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家隔壁那个园子,深深地烙在旺旺的心里。
几次梦中,旺旺快活地泡在热腾腾的温泉里,在一丛丛的繁花间舞蹈,抓起芳香扑鼻的鲜花抛向半空,让娇艳的花瓣如雨洒下.......可是,这些梦的结尾,旺旺不是被看房屋的老奶奶拿棍子追打,就是被恶狗追逐,让旺旺吓得惊叫醒来。
晓晓曾被旺旺的尖叫声惊醒。旺旺半遮半掩告诉她,说梦见自己被人追打,被恶狗追逐。
“据说,这梦境跟现实是相反的。旺旺妹妹,你这是人见人爱,狗见狗爱。”晓晓笑嘻嘻地打趣。
旺旺惊魂未定,抚着胸口看另一床上的晓晓。
嗯,要是她知道自己曾经钻进别人家里偷东西,就不会这般说了。
武哥儿再约旺旺钻进隔壁的园子时,旺旺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武哥儿生气,扭头便离开。旺旺揪住武哥儿衣袖,将梦见被人追打、被狗追逐的事说了。
“我害怕被老爷爷老奶奶逮到。”旺旺说出自己不敢去的原因。
武哥儿便嘲笑旺旺胆小。
旺旺没有反驳。
对,就是胆小。不相信有人背着主人家钻进别人家里,还胆大包天趾高气扬的。
“要不,咱们不折花儿,就只是去那里玩耍。”武哥儿又劝说。
旺旺仍是摇头。要是被主人家发现家里突然有外人,会相信他们是来玩耍的么。再说了,那个园子里就是花儿多吸引旺旺,要是不折花儿,旺旺才不会吃饱了撑着没事做,钻到那里去。
武哥儿没有旺旺的思虑,他是经常翻到隔壁园子的,并且乐此不疲。
春节将近,天气十分寒冷,旺旺不再外出,猫在家里取暖,与两个姐姐在厅堂里烤番薯吃。雷五婶子提着自家新做的年糕来到,武哥儿跟随来玩耍。
雷五婶子逗躺在睡篮里的旭旭和昕昕,两个小家伙吃饱喝足了悠闲自在地吐泡泡玩。旺旺小心吃着手里的烤番薯。
武哥儿坐在旺旺身边,将嘴巴凑近旺旺耳朵,兴奋地低语:“你知道么?我今天抓着麻绳就可以滑到地面了。”
他自以为声音很低,只有旺旺听到。谁知屋子里的多数人都听见了。
“武哥儿,你用麻绳练武么?”崔莹莹问。
旺旺抬头看到母亲笑呵呵看武哥儿。不仅是母亲,雷五婶子、晓晓和曦曦都饶有兴趣地看武哥儿。旺旺吓一跳,恨恨地瞪武哥儿,要是我钻进园子的事不幸泄露,跟你绝交。心理一紧张,旺旺习惯性咬住拇指头。
“你这个孩子,成天咬手指头干什么。说你多次了,都改不了。”崔莹莹责备小女儿,将旺旺咬在嘴里的拇指头拉出来。
武哥儿冲旺旺吐舌头,抓起一条番薯吃,避开崔莹莹的问话。崔莹莹也不再追问武哥儿,与雷五婶子谈论武哥儿练武的事,听说武哥儿在这寒冬腊月里仍旧天天坚持练武,将他夸了又夸。
看到没有人追究武哥儿抓麻绳滑到地面的事,旺旺放心了。
武哥儿找个机会跟旺旺单独相处,将憋在心里的事告诉了旺旺,他今天成功地用哥哥的麻绳翻到隔壁园子去,没有摔跟头。看他得意洋洋地昂首挺胸,旺旺言不由衷地夸他本领高,然后警告他到隔壁园子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告诉别人就不好玩了。”武哥儿豪爽地拍打小胸脯,还跟旺旺拉勾。
武哥儿果然守信,别人都不知道旺旺和武哥儿曾经到雷家隔壁园子的事。这是旺旺和武哥儿共同的秘密。
春节后,武哥儿频频带来隔壁园子鲜花盛开的消息。
旺旺终于抵制不住来自鲜花的诱惑,第二次钻进雷家隔壁的那个园子,从那里带走一小包的鲜花。
后来,又有了第三次,第四次。
每次都是先到雷家玩耍,趁奶娘和雷五婶子不注意偷溜出门,摘到花儿后又偷偷溜回雷家。旺旺和武哥儿少有安静的时候,奶娘和雷五婶子只要知道他们就在附近并且安然无恙,其他的并不多管。当然了,她们是不会想到,在她们眼中的乖孩子会钻到别人家偷摘花儿。
