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候府的花园里。
刚从校场练武归来的崔琳顾不上淋浴更衣,指挥下人小心采摘梅花,装到一个精美的小篮子里。尾随而来的崔斌、崔健、崔玉三个哥哥在一旁观看,拿摘花这事取乐。
崔斌笑呵呵地说:“五弟,我竟然不知道,你跟老三这般要好了。小表妹不喜老三,你不仅将自己庭院的梅花统统摘了,还要将这花园里的花摘下,送去给小表妹。小表妹不高兴,你比老三还着急呀。”
崔琳不理会崔斌,催促下人们:“动作再快些。旺儿表妹就要从书院回家了。”送花,得在人家刚刚回到家时送到才好。
崔健劝阻:“五弟,你不用送花给旺儿表妹了。旺儿表妹对我是横竖看不顺眼,你送再多的花都是徒劳的。”
“三哥哥,你这是心不诚,难怪旺儿表妹看你碍眼。旺儿表妹最喜欢花儿了,你多送她,她自然便喜欢了。”崔琳笑嘻嘻地。
崔玉若有所思地看跑前跑后忙碌的崔琳,好心提醒小堂弟:“五弟,你送花儿给小表妹,她知道不?会不会,小表妹误以为花儿是三表哥送的?”
崔琳摆手:“她高兴就好。我本就是替三哥哥送花儿给小表妹的。”
“不要再送了。”崔健叫喊,我已经跟晓晓表妹定亲了,不断送花给旺儿小表妹,像话么。
崔琳笑嘻嘻地:“三哥,旺儿表妹收到花儿越多,心里越高兴,就不会在晓晓表姐面前说你的坏话了。”
兄弟几个正斗嘴,大哥崔靖赶来,望已经秃了一半的梅林愣了。半晌,崔靖气得跺脚:“老五,你在干什么?!我约了人后天来家里赏梅花,你,你......气死我了。”
崔琳不好意思:“大哥,你早说啦。我要是早知道你请人来家里赏梅花,就等你宴客之后再动手了。大哥,要不,你将地点改到别院里去?”
崔靖恼怒,责骂说:“男子汉大丈夫,捣弄这些鲜儿草儿的,不成体统。”
几个弟弟都不吭声,崔靖身为庆安候府的世子爷,身手又好,在兄弟中具有一定威望的。
下人畏惧,停止采摘梅花。
场面一时沉寂。
崔斌默了默,感叹说:“大哥,老五是男子汉不假,可还不是丈夫呢。他要是成了丈夫,就不会到处摘花讨好小表妹了。”
兄弟几个都爆笑起来。
崔靖忍俊不禁乐了,笑骂:“老五,你要讨好小表妹我不管,但是你别把花园弄得光秃秃的像草窝。你不用赏花,别人还要赏花的。”
崔琳涨红了脸,看崔靖远去,然后挥手吩咐:“摘吧摘吧,横竖已经摘了,索性摘个干净。”
......
旺儿从书院返回,看到庆安候府送来几篮子的梅花。又不是贵重的礼物,可以退回去还给三表哥。与其退回去扔掉,不如自己收下物尽其用。
凡是庆安候府送来的花儿,旺儿统统笑纳了。
旺儿将用梅花配制的香膏带去书院,跟要好的学友们分享。当然了,几个表姐表妹也可以分享。可以润肤防裂又散发着淡淡梅香的香膏,深受表姐表妹和学友们喜爱。
陈玉琼最先带来几篮子梅花,请旺儿替她配制香膏。旺儿把半瓶子梅花特制的香膏交到陈玉琼手中时,陈玉琼送了两粒黄澄澄的金豆子给旺儿,表示感谢。
旺儿大方收下。为了替陈玉琼表姐配制香膏,自己和怡荷院的小丫环们辛苦了几个晚上呢,收点辛苦费是应当的。再说这个陈玉琼表姐是个财大气粗的,金豆子对于她来说就是小玩艺儿。
跟旺儿要好的小学友们见了,纷纷效仿,从家里摘来梅花,央求旺儿替她们配制香膏。旺儿推却不过,便替她们配制,也收到不少谢礼,有小巧玲珑的银锭子,有精美的耳坠,也有刺绣精美的小香囊。
陈玉琼寻个机会,悄悄提醒旺儿:“旺儿表妹,这梅花配制的香膏香味独特,效果又好,要是只有咱们几个特有,才叫美妙。明慧书院人人拥有,就是再好的东西也平常了。”劝说旺儿不要再替他人用梅花配制香膏了。
旺儿摇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请求帮忙的,都是跟自己同一个教舍并且跟自己要好的,拒绝了她们就生分了,何况她们还送了谢礼。旺儿粗略计算,她配制梅花香膏收到的礼物,大约值一百两银子了。
