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一天的时间里,许靖进了天朝最高学府——国子监读书,晔晔和许娟进了名门贵女云集的明慧书院。这种好事,侍郎府的人之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没有谁追问旺儿,她是如何说动李浩出手帮忙的。旺儿也没有特意向谁解释这事。只是,在旺儿不留意的时候,家人落在旺儿身上的眼神是深深的疑惑。
李浩隔三差五光临侍郎府。
旺儿虽然没有特意跑去溜须拍马,然而在陪同旭旭、昕昕玩耍时时常遇到李浩。有意无意间,旺儿对他多了几分热情。唉,人家帮了大忙,再对人家冷淡,良心不安。
接触时间久了,旺儿对李浩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原来,这位宁王府未来的当家人,是个蛮有趣的。
跟三叔在一块的时候,李浩吟诗作画抚琴唱曲,是个恣意洒脱的才子;指点旭旭、昕昕击蹴鞠时,是个极有耐性的大哥哥;而单独跟自己相处时,他是个促狭而小气的小少年。
曾有几次两人闲谈,旺儿无意中说了武哥儿的好话,李浩很不高兴。还有一次,旺儿收到武哥儿来信,兴冲冲地跟李浩分享,结果惹来李浩的冷嘲热讽。旺儿反唇相讥,李浩一怒之下带领侍卫扬长而去。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李浩不再登侍郎府大门。
旭旭和昕昕天天在旺儿耳边念叨:“大哥哥怎么不来我们家了呢?”要不是祖父和父母亲坚决反对,双胞胎兄弟俩早就上宁王府找李浩去了。
旺儿心中忐忑不安:李浩这个小气鬼真的永不登侍郎府了么。
一次从书院回家的半途中,旺儿与骑着高头大马的李浩相遇。侍郎府的马车停在路边,让宁王府的人马先行。旺儿挑开车帘,看一群侍卫簇拥着李浩迎面走来,目光碰撞到一块时旺儿张嘴要打个招呼,然而李浩气势逼人傲然俯视的样子实在可恨,旺儿使劲摔下车帘。
哼,摆什么臭架子。
曦曦、晔晔和许娟要下马车给李浩请安,给旺儿阻止了。
马车外,李浩盯住侍郎府的马车,放慢速度。耳聪目明的李浩隐约听到马车里传出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不准下车!理他干什么。”李浩气闷,打马绝尘而去。
又过去了半个月。
李浩突然登门拜访,并带来两个装有铁轮子的半人高的木马,送给旭旭和昕昕玩击蹴鞠用。旭旭和昕昕乐得找不到北,直叫嚷“大哥哥真好”“大哥哥最疼我们了”,听得旺儿心里酸溜溜的。旺儿远远观望李浩指点旭旭和昕昕骑上木马击蹴鞠,考虑是否要走过去跟李浩说声“谢谢”,感谢他对两个弟弟的关怀。想了又想,旺儿都没有走过去。
李浩走来,非常亲热地跟旺儿打招呼,并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递给旺儿,小声说:“别院里的鲜花盛开了许多,这是我命人收集到的鲜花上的露珠,给你。”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是,鲜花上的露珠,好宝贝!
旺儿做贼一样四下张望,三叔张锦煜和侍候的人都围绕着旭旭和昕昕看热闹——没人留意这边动静,于是旺儿以李浩意想不到的快速收了小瓷瓶,用小得只有李浩听到的声音说:“谢谢。”
李浩呆了呆,然后轻笑起来。
旺儿后悔莫及。宁王府大公子赏赐的东西,就应该大方说声“谢大公子赏赐”,然后大方收下才对,这慌里慌张的似见得人似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旭旭和昕昕那边爆发出一阵哄笑和掌声。旺儿和李浩都望过去,原来是旭旭刚刚击中一球,围观的人忙着捧场。
旭旭高举球棒叫嚷:“大哥哥,你快来呀。我会骑马击球了。”
李浩应声,与旺儿一同走去。
面对有说有笑开朗随和的李浩,旺儿暗中嘱咐自己:今后,再也不在这小气鬼眼前提武哥儿的任何事了。这个小气鬼,就听不得人夸赞武哥儿。
李浩频频拜访侍郎府。有心的人察觉到,宁王府的大公子总是挑旺儿在家的时候或者即将回家的时候登门拜访。当然了,这些有心人都保持沉默。
因为三叔和双胞胎兄弟的缘故,旺儿频频跟李浩接触,两人间变得随意起来。
李浩时常邀旺儿一道下双陆。旺儿棋艺不及李浩,他有时候故意让旺儿赢棋,还夸旺儿棋艺增进;也有时候在旺儿胜利在望时突然出狠招,杀得旺儿丢盔卸甲惨不忍睹。旺儿醒悟过来,这家伙,在拿自己寻开心呢。旺儿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再跟李浩下棋时常耍小阴谋,或偷换棋子,或偷变换棋子位置,侥幸取胜后趁机奚落李浩,要是被他发觉则厚颜无耻拒不承认,将他气得脸红脖子粗。不过,一怒之下扬长而去的事没有再次出现。
两人闲谈时,李浩多次说“我们是朋友”。旺儿总笑眯眯的,没有否认。其实,旺儿心里清楚,以两人间的关系,只可算得上是接触比较多的熟人而已。朋友?没有亲密到那程度。
世人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既然有宁王府未来的当家人自己跑过来,自愿做侍郎府的大树,何乐而不为。虽说这是棵小气的大树,总是棵可以倚靠的大树嘛。
在这个权贵云集的京城,有多少人做梦都想靠上宁王府大公子这棵大树。
仲春时节,农庄里百花绽放,争奇斗艳,成了花的海洋。
旺儿利用农庄的鲜花,配制出新的香膏。崔莹莹命人照方子大量配制,在西市醉伊人出售后供不应求,乐得崔莹莹跟张锦煜夸赞:“旺儿这孩子,还真是旺财。”
张锦煜记起旺儿满月时的情景,有感而发:“一了大师所言不虚。旺儿这孩子,就是旺相。”
旺财,旺弟,是已经验证了的,那么还有旺仕途......
