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鹰忍不住破口道:“六公主操心得太多了!我们王妃吉人自有天相,不需要六公主担心!”
慕云夕眼底划过一抹怒意,仍笑道:“云夕这是在和邑王讲话呢,你插什么嘴?”
“他说的就是本王想说的。”雪无声犀利的目光刺了过来,看得慕云夕脊背一凉,心却怦怦然跳动起来,只觉得雪无声威压的目光竟是这样吸引人,令她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可这时候,一个声音的响起,把慕云夕从天堂打落地狱。
“她!是她!就是她指使民妇的!”
地上跪着的妇人突然歇斯底里的指着慕云夕咆哮起来:“她要民妇撞到邑王妃身上,说邑王妃医者仁心一定会救民妇,而所需的药物就在妖魔练功的山头!她是想置邑王妃于死地!”
屋中的气氛霍然冰冷冻人,慕云夕却完全愣了,“你说什么?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就是你!就是你指使的!”民妇大叫:“后来邑王妃没有死,你就找了个产妇冒充民妇的姐姐,让民妇引邑王妃过去守在她身边,还让民妇用雄黄酒对付烛烟姑娘,让民妇、让民妇怂恿妖魔抓走邑王妃,要挟邑王!你好狠毒,杀邑王妃不成,就来了这一手,逼邑王两头为难,要么成为秦国的罪人,要么舍弃邑王妃!而邑王无计可施的时候你就会出现,开出条件换下邑王妃,逼邑王娶你!”
这番话说下来,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如暴风骤雨,各个眼底的目光都恨不得能杀人。
慕云夕完全僵硬了,脑袋里如炸开了鞭炮,噼里啪啦的把她炸得天旋地转。
这个女人在说什么?这都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自己完全听不明白呢?
慕少艾也失望的叹了口气:“六妹,没想到你居然……”
慕云夕这才回过神来,急忙道:“三哥,我、我没有,我不知道这--”
“还狡辩?!”黑鹰已经火气冲天了,“六公主,我家王妃善良亲切,什么时候对你动过坏心思!你居然想出这么狠毒的计谋暗算我家王妃和王爷!若不是看你是大秦的公主,我真想一刀了结了你!”
“不,我……你们听我解释……”
“有必要解释么?”烛烟也愤怒的坐起身来,目光如刀,“你打扮得花枝招展,来我王府,不就是为了试探王爷的态度么?铁证如山,居然还在装无知……”语气一分一分的深沉,杀意一分一分的膨胀!“我本来就不是人,又何须管你是什么公主,既然今天你送上门来了,就别怪我心狠!”
话音落下,只见窗口外嗖嗖飞进来好几道绿影。
这一幕来得太突然,旁边紫缡的一句“等一下”还没有说完,就见慕云夕被绿影击中,闷叫了一声,瘫倒在地上。
她大瞪着双眼,死也不敢相信,自己今天花了两个时辰穿戴好的盛装,居然是为了上黄泉路而准备的!
脖子上,三条竹叶青缠在这里,已经咬破了她纤细的经脉,注入了剧毒,慕云夕只感到自己身体的感觉在越来越遥远,远的就快要抓不住了。
费力的移眸,看向那个举世无双的男人,他的眸底依旧是雪山般冷澈。
呵,果然啊,这个男人的眼里从来就只有那一个女人,别的什么人他都看不进去,甚至此刻,连施舍的目光都不愿浪费给她。
扭曲的低笑了一声,慕云夕脑袋一歪,就这么没气了。
慕少艾只觉得浑身一震发冷,不由起身过去,将慕云夕抱了起来,“六妹,你……这又是何苦,今天你真不应该来!”说着便盯住那名妇人,用眼神在说“云夕死了,你也应该去陪葬!”
“毒妇,你才是毒妇……”紫缡也颤抖着站起,逼到了妇人的身前,喃喃道:“之前我没能读出你的心,可就在慕云夕要被杀的前一刻,你的心音忽而极强,我都听到了……毒妇,指使你的根本不是慕云夕,她不过是被人怂恿而来,根本不知情。”
“紫缡殿下你说什么?!”黑鹰大惊,冲上来问:“那是谁干的?”
紫缡看向雪无声,“邑王……应该能猜出来吧。”
雪无声眸眼沉沉,大氅上的深紫色鸟羽,已经在杀气之前不安的摆动起来,他低声说道:“慕云夕的确心机深沉,但却做不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此事根本就是月姬的手段。”
“是明月做的?”菱姬闻言,从椅子上徐徐站起,口气里只带着淡淡的诧异:“没想到,唐明月对邑王的执念,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却是可怜了六公主,被人当刀使,给人顶罪。”
“她死的不冤枉。”雪无声冷冷道:“若不是她痴心妄想,又岂会中了奸人伎俩。”
慕少艾低头看着怀里的慕云夕,她颈子上的竹叶青已经回到了烛烟手里。慕少艾突然问雪无声:“月姬已经做得这么过分了,你完全可以杀了她。可你放任她久久都不动手,邑王,这是什么原因?”
