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妆玉琢的小女孩儿,伤心地抹着眼泪,不断指地面上湿漉漉的花儿,要花儿为自己辩白。
这小模样儿,十分的可怜!
崔莹莹心里发酸,一把将小女儿搂抱,用母亲特有的温柔安抚她。崔莹莹早就注意到,被小女儿当宝贝的花儿湿了且散发出怪味,不过碍于梁氏初次上门,为给她留情面说小女儿几句。
旺旺拱到母亲怀里,哭得泪人儿似的。
母亲,你终于懂得我的委屈了。
母亲,我的花儿呀,我准备用来开创美容大业的花儿呀,就这样被这可恶的家伙毁坏了。他什么时候不尿尿,什么地方不尿尿,专门尿尿到我的花儿上,他分明是成心的呀。
他不赔我花儿,我不依的。
在大人看来,这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各自安抚自己的小孩子儿,就算过去了。
淼淼刚刚尿了裤子,摔倒地上身上又粘了尿渍,梁氏要带孩子回家换干净衣服,就跟崔莹莹告辞回去了。崔莹莹再次向梁氏表示歉意,邀请梁氏有空再带孩子来玩。
旺旺眼睛还红红的,迈着晃悠的步上走过去,扯住淼淼的袖子不准他走,空着的手指向地上那散发出怪味的花儿,呀呀啊啊地叫喊。
想走?没门!赔了花儿再说。
淼淼刚吃过旺旺的亏,害怕得哭起来。
崔莹莹只好又向梁氏道歉,将旺旺抱起来,不准她再扯淼淼。梁氏带两个儿子告辞离开。被崔莹莹抱住的旺旺冲淼淼握紧小拳头,叽哩呱啦叫喊,那愤怒的语调,肯定是想跟淼淼算账。
在场的人看得心里直犯嘀咕:“这位旺旺小姐,也太强悍了吧。”
罪魁祸首跑掉了,旺旺对着被毁的花儿抹眼泪。
太伤心了!好不容易得来的花儿,我打算用来发展美容大计的花儿,就这样被一泡尿毁坏了。坏心肠的家伙,都这年纪了,居然还尿裤子。
崔莹莹叫人扫走这带着怪味儿的花儿。
旺旺不准扫,她要留下这花儿做证据,将这件事告诉父亲。至于为什么要将这件事告诉父亲,旺旺没有去细想,只是认为必须将这件伤心事告诉父亲。
于是,傍晚时候,从衙门办事回来的张锦煜刚走进庭院,守候在门旁的旺旺扑上去。张锦煜像往常那样,将小女儿举高高地转了一圈子,没有听到预想中的笑声,不禁诧异。再细看小女儿,她扁着小嘴儿,满脸的委屈。
“旺旺,谁欺负你了?告诉爹爹。”张锦煜哄小女儿。
旺旺就委屈得哭起来,伏在父亲肩膀上哭时没有忘记用手指庭院,让父亲去看。张锦煜看到了摆在地主的花儿,那尿液早被太阳干了,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异味儿。跟随的奶娘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张锦煜。
旺旺眼泪汪汪地看父亲。父亲,我的花儿被人弄坏了,我的花儿没了。
张锦煜教育小女儿:“旺旺,那个小哥哥不是有意的,咱们原谅他,好不好?”
旺旺眼泪汪汪望父亲,不吭声。当然了,她就是想说不好,也没有这个本领。
心爱的小女儿因为花儿没了,耷拉着小脑袋像霜打过的秧苗,没了往日的活泼,身为父亲张锦煜也不舒服。为哄小女儿开心,张锦煜叫来身手敏捷的衙役,命他们将花树上的花儿全部摘下来。
几个衙役噌噌爬上树摘花儿。只可惜过了广玉兰开花的季节,衙役们四处搜索,几乎没把每一张树叶都翻过,方找到六朵花儿,全摘了下来。
旺旺开怀地看眼前香喷喷的花儿。父亲最疼爱我了,知道我的花儿被毁坏了,就帮我另寻花儿。
旺旺用小手儿拨弄广玉兰花儿,想了想,又不高兴了。
这才六朵花儿呢,被毁坏的花儿比这个多呢。
其实,只要我天天守在花树下,这些花儿迟早是我的。
旺旺无精打采的,实在高兴不起来。
于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旺旺得到了特别补偿——跟父母亲一同睡觉。淋浴过的旺旺乐颠颠爬上父母亲的大床,躺在床在央,父母亲也躺到床上。一边是母亲温柔的怀抱,一边是父亲结实的胸脯,旺旺幸福地闭上眼睛。
这感觉真好!躺在父母亲怀里的时候,不必害怕黑暗,不必害怕被伤害,什么都不必担忧,哪怕是天要塌下来,也有他们保护着。
嗯,原来难过了,就可以回到父母亲身边。或者,以后考虑创造条件享受这种待遇?
迷糊的时候,旺旺耳边传来悄悄话:
“煜,难为你了,在衙门劳碌一天,回来还得操心家里的事。”
“说什么呢。是难为你了。你本可以在京城繁华地方享福的,是因为我到这样偏远的小地方来。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的。真难为你了。”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再偏远的地方我都乐意。”
“莹莹,你真好。”
轻轻的亲吻声。
旺旺尴尬,不敢睁开眼睛。
咳,以后还是不要跟他们同床了,自己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
幸好,他们只是限于亲吻、说情话,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或者,他们更进一步的行动是在旺旺睡着之后,因为旺旺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母亲两眼含春、娇慵无比地睡懒觉。
形迹可疑!
