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静一怔,嘟囔道:“本神医跟你说正经的,进屋了赶紧让我给你处理处理,免得落下后遗症。”
两人急忙进入了别馆,果然炉子里的火正燃得旺盛,原来是唐夜坐在火炉旁,一边烧着炭火,一边钻研医书。
见两个人回来,唐夜起身想打招呼,却一眼看出了雪无声的身体状况。霎时眉峰低沉,唐夜眯眼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唉,说来话长啊。”淳于静三言两语描述了一下雪无声的情况,手头上已经打开了药箱,为雪无声施针,并提了一张药方,遣下人们出去抓药。
并对雪无声说:“王爷,你先休息一下吧,待会儿药来了我亲自煎好给你端过去。”
雪无声回答:“这种活王妃就不要做了,让本王抱一会儿就行,那样本王的伤会好的比喝药还快。”
淳于静的眉毛一竖,“喂我说雪无声你很厚颜无耻好不好!”
雪无声的脸色一沉,“本王是在阐述事实!”
这两个人说不到两句居然又吵了起来,当然熟悉两人的小莲等婢女却都偷乐成了一片,谁看不出来这是打情骂俏,越骂感情越好?
只有唐夜的心脏在被一下一下的撕扯着,鲜血淋漓,铺满胸腔。他别过目光,不敢再看,只得郁郁的说了一句:“本少去外面转转了,喝点好酒,晚些回来。”
淳于静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哐当掉了下去,她恍然间意识到唐夜的心绪,不由露出愧疚的神色,靠入雪无声的怀里,目送那抹落寞的身影出了别馆。
就在这时,窗口外响起一声清脆的鸟鸣。很出乎淳于静的预料,居然飞进来一只雪白色的燕子。
这么冷的天,燕子还在这里飞来飞去?看来这只燕子一定是通灵的动物!
事实证明,淳于静猜想得很正确。
只见这只白燕子停在了雪无声的掌上,鸟腿上缠着一条细细的丝绢……哦,明白了,原来是送信的鸟儿啊。不过别人送信都用鸽子,她家王爷却用雪燕……嗯,果然还是雪无声最有格调了!
淳于静想着就觉得十分自豪,凑过去看雪无声将这张丝帛打开,霎时就看到一排十分熟悉的字迹。
“是阿寒啊!”淳于静兴奋的说着:“原来阿寒已经回去咸阳了,不过这张丝绢写的什么意思啊,‘已经备妥,只等时期’……王爷,你要让阿寒做什么?”
“此事稍后你便知道了。”
雪无声平静的卖了个神秘,无视淳于静嘟着的嘴唇,提笔蘸了墨,在丝绢上加上四个字--正月十五。然后将丝绢绑回了雪燕的腿上,放它飞走了。
淳于静赶忙问:“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你让阿寒在那天干嘛?”
“送紫千默一份大礼。”淡淡的回答着,可是这淡淡的声音却如惊涛骇浪一般,撞得淳于静一阵大惊。
她了解雪无声,太了解他了,所以此刻只凭这一句话,淳于静便已明白,他要送给紫千默的那份“大礼”究竟是什么。
唇角翘起,水眸潋滟,这一刻淳于静自信的笑容,天下无双。
既然是雪无声要做的事情,她就陪着他做到底,她偏要让这偌大的古国只在他们两人的手中--天崩地裂!
正午已经到了,浅薄的日光晒不透冬日的严寒,在别馆的门前镀了一层单薄的流光。
唐夜出了别馆之后,萧萧瑟瑟走在长街上,找了个酒肆的靠窗位置,喝起热酒来。
冬风凛冽,偶尔将些许梅花瓣吹入窗子,零落在木质的桌子上,其中一片飘进酒盅。唐夜眉头皱了皱,将梅花瓣和着酒一起饮下。
头脑里总是无法控制的闪过淳于静阳光的笑颜,却又闪过她与雪无声亲密无间的样子。唐夜的整颗心都死死的揪着,为何这么烫的酒,饮入腹中却是寒冷入骨。
不知不觉,白天变黑夜,唐夜半醉半醒的离开酒肆,游走在几乎已经没人的长街上。
月光浅浅,昏昏暗暗。
不知道这长街为什么这么的长,仿佛这条黑漆漆的路根本就没有尽头。
就在唐夜的心凉的不能再凉的时候,突然间,一声奇怪的叫声惊得他浑然一震。
这像是老妇人的惨叫,可是才刚刚出口,就戛然而止。声音传来的方向是……?
唐夜下意识的寻了过去。
穿过几个交叉口,正是一条黑漆漆的小胡同,唐夜飞身而去,当看到眼前呈现的一幕时,狠狠倒抽了一口气。
只见一个男人一掌拍在某个老妇人的天灵盖上,吸取老妇的精元,现在那老妇人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化为干尸!
这情形!与之前的新娘和产妇根本就如出一辙!
