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静对紫霄可没好印象,那时候赵蝶儿找鲁仁想强暴她时,紫霄还是帮凶呢。因此这次见到了紫霄,淳于静便假意笑道:“许久不见二王女,今日在大殿上见二王女风采依旧,想必是自离开秦国回了楚国后,诸事顺遂吧。”
紫霄眉梢一挑,十分狂放道:“邑王妃有什么话直说,别跟我拐弯抹角,我们楚国女子站得高看得远,不像你们秦国女子一般,头发长见识短。”
淳于静冷冷一笑:“这与头发和见识有什么关系,只怕是有些人从上到下一根筋,根本听不懂别人说的话吧。”
“你说什么!”紫霄指着淳于静就骂了起来:“你太放肆了!你以为现在还在你们咸阳吗?现在这里可是郢都!”
淳于静十分无语的耸了耸肩,心想这个紫霄是不是成天吃火药啊,脾气这么大。哦对了,秦朝还没有火药呢……算了,不理她,正事要紧。
如是想着,淳于静潇洒的走向了一张椅子,很随性的就坐下了,慢悠悠的说:“二王女教训的极是,所以现在本王妃很谦恭的坐在这里,等着您开金口、说玉言。您也快坐吧,说说本王妃要的东西呢?”
“哼!”紫霄发泄了一下怒火后,便风风火火的坐在了淳于静对面的椅子上,没好气的对婢女们说道:“还不上茶,要上好的梅花茶!”
婢女们唯唯诺诺的去办了,不一会儿便端来了两盏梅花茶,内中泡的是红梅花瓣,双目望去,只觉得像是清淡的水中漂浮着几片血脂,虽好看,却刺得人心窝里一紧、不大舒服。
淳于静托起茶杯抿下一口,赶忙低头掩饰抽搐的眉头。
这茶……好喝是好喝,却没有烛烟的白梅花茶那种清雅润肺的感觉,更恶心的是,这茶里居然下了药--是一种让人情绪波动、刺激人发火的药物。
淳于静不禁抽了抽嘴角,赞道:“好茶,二王女的茶果然好。”哼,还知道不再搞媚药这种俗套,可是管你下什么药都是一样,还以为本神医的名号是自封的?
只是,这紫霄为什么要让她生气呢?淳于静立刻警钟高挂。
紫霄道:“郢都的梅花茶可是一绝,邑王妃难得来一趟,一定要多喝一些,还可以保养皮肤。”
“嗯,好,本王妃却之不恭。”喝什么喝,一股阴谋的味道。
淳于静的手极快的从衣服中沾了解药,假意将梅花瓣拾出来,实则将解药加进了茶里,接着便喜悦的品茶起来,向紫霄询问金魔珠的事情。
这紫霄明显不诚心,东拉西扯就是不说金魔珠,反而把话题扯到了雪无声的身上。
“邑王妃,我记得我上次离开秦国时,邑王府的后院里只有你一个吧,不知道这几个月有没有住进别人。”
听言,淳于静一脸“我很天真”的神情,笑着说:“这怎么可能呢,我家王爷是个很专一的人,除了我他根本看不进任何人的,这一点天下皆知不是吗?”
“天下皆知?”紫霄分外诧异的说道:“那可就奇怪了,怎么,有些事情邑王妃居然不知道?”
淳于静问:“什么事情啊?”
紫霄回答:“我早就听郢都的百姓说,邑王虽然王府里只有王妃一个,可在外面却有不少女人,要不他的几段风流韵事也不至于传得沸沸扬扬。像邑王去年来我楚国,就与我的表妹碧莲郡主情投意合、如胶似漆,他曾许诺侧妃的位置一定会给碧莲保留的。”
听到这里淳于静简直想喷这个紫霄,她请自己来就是为了挑拨离间的?这水准真是差到家了,雪无声是什么人自己还不知道?别人三言两语,自己信才怪!
于是笑道:“不可能啦,我相信我家王爷的人品,他要是出去鬼混,我早就让他不能人道了。”
紫霄眼色一狠,继续滔滔不绝的挑拨离间,弄得淳于静简直想睡觉,还不得不十分配合的一遍遍阐述自己对雪无声的无条件信任。
最后实在听得不耐烦了,淳于静干脆放出一句狠话:“二王女就不用白费心思了,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你还以为你是能改变一切的造物主?唉,要是紫缡在这里就好了,直接拆穿你,省得我心烦。”
紫霄一愣,前一句没有听太懂,但后一句关于紫缡的,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紫霄霎时就生气了,尖酸的叫道:“看来老三在秦国混得很吃香啊,这次都舍不得和邑王妃一起回国了,该不会老三真的看上秦国哪位王子了吧!”
淳于静想了想,刚好试探试探紫霄,于是很是悲伤的诉道:“二王女还不知道么?紫缡在回国的途中遭到了埋伏,坠落悬崖了。”
“什么?!”紫霄一下子弹了起来,万分惊愕的瞪着淳于静,过了好一会儿才坐了下来,幸灾乐祸的讽刺道:“看来是老天爷都容不下那个怪物了,早死早超生!”
