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今天忙得太累,淳于静倒头就睡,第二天起得很晚,特意派人出去打听了情况,说那几家中毒的人差不多都康复了。这让淳于静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接下来的几日便稍稍悠闲了些,专心去山上采摘灵芝、山参、何首乌,给雪无声煎补药。
可是谁知,没过几天,整个咸阳城突然人心惶惶起来,大家都说去年早春的那场瘟疫又来了,前些日子有几个染病的被治好,可是如今又染上了病。
瘟疫来势汹汹的,集市一片萧条,大街上白天都没几个人影,家家户户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偌大的一个咸阳城竟变得像是死城一般。
“怎么会这样呢?”
淳于静根本无法相信,自己明明医好了的妖毒,是怎么又复发的,而且竟在很短的时间内席卷了整个咸阳城,难道城里真的有妖物?这不可能啊,有妖物的话大家怎么都发现不了。
更奇怪的是,这妖毒和瘟疫一样是靠传染的,可是总得有个传染途径吧。
这次不同于河西边关那次的情形,河西边关很小,靠风吹毒粉有效果。而如今咸阳城地广人稀,短时间内各处都有人染上妖毒,不可能是通过空气。
那么就只有水了?
淳于静连忙招来了黑鹰,“去把咸阳各处水井的水都取一份拿到我这儿来!”
黑鹰立即照做了,不多时后取来了几十碗井水。淳于静拿出验毒针,一一试验。
出乎她意料的是,居然没有一碗水里有妖毒!
奇怪,这也太奇怪了。
不是通过水传染,那又是通过什么?淳于静一时间想不明白了。
“王妃!王妃!大事不好了!”
小莲突然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满脸惊恐的神色,仿佛是天要塌下来了,差点就跌倒在淳于静的面前。
身子被淳于静扶住了,“怎么回事?”淳于静其实也差点被小莲传染得坐不住了,可还是在最后一刻保持住了镇定,“小莲你别急,慢慢说。”
小莲哪里能不急,惊恐的道:“是、是妖毒!王府里有几个丫鬟和仆役都染上妖毒了!”
这一下,简直宛如九重天雷劈到了淳于静的头顶,她当场一个狠颤,脚下差点打滑导致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幸亏旁边黑鹰反应快,一手托住了淳于静的胳膊,又急忙松开,说道:“属下失礼了。这会儿王爷还没下朝回来,王妃您看要先怎么做才能稳住大家?”
淳于静咬着下唇,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于是说道:“黑鹰,你让所有人从现在开始避免互相过多接触,尽量都避开彼此。让膳房即日起都要用我的验毒针给饭菜试毒。一旦发现染病的人,都先送到厢房隔离起来,我先去看看那几人。”
“王妃危险啊!”小莲赶紧拦住了淳于静。
淳于静道:“整个王府上下除了我和唐夜,还有谁懂这个?别担心我,小莲你快去叫唐夜过来!”
唐夜在接到通知后很快就赶到了发病的几人那里,和淳于静一起给他们验毒。
果然又是妖毒!那种幽蓝幽蓝的颜色,看着甚是刺眼、刺心。
病源到底在哪里,这妖毒又到底是怎么传染来的呢?
真真是不得其解,怪哉!怪哉!
一连多日,邑王府中染上妖毒的人越来越多,每天都会多上好几个人,很快就有一半的人病倒了。淳于静和唐夜为了给他们治病,忙得要熬夜早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刚把大家的毒药控制下去,第二日又会复发。
如此忙了多天,却天天都是前功尽弃,而淳于静和唐夜的体力已经快要不行了。
怎么办……怎么办……
每时每刻,绝望都像是一群蚂蚁在啃咬着淳于静的心房,她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眼,坚持工作,可是一颗心早已经和死灰枯槁一般,只考意志力在支撑了。
就在三月中旬的一天,淳于静刚补了一觉醒来,就听到床边黑鹰的声音在说:“王爷,门外爬来了一个人,赖着不走非要求得王妃救他……”
然后模模糊糊听到雪无声的声音:“王妃需要休息,让他另寻高明。”
黑鹰道:“可是王爷,您一定猜不到那人是谁,属下都被惊到了。居然是……公孙武池。”
“怎会?!”雪无声很是吃惊。
淳于静慢慢的醒了过来,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还模模糊糊的,慢慢这画面才定格,她看清了是雪无声陪在床边,而此刻正在与黑鹰对话。
淳于静连忙开口问道:“公孙武池爬到了王府的门口?”