唐夜拳头一握,向那男人望去,一眼就看出那人是紫千默的男妃之一。唐夜当场喝道:“你在做什么?!”
那男人一惊,赶紧将老妇人的精元吸干,飞身就跑。他看出来唐夜是用毒的高手,很多时候,宁可惹一个杀手,也不能惹毒医!
“站住!”
唐夜影子一闪,追了过去。
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是这件诡奇的事情关乎到小静了,那他就绝不置身事外。
寒风呼啸,月影战栗。
只见郢都城中,两条影子如疾电一般在屋顶上纵横飞窜,一个追着一个,咬得紧紧的。偶尔有人看到,都吓得鬼魅惊魂,却是眼花缭乱。
脚下一个用力,倏地如流星一般,唐夜将那人逼到了一方绝路,那人只得落下地来,不想居然追到了后宫之外。宫墙爬满斑驳,伫立在两人身侧。
对决一触即发,两条影子瞬间交上了手,分秒的时差内就已经过了数十招。
那男人的伸手像是近期才速成的,内力比不得唐夜,何况唐夜招招带毒,不一会儿便打得男人捉襟见肘,稍稍没站稳,整个身子被掌风掀得倒飞出去,跌到了十尺之外。
刚准备起身再逃,唐夜已经逼到了身前,一颗药丸塞进了男人口中,他不防之下就这么将药丸吞下去了。
“你给我吃得什么毒?!”男人气愤的吼道。
唐夜已在白驹过隙间撤开了身,就站在不远处,一袭灰衣被风撩起,朦胧的月光洒在风流邪魅的脸上,更显其人是亦神亦魔,深入人心。
唇角轻轻扯开,冷冷的问道:“为什么要夺取老妇的精元,这门邪术是谁教给你的,你又要给他什么报酬?”
男人一怔,眸底飞快的晃过了数种颜色,“你……你怎么知道。”
“本少问你话呢,不想死就赶紧回答了吧。”唐夜可没有心情跟他浪费时间。
男人反问:“不说会怎样?”
“当然是生不如死。”百无聊赖说着,语调已经冷的犹如寒夜,“本少是唐门人,你应该知道唐门是干什么的吧,所以赶紧招了,本少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儿。”
男人的眉头深深的沉了下去,冷风透骨,却比不了面对唐夜时候的那种恐惧感。时间似乎在僵持之中悄然流逝,唐夜却只是静静的等着,越是不开口,越是让人心脏直往嗓子眼外跳。
良久后,终于--
“其实,事情是……”刚刚要开口说什么,却突然间,被不远处树林里传来的女声刺碎了。
“骆梁--!”
一个身着百鸟朝凤宫装的女子倏地飞奔出来,步履踉踉跄跄,介入了两人当中,栽在了男人的身前。
男人霎时变了脸色,连忙从后面揽住女子,惊恐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所以溜出来看看,不想你竟然到了这里。”女子虽然面有骇色,却收敛得极好,说着说着就看向了唐夜,不觉吃了一惊:“你是……本宫记得,你是大秦邑王的师爷。”
“正是本少。”唐夜盯着女子道:“没想到王太女殿下竟与女王陛下的男妃之间……”这话点到为止,却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
适才这女子冲来的时候,唐夜的眉间染上一抹惊讶之色,只因为这个女子不是别人,而竟是楚国的王太女,紫藤。
“紫藤,你快点走,这里很危险!”骆梁看出不对,忙将紫藤往身后推了推,两个人却都没能站起身来。
紫藤半晌没有说话,脸上的神色已经像是一汪湖面,平静无波了。一手拉过骆梁的手,轻轻摇摇头说:“既然已经曝光,逃又有何用,且看这位公子想如何招待我们吧。”
骆梁焦急的说道:“他要我告诉他为什么要夺取老妇人的精元,还有教授我这门邪术之人。我现在已经吃了他的毒药,横竖都是一死了。”
紧紧扯过紫藤的双手握在手里,又对唐夜义正言辞的说道:“此事是我一个人干的,与王太女没有丝毫关系,你放了王太女,我就告诉你!”
“骆梁,你……”紫藤眉梢微微了皱了皱,满腹的心酸都被稳持的神情遮盖了下去。
风一阵冷,一如唐夜的表情,一如他的语调,“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本少就卖你这个面子。只要你说出实情,本少就给你解药,今晚的事情本少也当没看见。”
“不行,你先放了王太女!”骆梁吼道。
唐夜实在不耐烦了,索性指尖又弹出一枚药丸,给紫藤吞了下去。
“现在你说不说?”他不想拿什么王太女来要挟人,但是碰上这般执拗的人,那就怨不得他了。
骆梁十分紧张的望着紫藤,紫藤却是素颜平静,仿佛刚才吃下的是点心而不是毒药。骆梁瞪了眼唐夜,闷哼一声,咬牙切齿的说:“传我邪术,指使我吸食老妇精元修炼魔功的人,是叫华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