这说得简直不是人话……淳于静虽然想给紫霄一巴掌,但是就刚才观察紫霄的反应来看,暗害紫缡的事情不像是紫霄干的。
那会是谁?什么目的?
而且,紫缡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是生是死?
好担心啊……
思绪一时间有点飘忽不定,心脏也有些隐隐作痛,淳于静敛眉,饮入腹中的梅花茶似乎都无滋无味了。眼角轻提,瞥了眼窗外,明月高悬,已快到中天高度了。
夜已经如此深了。
宫苑里尚且是昏昏暗暗,角落处伸手不见五指,又何况是荒郊野岭、悬崖之下呢?
在秦楚两国通行山道的下方,那万丈深渊之中,有一座临时搭起的小帐篷。
帐篷的主人是个白衣女子,她在帐篷外面生起一丛篝火,一边搓着手取暖,一边煮着罐子里的药汁。
天气很冷,星斗无踪,女子哈出一口冷气,这时听到帐篷中传出的呻吟声。她便将火苗暂时降下,起身进入了帐篷之中。
简陋的地毯上,另一个女子正躺在上面,被棉被裹着,只透出一张憔悴的脸,那脸上还带着与生俱来的清冷淡漠。眼皮颤了颤,女子很吃力的睁开了眼睛,烛火摇曳,让她一时间难以适应。
“你是……?”本能的询问这帐篷的主人,白衣女子。
“我换了一张脸,你可还认识?”白衣女子面无表情的反问。
“你……是你……你是……霜血柔?”
“嗯,不愧是有读心术的人。”
原来这白衣女子便是之前和霜血寒一起回老家祭祖的阿柔,兄妹俩到了故里后,将九九八十一道工序都完成了,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
阿柔很是思念上官流云,更怕上官流云因牵挂她而食不知味,所以快马加鞭的往魏国去。行进的路上,兄妹俩某晚在山崖下搭了帐篷过夜,看到有人从山道上坠了下来,便立即去救人。
没想到,这坠下来的人竟然是紫缡,也算是天不亡她,令她落在了一丛藤蔓上,没有致命伤。不过毕竟对身体的冲击还是太大了,紫缡昏迷不醒,阿柔便摘了些草药就地照顾紫缡,而霜血寒则急忙赶回秦国送信去了。
紫缡这一睡就是大半个月,听阿柔说,霜血寒在给慕少艾送信后,似乎收到了雪无声的密令,要他筹备什么事情。
“谢谢你,阿柔,若不是你,紫缡只怕命丧于此了。”紫缡虚弱的开口,眼波流转,含着感激。
阿柔淡淡笑道:“对待自己人便要掏心挖肺,这一点我已从邑王妃身上学到了。”
紫缡经阿柔这么一说,便也想到了淳于静,这都大半个月了,也不知道咸阳都发生了什么。五妹的事情解决了么?还有宫中,菱姬娘娘献丹之事,慕少艾是不是还被软件在禁苑之中?
一颗心如同被绳子牵着,那一端轻轻一拽,便将她的心给拽到了咸阳宫,拽到了慕少艾的身上。
紫缡忙说:“我要回秦国。”
“现在么?”阿柔将新煮好的药汁端了过来。
紫缡慢慢的撑起身子,接过药汁,慢慢的喝下去,觉得苦了就停下来,说道:“明日一早我便原路返回,咸阳宫出事了,我若能在他身边,能为他多看清一些事。”
阿柔明白紫缡所指之人,她道:“但三王女若在,只怕他施展不开,或者施展的时候吓到三王女。”
“我还有什么可害怕的,黑暗龌龊的人心我已经见太多了,这世上再没有比人心更可怕的东西,而我……恰好是怀有那种心的人所忌惮的对象。”
听言,阿柔一点不想反对,即使紫缡的身子根本不适合长途旅行。只因为,紫缡是要去为了珍惜的人尽自己的一份力,就像当初阿柔为了上官流云那样,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既然心怀如此信念,何不搏上一搏?
阿柔说道:“我陪三王女一起,也好照应,顺便与哥哥会合,哥哥正在帮助邑王筹备什么,准备去迎接邑王。”
紫缡一怔:“邑王不在咸阳?”
“他已和邑王妃抵达了楚国,似是为了五王女之事。”
听言,紫缡突然产生一个连她自己都害怕的联想,霜血寒所筹备的事情,该不是要……?
转念一想,楚国与自己何干,自己现在该记挂的是慕少艾和菱姬娘娘,一定要尽快回到他们身边,将咸阳的那片天给闹翻。
冷风从外面钻进帐篷,温度十分低,但坚毅的紫缡却根本感觉不到,反倒有一阵火苗在心底烧起,支持着她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