雪无声的神情微微戚了些,烛烟见状,连忙自床上下地,虚弱的走了过来,“三殿下,王爷昨晚一宿没睡,现在很累了。既然幕后主使已经明了,还请能让王爷休息一会儿。”
慕少艾双目眯了眯,似是有些生气了:“没想到邑王对月姬的忍耐力超乎想象的好,云夕之死,我无法完全释怀,月姬此人,我也记住了。邑王,告辞了!”
抱着慕云夕就要离开的,又被雪无声叫住。有些犹豫的,雪无声叹了口气,缓缓道出:“明月她……从小与我一起长大,就像是我的妹妹,我待她如同待阿鸾。如今阿鸾已经背弃我而去,明月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诉着这些话语,一个“我”字便道出了雪无声的心底创伤。其实他是个内心精致的人,在被亲人连续背叛暗算之后,还能有去爱人的勇气,已经很不容易了吧。
在场之人无人不作万千感慨,良久,慕少艾轻声道:“抱歉,刚才的态度有些恶劣,我先去安葬六妹了,接下来的事情你我再多想办法。”
紫缡、菱姬也冲雪无声矮了矮身,随慕少艾离去。
此刻屋里还剩一个多余的人,就是那个毒妇,雪无声连问都懒得问她到底拿了月姬什么好处,竟干得这样卖力,连肚里的孩子都不顾。他直接对黑鹰摆摆手,将妇人交给暗卫了。
黑鹰也懒得和这种人浪费时间,于是来了一句:“你自己动手吧,免得我动手你更痛苦。”
妇人双眼溢满了泪水,她一个穷困潦倒的寡妇,只为了能弄些钱改嫁到一户富家、吃穿不愁,于是鬼迷心窍着了月姬的道。此刻她万般后悔。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妇人痛苦的瞅了黑鹰一眼,闷哼一声,咬舌自尽了。
那厢,慕少艾将慕云夕葬在了咸阳城郊野,没有竖墓碑,只折了几朵秋花搁在坟茔上。
由于慕云夕被蛇毒死这事情没几个人知道,且慕云夕的贴身婢女也被下了夺取记忆的法术,因此,当咸阳宫里发现六公主出门多日未归、又怎么找也找不到的时候,才知道定是出大事了。
消息不胫而走,百姓们都在议论说,六公主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接着就有人说,六公主出宫那天是去了邑王府,王府里不是私藏了上次那个蛇妖吗?没准六公主就是被蛇妖咬死的……
不得不说,百姓们的联想能力很到位,不仅如此,还有不少微词谴责起邑王来。原来上次邑王妃从法场救下的蛇妖根本是他们府中的啊,这不是假公济私吗!
如此流言,令雪无声嗤之以鼻,直接命令七悠阁篡改事实,将一个更离奇的、却有利于邑王府的流言洒遍了秦国的每个角落。
于是,这件事的风波总算是平息了,然而妖魔那边要如何应对,雪无声实在难以抉择。
祭献百姓,绝不可能!
舍弃静儿,更不可能!
难道还真要等着月姬出场,屈服于她吗?!简直是岂有此理,想都不要想!
十天之期,就在焦灼之中一日日的度过,转眼间就已过了一半。雪无声自是没有去找产妇,可是却无时无刻不在担心淳于静的处境,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连黑鹰都看不下去了。
院中的桃树已经枯萎,雪无声站在萧萧落叶中,一袭衣衫无助的轻摆,如同他的心一样,在暴风骤雨中勉强跳动,寻不到着落。
“王爷,您再不吃饭,这身体就要垮了,到时候王妃回来不得心疼死不说!属下们也会被王妃狠狠惩罚。”
雪无声唇色暗淡,目光憔悴,叹了口气:“今日七悠阁有王妃的消息吗?”
“呃……”不敢让王爷再担心啊,“禀告王爷,王妃无恙。”
“黑鹰,你不用再骗本王了。”雪无声再叹一口气:“七悠阁纵使罗网密布,却如何将一个妖魔挖出来,本王明白那妖魔不会害死静儿,只是静儿这些日子定受了很多委屈吧……”
“黑鹰,你不用再骗本王了。”雪无声再叹一口气:“七悠阁纵使罗网密布,却如何将一个妖魔挖出来,本王明白那妖魔不会害死静儿,只是静儿这些日子定受了很多委屈吧……”
雪无声真恨不能立刻飞到她身边,问问她怎么样,看看她有没有瘦下来。疯狂的思念令雪无声坐立不安,竟是犹如行尸走肉般对除她之外的一切都视而不见,唯有能亲手拥抱那温暖的身子,思念才能找到停泊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