“静儿,你醒了?”雪无声的脸上微微有些疲惫的笑。
淳于静也笑了笑,两人交换了目光,便又都看向黑鹰。
黑鹰如实道:“正是公孙武池,也染了这妖毒,而且似乎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落魄不堪。守门的弟兄们想赶却赶不走他,只好进来通报属下了。王爷、王妃,恕属下直言,这事情似乎……有点怪。”
“是挺怪的。”淳于静的语调不禁有些冷,“前些日子他那三个夫人突然发疯暴毙,就像是被人施了咒似的。而如今连他自己都落魄成这般地步了,哪里有这么巧的事!”
黑鹰点了点头,眼珠子急急的转了一转,道:“公孙家这些变故,都是在公孙武池娶了四夫人之后发生的,会不会和那个四夫人有关?她长得像赵蝶儿也就算了,可为什么公孙武池的前三个夫人突然发疯暴毙,她却没事呢?”
黑鹰的观点和淳于静不谋而合,只是眼下得先处理公孙武池扒在门口这件事,于是淳于静坐起身来,一手拉住雪无声的手说:“王爷,陪我出去看看,刚好我也有些事情要问清楚。”
推开王府大门,雪无声和淳于静一眼就看到一个人趴在王府前的街道上,一手还抬起着,竭力的想要伸向大门。在看到雪无声和淳于静出现后,这人的神情滞了滞,接着便鬼哭狼嚎起来。
“邑王!邑王妃!求求邑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在下从前的出言不逊,救在下一命吧!”
他求得很是发自肺腑,两只眼睛里闪动着强烈企盼生命的光。可是看在淳于静的眼里,只是感到厌恶,越发的厌恶。
而雪无声关心的则是:“出言不逊?你曾对本王的王妃说过什么?给本王从实招来!”
感受到雪无声的怒气,淳于静冲他笑了笑:“也没什么,他没有自知之明,我都不和他一般见识,王爷更无须介怀。”说罢,冷冷的看向公孙武池,目光还犹如三九天的寒露霜华。
“公孙神医,不是本王妃不肯救你,而是你应该也知道,我们王府内部就已经有不少人染上了妖毒,本王妃连日来应付得捉襟见肘,也未能将他们都治好。所以,即便你求到本王妃这里,本王妃也没有回天之力。”
这句话如同一场死亡的宣判,直接将公孙武池打入了地狱。他一时怔愕的盯着淳于静,那被乱蓬蓬的头发遮盖着的、布满蓝色斑块的脸,此刻褶皱得不成样子。
“邑王妃,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在下吧!你一定可以的!你是扁鹊再世啊!”
听言,雪无声眉头狠狠一皱,低声冷喝道:“够了没有!本王的王妃既已说了无能为力,你便休要再在这里死缠烂打。黑鹰,把他赶走!”
公孙武池一个狠颤,霎时就发狂了,挥舞着手脚指着雪无声骂道:“你!你见死不救,实在太冷血无情了,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
“哼,本王又不是没遭过报应,岂会怕你这危言耸听!”
广袖猛然一挥,扬起一阵猎猎的风,拍在公孙武池身上,压得他差点吐出一大口血来,竟忽然间觉得动一下都那么难。
“公孙武池,本王告诉你,原本公孙燕倒台,你根本就跑不掉。若不是三殿下继位后念在你能为达官贵人们治病,你以为你还能安稳的活到今日吗?居然还恬不知耻,诬蔑本王的不是,简直罪有应得!”
见雪无声很是愤怒,淳于静握紧了他的手,又问道:“公孙神医,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过本王妃还是希望你能告诉我,你家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为何不见你的四夫人呢?”
一提到“四夫人”这三个字,公孙武池的眼底便燃烧起了熊熊的愤怒之火,“她!她是骗子!她勾结情夫篡夺我的家产,还把染病的我赶了出来!那个贱人!”
居然竟有此事,果然那女人有问题的很。淳于静和雪无声交换了视线,又示意黑鹰赶紧把公孙武池送走,别在这里继续挡道了。
可就在黑鹰准备接近公孙武池的时候,突然,拐角处一阵急促的噪声响起,以闪电般的速度向这边扑来。
雪无声、淳于静看去,只见两匹马拉着一辆辇车突然就从拐角跑了出来,如同飞箭一般刺向这边!
“啊--!!!!”
来不及反应,什么都来不及,只听一声惨叫,有鲜血喷在了王府的高墙之上,血流如注般淌落。公孙武池整个人被那马车撞飞,竟是呈抛物线般被高高的扬起,然后落在了--
居然落在了一棵尖利的枯树上!
那枯树的枝干遒劲如同利剑,刺穿了公孙武池的腹部!
一时间王府外路过的所有人以及大门口的守卫全都傻了,有人惊恐的叫出几声,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