呵呵,既取悦了学友们,又增加收益,为什么不干。
旺儿依旧替同一教舍的小学友们用梅花配制香膏。
陈玉琼不高兴。
旺儿不理睬她。不过是姨妈家的表姐,因为亲戚关系比别的学友亲密些,为什么要听从她的。
不过,其他教舍的人求旺儿配制香膏时,旺儿拒绝了。在明慧书院里念书的人很多,凡是开口的都帮忙,不累死么。跟她们既无交情,就为这点儿谢礼,不值得。
一天,陈玉琼找上旺儿,恳求旺儿替宁王府的表小姐梁丽蓉用梅花配制香膏。旺儿摇头不同意。频频配制香膏,太累了,再说旺儿讨厌宁王府那个表小姐梁丽蓉。陈玉琼缠住不放,威胁不成又利诱,许诺旺儿帮梁丽蓉配制两瓶子香膏的话,给二百两的辛苦费。
好吧,看在银子的份上,旺儿勉强同意了。不过旺儿要先收银子后干活,理由是得用银子打赏下人才好叫人帮忙。
接过陈玉琼递给的二百两面值的银票,旺儿从书院返回时捎回半车的梅花,忙活了几天后将两瓶香膏交给陈玉琼。二百两银子,旺儿送给曦曦二十两作封口费,十两赏给帮忙的小丫环们作辛苦费,剩下的一百七十两收进小匣子里作私房钱。
呵呵,原来,不必开店铺也可以赚银子的。一百两银子一小瓶子的香膏,比摆放到西市的醉伊人里出售还划算。
要是每个月都能够接到几笔类似的买卖,可就发达了。
令旺儿惊喜的是,果然又接到一笔大买卖。仍是陈玉琼介绍来的,武惠妃娘娘所出的咸宜公主出五百两银子,要旺儿用梅花替她配制几瓶子的香膏。一车子的梅花拉进侍郎府,引起家人关注,祖父祖母父母亲都过问此事。
“这花儿是姨妈家的表姐拉来的,她要我帮忙配制香膏呢。”旺儿慢慢转动佛珠,小心回答。
祖父祖母和父亲没有再追问,令旺儿如释重负。旺儿从五百两银子中均出五十两给曦曦,一再叮嘱她千万别走漏风声,家人要是知道这事会有麻烦的,旺儿最害怕听祖父念叨:“小小年纪,整天想着捞银子,一身的臭铜气......”
把一车子的梅花都配制成香膏,旺儿将几个精美瓶子交给陈玉琼,同时告诉她:“我祖父说,要专心念书,不能老是捣弄花草。你以后别再叫我替人配制香膏了。”
当然了,祖父并没有说过这些话,是旺儿自己不想再替别人配制香膏了。旺儿本能感觉到,若不就此打住,将会惹麻烦。
陈玉琼非常遗憾。还有几个郡主、少夫人请她帮忙,也要用梅花配制香膏呢。
旺儿心满意足。装贵重物品的小匣子里,增多了几百两银子,明年不愁没有银子给晓晓姐姐买添妆首饰了。此外,她们教舍的人统一使用以梅花配制的香膏,北风呼啸时依然肌肤红润柔滑,整个教舍都弥漫着淡淡的梅香,令其他教舍的人妒忌。
一天,当教授念诗的先生无意中感叹:“这梅花配制的香膏,就是不一样。”
旺儿心领神会,第二天携了几瓶子用梅花配制的香膏到书院,笑眯眯送给先生们每人一瓶子,说请先生们鉴赏她配制的香膏,就连那整天板着脸教授《女戒》的钱嬷嬷也没有落下。先生们先是客气拒绝,禁不住旺儿一定要请先生们鉴赏,便收下了。从此以后,先生们背后提到旺儿,都说:“那个会配香膏的小女孩儿......”
因为用梅花配制香膏,旺儿可谓是名利双收。
旺儿不知道的是,因为她频频用梅花配制香膏,长安城内外的许多梅林都变得光秃秃的,再无梅花凌寒绽放了,许多文人骚客望着梅林摇头叹息。
旺儿还不知道,就在一篮篮的梅花送进侍郎府时,李浩就在大业坊的别院里,望着大片的梅林发愁。
用什么办法,可以将这些梅花送给她呢?
李浩曾想过,请客居府上的表妹帮忙,将梅花送给旺儿,也想过将梅花摘下,在旺儿从书院返回家的路上送给她。可是,表妹梁丽蓉正四处采摘梅花,将梅花交到她手上,谁知道她会不会据为己有;半路上亲自将梅花送给她,又担心她会拒绝,再说众目睽睽的也不雅观。
送花无门的李浩,对着梅林吟诵了一首又一首的咏梅诗。
要是,别院跟侍郎府间不隔着一座赵宅,别院跟侍郎府只隔着一垛墙,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