我一觉醒来是精神抖擞,母亲睡觉醒来反而困倦不已、呵欠连天。
记得昨天晚上刚睡时,我是睡在床中央的,醒来时居然跑到了床的最里面了。
这些发现,让旺旺决定,以后晚上再也不跑来跟父母亲睡觉了。
用过早餐后,旺旺继续晒花儿。发生了昨天不愉快事件后,旺旺的花儿被高度重视:先在庭院里摆放一张小圆桌,小圆桌上放置到一个小巧玲珑的新簸箕,香喷喷的花儿被郑重其事地摆放新簸箕里。
当然了,以旺旺未满周岁的小身子,是不可能完成这一系列复杂行动的,有好几个小丫环帮忙,旺旺只负责监工。
旺旺放心了。如此周密的保护措施下,小花儿还保不住,绝对是有人跟她过不去了。
旺旺有些后悔,要是之前如此晾晒花儿,淼淼无论如何都不能尿尿上去的。可惜,后悔已经晚了。
旺旺抬头望树叶茂密的广玉兰花树,无比遗憾:要等明年夏天,才能摘到花儿了。
又后悔又遗憾的旺旺,一整天都无精打采的。
将近傍晚的时候,家里又来了客人,是一个四十几岁的妇人领着个小男孩儿,那小男孩儿手里还提着个小篮子。
淡淡的清香,就是从小篮子里散出来的。
这香味儿,非常的熟悉。
在中年妇女跟母亲说话的时候,旺旺盯着那个散发出清香的篮子,激动地猜测着。
这个中年妇女自我介绍说,她是雷捕头的妻子,人称雷五婶子,提篮子的小男孩儿是她的小孙子武哥儿。中午雷捕头回家的时候说起,知县大人家的小千金非常喜爱广玉兰花儿,雷捕头家恰巧有两棵广玉兰花树,雷五婶子就摘下所有广玉兰花儿给送来了。
呵呵,原来篮子里装着广玉兰花儿,难怪味儿如此熟悉。
旺旺乐呵呵地拍手笑。武哥儿误以为旺旺冲他笑,也冲旺旺笑。旺旺友好地对他笑。
专程送花儿来给她。真是好人呀!人也长得好看,结实的小身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地打量旺旺和晓晓、曦曦,一点都不怯生。
母亲热情洋溢地请雷五婶子和武哥儿到花树下,请他们喝茶水和吃点心。
装着花儿香喷喷的小篮子摆在桌子上。
旺旺凑近去,吸了吸鼻子,多香呀。
雷五婶子看见旺旺闭上眼睛,一副陶醉的小模样儿,乐了:“这位小姑娘,不是一般的爱花呀。难怪知县大人四处打听替你寻花儿。”
“这孩子,把这花儿当宝贝似的。”崔莹莹无奈摇头,宠溺地望小女儿。
篮子揭开,清香四溢。
旺旺拍得小手,乐得两眼弯弯的,嘴儿翘得高高的,小脸蛋浮现两个小梨涡。虽然花儿只铺满篮子底部,可是比起之前拥有的多得太多了。
呵呵,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要不是淼淼尿湿自己的花儿,自己就不会哭闹,父亲就不会替自己寻找花儿,也就不可能拥有这么多花儿了。
武哥儿接过小丫环递来的糕点吃了,坐到竹席上与晓晓、曦曦一同摆弄小玩具。武哥儿对小手铃、小珠花这些亮晶晶的东西不感兴趣,挑了布猴子、布老虎和小木偶玩儿。
雷五婶子性子爽朗,邀请崔莹莹到家里作客:“我家就在东大街,出了衙门朝东走,尽头就是我家了。夫人要是觉得闷,可以带孩子到我家坐坐。坐在我家的阁楼里,可以看到运河上来往的船只。”
崔莹莹客气答应。
雷五婶子和武哥儿告辞的时候,崔莹莹命人在篮子里装上点心和水果,同时邀请雷五婶子空闲时常来玩耍。
旺旺得了广玉兰花儿,放到小簸箕上晾晒。几天后花儿晒干了,旺旺一番比划,让小丫环将晒干的花儿捣碎,到厨房寻来蜜糖搅拌均匀了。
崔莹莹在一旁看得稀奇,又有些担心:“旺旺,谁教你这样做的?这花不能吃的吧。”这小人儿费心弄来花儿,如此这般地捣鼓,她不会认为又香又甜美味可口吧。
旺旺凑近小碗里香喷喷的膏状东西,吸了吸小鼻子,陶醉地闭上眼睛,然后兴奋地用小手指头粘上一点点,伸到母亲跟前,憋了半晌,终于挤出二个字:“香——香——”
小女儿又会说别的话了。
崔莹莹惊喜之后,继而郁闷。你两个姐姐开口说话时都是先会叫爹娘,你开口说的第一个字是“花”,第二个字居然是“香”。
小乖乖,难道爹娘是对你还不够亲近。
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