边,那脚步声近在咫尺。这一刻淳于静手里夹起了几支银针,侥幸的希望自己若是下手快还可以不被发现。
影子更近了,燕王离两人只有一步之遥。
可就在这时,淳于静忽觉眼前一黑,脑袋里轰的一响,整个身子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引力给吸入无底洞一般。惊得她差一点就叫出声来,嘴唇却被一只手掌覆上,是唐夜捂住她的嘴,一手圈住了她的腰。
淳于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唐夜一直都在她的身边,而接着响起的燕王的声音,却像是隔着一层布传来似的,微微远了一些。
“燕儿,这里居然什么都没有,难道还真是床腿坏了?”
然后是那女人的声音:“你看我就说吧,这床腿裂开了,怪不得刚才有响声。”
“还好虚惊一场,如果真有人找到这里,寡人可就难办了。”燕王又道:“燕儿今天随寡人去上面的宫室休息吧,寡人明天让人来修理地宫的床。”
女人笑道:“多谢陛下,只是一想到明日来修理的工匠会死在这里,我就很不是滋味啊。”
这句话让淳于静打了一个冷颤,听着燕王和那女人逐渐远离、直到消失的脚步声,淳于静的身上还冷飕飕的。怪不得啊,怪不得这个地宫隐藏得这么好,自己也早该想到这一点吧--凡是进了地宫的工匠,都会被杀死在这里,唯有死人才绝对不会泄露秘密!
这时候,捂着她嘴唇的那只手轻轻移开,唐夜的声音就响起在淳于静的耳际:“听燕王的意思,从前的工匠都被杀了。地上面是太后的寝宫,工匠的尸体不太可能就这么出去,所以本少觉得,这间地宫里一定还有别的出口,我们先耐心等一会儿再出去找。”
淳于静怔怔的点点头,这才开始慢慢的疑问着自己和唐夜是怎么逃过一劫的。
不禁环顾起周围来,发现这里像是个仓库,桌子椅子都有,还堆满了各种药材和医疗器械,其中唐夜的炼丹炉十分显眼的摆在正中间。更离奇的是,这间仓库的墙壁似乎是……布料。
淳于静恍然吃惊:“唐夜,这里该不会是……乾坤袋吧!”
“不然呢,还能是什么?”唐夜站起身道:“本少的家当都存在这里,不过本少从来没有进来看过。刚刚实在是迫不得已了,本少便用了唐家的咒语,没想到还真成了。”
原来如此,真是千钧一发,好险好险。
淳于静大舒一口气,也站起身,缓解了下因为恐惧而有些僵硬的身体。恐惧之后的放松就像是甘露的洗礼一样,淳于静甚至趁着这片刻的等待,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喃喃低语,似是在安慰肚子里的宝宝不要害怕,这是虚惊一场。
不知不觉间,母性的神色已经从淳于静的眉眼中流露。
等了好一会儿,唐夜才念动了咒语。
出了乾坤袋,唐夜将袋子收起来,和淳于静一起在地宫里寻找其他的暗门。
这次倒是没有费多少时间,暗门的位置很明显就是墙上一块颜色有异的砖头,唐夜敲了砖头,暗门开启,两个人进去之后门就关上了。
又是一段长的令人心中发憷的路程,黑漆漆的密道,全靠着唐夜手里的火折子来照亮。脚下略有青苔的石板路,随着这一团火光一直在向前移动着。
淳于静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也不知道自己迈了多少步。但是这路程很远,真的很远……
“到头了。”
唐夜突然停住,一只手在前面的墙上反复摸索着,敲开一个机关,出口缓缓的打开了。
夜色浓郁,晚风微凉。
唐夜先一步跨出去,熄灭了火折子,双手揽过淳于静,将她带上了地面来。
夜下的空气此刻变的格外清新,可是却隐隐有些腐臭的味道飘来,乍一闻还没什么,却似乎越来越刺鼻。而周围是一副一马平川的模样,都被无边的夜色染得渐远渐黑。
这里竟然是荒郊野岭?
淳于静刚一上来,本来在眺望不远处的蓟城轮廓,往那边走了几步,结果居然踩到一个硬不硬软不软的东西。
“哎呀!这是什么!?”
低头一看,淳于静霎时就倒抽一口气,惊叫一声:“啊--!”
“小静,怎么了?”唐夜赶快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将淳于静反抱在住,稳住了她的身子。
一眼看到淳于静刚刚踩到的东西,唐夜也浑身一颤。
是个人!
是个已经死了很久的人!
“那里也有!”淳于静又一失魂,指着另一个方向。那儿的地上果然也躺着一个人。
“还有那儿、那儿、四处都有!这些人怎么……”
淳于静惊慌失措的看着周围,这才如梦初醒道:“这里……该不会是……乱葬岗?!”
“看来是了。”唐夜仍然保持了难得的淡定,说道:“恐怕这条密道,就是用来将那些死去的工匠运到乱葬岗的。小静你用手绢捂住口鼻,不要吸进这些秽气,我们快些回别馆吧。”
淳于静点点头,拿出一条丝绢照做了,赶忙快步就走。
这里的野草长得很好,都已经长得一半人高,野草之中四处都是不知名的死尸,以及那些死了和活着几乎没有区别的贱命们。
小心翼翼的避开每一具尸体,淳于静只觉得作呕,尽量不直视。可是这时候,余光里似乎看到一张十分熟悉的脸孔,淳于静顿住脚步,仔细一看,结果惊讶的简直要跳起来了。
“唐夜你看!快看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怎么……长得那么像公孙燕啊!”
顺着淳于静手指的方向,唐夜看了过去,心中也狠狠的一颤。
可不是么?两人脚下的这个中年女尸,看上去应该死了不足一天,那样貌虽然和公孙燕不尽相同,却是有七八分的像!
“这也太奇怪了吧!”淳于静不禁喊出心中的疑问:“地宫里已经有一个和公孙燕长得像而且声音也一样的女人了,怎么乱葬岗又有一个!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唐夜沉默了片刻,突然冷冷的哼道:“只怕现在这个死了的才是从前地宫的主人,而刚才在地宫里的,却是公孙燕本人。”
听言,淳于静吓了一跳,照唐夜的意思,岂不就是说公孙燕逃到了燕王这个保护伞下,而原先顶替公孙燕的女人就没用了所以杀了丢来乱葬岗?
瞥一眼脚下这个女人,她脸上还凝结着痛彻心扉的表情,淳于静顿感人情凉薄。
好歹也是宠了这么多年的妃子,居然说弃就弃。
不由低道:“只宠不爱真是对女人最大的侮辱。”
夜色越发漆黑,月光也清寒凌厉。
走了很远的路,加上轻功辅助,淳于静终于回到了别馆中,一进去就看到雪无声正往外走,似乎正打算出去找她。
“王爷,我回来了。”淳于静连忙报平安,自觉的投入雪无声怀中,在他可能发怒之前就说了一串好话:“不要埋怨我回来晚嘛,因为中间有一些曲折,你放心啦我是绝对不会出事的,我还要赶回来跟你团聚呢!”
雪无声即将爆发的怒气就这么被压回去了,他拍着淳于静的背,低头瞄着这张容颜,恍的问道:“怎么脸色这么差,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立刻将目光投射到唐夜脸上,冷而不语。
唐夜皱了皱眉,让淳于静回去休息,他只好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雪无声了,当然刨除了关于魔珠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