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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迷途青春(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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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到来,这是莎拉产后第十二天,也是她约好要去伊娃和乔治家拜访的日子。尽管她凌晨五点就已经睁开眼睛,却强迫自己待在床上等到爸妈出门。莎拉埋首于学校指定的暑期读物《弗洛斯河上的磨坊》①,试着一如以往地让自己迷失在故事情节里,但显然今天起不了作用。书中主角玛姬在她耳畔悄声絮语,她一点儿都听不进去。莎拉想念她的小宝宝,也想念乔治和伊娃,虽然先前在医院里以及后来回家静养时,她每天都打电话给他们,但感觉就是不一样。"得帮安换尿布了。"伊娃匆匆忙忙地说着。"要帮小宝宝洗澡了,我会尽快回电。"乔治向她保证。

莎拉闻到妈妈煮的咖啡香味,和艾比弃如敝屣却是爸爸最喜欢的微焦吐司的味道。她听到爸爸在说话,不过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实在没办法再继续待在床上了,她起身抓起蓝色睡袍往浴室走去,反手上了锁。她把水龙头转到最大的水量、最热的水温。好让热气赶在她脱下衣服前,将镜子蒙上一层薄雾。莎拉无法忍受注视自己的腹部,眼睁睁望见那些错综网布的妊娠纹,以及下垂的胸部。

她跨入淋浴水柱中,热水仿如惩罚般冲击着她。莎拉拿起肥皂刷洗身体,眼睛紧盯着瓷砖或门,除了自己身体之外的任何地方。丹尼从无法把眼光从她的身体移开,他总说莎拉的肌肤让他想起杏子,还说她是如此地光滑、骨架纤细,比任何婀娜多姿的模特儿都还要性感。他总爱用手卷绕着她的头发,然后轻拉着她靠在身上。当他吸气时,莎拉忍不住发出叹息。"我们的呼吸一致,两人一体。"他说。

如果丹尼看到她现在的身体会有什么想法?莎拉把头倾向水柱,水如河流般冲刷而下。如果丹尼看到安又会有什么想法?他是否会和她曾想象的那样,发觉他自己"犯了很糟糕的错误"?直到现在,她依然不可自抑地怀抱着丹尼可能会回来的期望。毕竟在大约六个月后,他还得签署他确实知道要面临一场放弃亲权的听证会的那些文件。六个月可以发生很多事,不是吗?或许他会找到她。

要是她知道该从何找起,也或许她就会找到他。

她想着乔治和伊娃把宝宝从医院带回他们家的那天。她紧紧地把宝宝搂在怀中,宝宝的身体远超过她所能想象地娇小,浑圆的腿折起仿如逗号。安的脸型看不出任何和丹尼相似之处,却是丹尼唯一留下且仍属于她的一部分。伊娃把安从她怀中抱起的那一刻,房间瞬间黯淡无光。无论她过去有什么想法、或者她曾经答应过什么,现在看来都像是重大错误,莎拉突然好想让时间停止。

"等等!"她哭叫出来,伊娃露出微笑,一只手小心地护着婴儿的头。"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乔治保证。留下来,她想跟他们说,别走。但他们离开了,留下莎拉一个人躺在医院的纯白床单上盯着墙壁,她无法想象有任何东西能够填满那片刻间变得如此空虚的臂弯。

莎拉弯身把水转得更热一些,然后在浴盆里坐下让水柱喷洒全身,思绪飘向她的小宝宝和丹尼。

丹尼·席拉德。

一年多前,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五月天里,十五岁的莎拉遇见了丹尼。和那个季节的许多人一样,当时莎拉对花粉过敏,一整个礼拜都无法集中心神,明明打算去图书馆,回过神来却发现人在购物中心,着迷似的面对那些用廉价、发亮的布料制成的薄纱裙和上衣。她曾一整天待在家里想要完成一份报告,窗外飘进来的玫瑰花香却熏得她快发狂,等她起身关窗,那股香味不知怎地更为强烈。这不只是花粉过敏吧,她想,根本是鬼上身了。

那天,她原本在实验室进行研究计划,正忙着把化学药剂倒进试管里。实验室里只有她和自然老师。自然老师是个中年妇女,坚持让学生们都必须称呼她为库宾博士,并且成天罩着白袍活像随时会被征召去进行紧急手术。库宾博士正对着莎拉说话,但莎拉被这诡异的天气下了药似的恍神,完全没听到库宾博士的声音。

"你要我再问你第三遍吗?"库宾博士厉声说。

"问我什么?"

库宾博士叹口气,"还要我再重复一遍,莎拉?那些试管不干净!"库宾博士轻轻敲了敲其中一根试管,可是莎拉忍不住合上了眼,直到一声轰然巨响突然迸出。

莎拉霎时睁开了眼,她的书本被扔到了地上,库宾博士双手叉腰,尖酸地对她说:"唷,我总算引起你的注意了吗?"

"我很抱歉……"莎拉俯身捡书,库宾博士却用穿着高跟鞋的脚尖把书踢得更远。"滚出我的实验室。"她说。

莎拉得完成这个研究计划,这会给她申请学校的履历表大大加分。而且,这是她的研究,她亲手孕育的计划。

"库宾博士?"莎拉喊着,但库宾博士完全不理她,径自在另一台电脑前坐下,关掉莎拉正在跑的程式。"库宾博士?"莎拉又喊了一声,库宾博士仿佛在赶苍蝇般挥挥手要她离开,莎拉抓起书本冲出实验室,眼泪决堤而出,而外头,丹尼·席拉德正靠在学校某个建筑物的墙上吞云吐雾。

莎拉知道这号人物。丹尼·席拉德进出校长室如家常便饭。当你匆匆忙忙地赶到学校深怕迟到时,却看到这小子在教室外头悠闲地晃荡、抽烟,优美的姿态,让人只消望着他就足以心碎而死。丹尼每天喷洒同一款广藿香味的古龙水,浓郁的味道让你即便刚走进空无一人的长廊,也能立刻判断出他是否刚经过这里。莎拉听过关于他的故事。丹尼的家庭信仰虔诚且保守,丹尼是家族中唯一的异类,头脑好得很,对学校却不屑一顾,甚至敢吐出"上帝早死啦"这类言词,就算因此被送进校长室也面不改色。丹尼的父亲死于某次难以启齿的意外,他从不提起这件事,却更平添了他的神秘魅力。女孩们在经过丹尼身边时,总故意提高声量地窃窃私语:"我真想要他。"尽管有大把女孩等着他挑,丹尼依旧独来独往,这让女孩们更想征服他。丹尼有着长而富有光泽的黑发,如交通信号灯般闪着烁烁绿光的奇特双眼,那双眼此刻正直盯着莎拉,仿佛他许久以前就已经注意到她。那眼神直透入莎拉全身,穿髓至骨地悸动。"莎拉。"他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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