张锦煜和崔莹莹事务繁忙,也习惯了小女儿整天往家里带鲜花,并没有留意到旺旺偶然提回来的是珍贵花卉,只当是从外面采摘回来的野花或者别人送给她的。
到雷家隔壁园子的次数多了,旺旺的恐惧感渐渐淡了。
有一天,旺旺又跟随武哥儿钻进隔壁的园子去。正是玫瑰盛开的时节,旺旺拿着小剪子,小心剪下一朵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放到地上的小包袱里。武哥儿在假山上跳来跳去,说是练习武功。
武哥儿突然从假山上跳下来,冲到旺旺身边,喘吁吁地说:“快!有人来了。”旺旺头脑一片空白,还未弄清楚武哥儿所说的“快”是什么意思,就被武哥儿抓住小手拖着跑。
旺旺看到地上的小包袱,和包袱里的玫瑰花,挣脱武哥儿的手抱住小包袱。武哥儿拽住旺旺的胳膊,一同躲进路旁的花丛后,趴到地上让花枝完全遮掩住身体。武哥儿捂住旺旺的嘴巴,在她耳边小声说:“别出声。不用害怕,不会被发现的。”
旺旺害怕得发抖。
老爷爷和老奶奶出现在石子小路上,老爷爷扛大扫帚,老奶奶拿大剪子。非常糟糕,老爷爷和老奶奶走近旺旺和武哥儿藏身地方不走了。
“奇怪了。这几丛玫瑰花都到哪去了?”
老奶奶望着一片翠绿的花丛自言自语,然后叫老爷爷过去看。旺旺捏一把汗,后悔刚才剪玫瑰花的时候,不应该只剪一个地方的,要是这边剪一些,那边剪几朵,就不会被人察觉了。
不过,后悔都没有用了。
老爷爷观察光秃秃的枝条,侧耳细听,笑着说:“也许是被小鸟叼走了,要不就是花儿自己长翅膀飞走了。不用着急,这里有许多花蕾,四五天后正是盛开的时候。”
两人动手剪掉光秃秃的枝条。
老奶奶问:“消息确切么?这大热的天气,世子和世子夫人会来这里?”
“千真万确。他们如今在宣州,几天后就到这里了。”老爷爷说着,挥动大剪子,“咔嚓咔嚓”剪得飞快。
旺旺和武哥儿趴在花丛下,看两个老人修剪花枝。从他们的唠叨中,旺旺知道了,他们之所以修剪花草,是因为这园子的主人就要来到了。
武哥儿和旺旺盼望两个老人快点离开,可是他们好像故意跟旺旺、武哥儿作对似的,修剪完石子小路旁的花草,把剪掉的枝叶都处理掉了还没有离开,又坐在一块石头上闲聊。
终于,两个老人扛起大扫帚,拿着大剪刀,慢吞吞地走了。
确信两个老人都离开了,武哥儿拉起旺旺,提起小包袱,离开这个园子。旺旺和武哥儿不知道的是,在他们手拉手朝狗洞走去的时候,在他们的身后,有两个老人躲在茂密的花丛里注视他们。
老爷爷点头:“果然是两个小孩子。”
“从狗洞里钻进来偷花儿。”老奶奶捂嘴偷着乐。
偷窃是可耻的行为,偷窃的人令人憎恶,不过两个小孩儿来偷花儿,让两个寂寞的老人乐呵了一把。老夫妇愉快地展望着未来,有了两个小偷儿时常光顾偷花儿,日子肯定充满了乐趣。
旺旺和武哥儿钻出狗洞,心有余悸地看身后,两人顾不得拍打身上的尘土,挎起小包袱赶快离开。
万幸,万幸,没有被人发现。
终于安全了。
浑身脏兮兮的旺旺和武哥儿穿过小巷道,走到大街上。
刚才在园子里修剪花草的老爷爷背着手,慢悠悠走来。旺旺和武哥儿都怔住了,站在原地不敢走近他。老爷爷也站住了,望着旺旺和武哥儿。
什么情况,跑来逮人啦?
“小姑娘,你的小包包里有什么?”老爷爷问。
在旺旺和武哥儿听来,这个老爷爷是在对他们咆哮:“敢到我家偷东西,你们找死。”
武哥儿拉旺旺后退,绕过老爷爷慢慢走着,突然拖着旺旺跑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