张锦煜和崔莹莹深感庆幸,上天赐予这么个难能可贵的孩子。得珍爱这个孩子,不能亏待了她。
有了父母亲这番感慨,旺儿的生活待遇噌噌噌直线上升,提高了几个台阶。首先居住的屋子里外装修得焕然一新,换上精致典雅的帘幔,摆上山水画的绣屏、玉瓶金尊等物,将个杂乱的小窝打造成秀雅精美的大家小姐闺房;又添置一大批时新的衣裳、首饰,精心打扮的旺儿似带露的红玫瑰,清新甜美,娇艳可人。本着不能厚此薄彼的原则,其他姐妹的生活质量也跟着直线上升,居住在侍郎府的许娟也没有落下。这些费用,都是崔莹莹自个掏腰包,她言明了,是因为旺儿配制出新的香膏使收入增多。几个姐姐打扮得焕然一新,簇拥着旺儿直叫“好妹妹”。
崔莹莹命人打造新马车供旺儿姐妹去念书。像这样的青帷马车在长安街上随处可见,然而马车里面别有洞天:车厢底面是柔软的皮垫子,里壁开有许多匣子,匣子里面装的东西是吃喝玩乐一应俱全,进入这车厢感觉似置身于一个舒适清雅的小房间内。
旺儿跟曦曦、晔晔、许娟每天清早乘坐这辆大马车,到明慧书院念书,将近傍晚时又乘坐马车回家。
在明慧书院,晔晔、许娟在另一个教舍念书。不念书的时候,张家三位小姐以及她们的表姐妹们时常聚到一起,形成一个小团体。旺儿将踢蹴鞠引进明慧书院,得到了各家表姐妹们的热烈响应,不久书院里掀起一股踢蹴鞠热潮。
旺儿有心替许娟寻个好夫婿,开始留意周边的年轻男子。被时人称为俊才英杰的国子监书生们,是旺儿首先考虑的对象。留意一段时间,旺儿大失所望极,这些书生们大多数是整天书本不离手念念有词的书呆子——没有情趣不懂人情世故,且体形瘦削脸色苍白一看便知体质欠佳——体弱多病不似长寿的。
唉,只好到别处寻觅了。
幸好,许娟尚未及笄,不急在一时。
晓晓今年便要出嫁,将自家姐姐打造成最美丽的新娘,是旺儿义不容辞的工作。崔家、陈家几位表姐妹习惯性跑来侍郎府沾光。每到旺儿给晓晓定期美容时候,怡荷院里便聚集张家四姐妹和崔家、陈家、许家五位表姐妹,大家先是随着乐曲翩翩起舞,旺儿说是可以促进血液畅通谓之健身美体;然后大家躺在一溜九把美人靠上闭目养神,由经旺儿专门培训过的小丫环将洗脸用的香膏敷到脸颊上,慢慢地揉压,进行面部美容;接着都泡进浴盆里,享受旺儿为各人配备的鲜花浴;出浴后,将清香扑鼻的清露抹到身体各部位。整个流程繁琐而费时,可是大家乐此不疲。
嗯,这娇嫩红润的傲人肌肤,举手投足间的轻盈婀娜,不论是到书院去、外出购物,还是到别人家赴宴,都会惹来一长串的羡慕嫉妒、惊艳爱慕。那感觉,真是太舒坦了。
这年秋季,侍郎府可谓是喜事连连。
八月上旬,十月怀胎的崔莹莹产下一男婴,母子平安,让侍郎府上下喜笑颜开。令人惊奇的是,这位排行第五的小少爷与五小姐旺儿的生辰是同一天。因这位小孙子出生在夜晚,落地时满天繁星,张侍郎便取名张文晶,一家子便唤他“晶晶”。
晶晶满月刚过,嫁到梁府的晴晴产下一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仇夫人乐得直说是喜上加喜。
再接下来,便到了晓晓的婚期。
相熟的人都说,侍郎府是喜事连连,三喜临门。
旺儿对此说法有异议。晓晓嫁去庆安候府,算不得喜事。这事,让人难受又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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