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暄看着羞愤得仿佛要跳河自尽的周知易,挑了挑眉,哭笑不得。才多大一小孩,就这么注重贞洁了,真是异样反差萌啊!
“你是不是想贪我父亲的权势,才几次三番接近我,故意跟我……跟我肌肤之亲的!说!”周知易看程暄那副死不悔改的样子,顿时更加气愤。
谁几次三番了?明明才两次好不好!
诶,不对!我刚才为啥要抱着他跑?明明可以拉着就跑啊!
我去!简直脑残啊!
程暄突然想到这一关节,懊悔得心里眼泪掉下来……
一看程暄后悔不已的表情,周知易还以为自己的话戳到了她的痛处,上下打量了一番程暄,再联想起来她那个一身狗腿气质的爹,心里也微微软了一分,缓了语气道:“你年纪也这么大了,我们总督府是不会收你的,你爹就算打主意也不该放到我身上。”周知易自动把主要责任归在金迎上了。
说着,他又摆出恶狠狠的架势:“我告诉你,这件事你知我知,就算传出去了,我只不过是多了个暖床的丫头,你……你好自为之!”周知易说完也没再看程暄,他还惦记着苍乌呢,刚才正要许愿就被这个可恶的女人打断了。
想着,周知易转身再次朝着枯树的方向迈步。
程暄可不是来听小少爷教诲的,虽然什么“年纪大”、“暖床丫头”这类的词跟让她火大,但她一直都没忘了那边还有一只乌鸦在虎视眈眈。
周知易的话,大多都被她左耳进又右耳出了,她心里正寻思着怎么能把这件事圆过去,不是她坏了周少爷名节的事,而是那边那只死气沉沉的乌鸦。
想着想着,她忽然想到金木和金迎都提过的,乌鸦以前是祥瑞,现在是禁忌,但归根结底是神鸟。所谓神鸟,总有点特殊能力吧?
对了,有求必应!这是努()尔哈赤说过的。加上金迎说过,不让周知易去许愿。那么这个能力应当是八九不离十了。
加上努()尔哈赤的反派形象和金老板的忠告,可以推论出,现在的禁忌神鸟乌鸦,虽是有求必“应”,但很有可能会实现与愿望相反的结果。
对啊!也因此努()尔哈赤不让周知易替他许愿,许了“放他自由”不就等于让他死么?
程暄前后一连顿时恍然大悟,抬手拍了拍脑袋,这么浅显的事还有这么多线索,她竟然一直都没联想在一起过!简直智商捉急!
正懊恼自嘲着,程暄就发现一直教训自己的周知易转身要走。
“你别动!”程暄忙叫住他,引得小知易蹙眉转身,不耐烦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我、我……”程暄忽然耳朵一动,听到微微的咳嗽声,灵机一动道:“那个,周少爷,令堂似乎在唤你!”
听到这个,周知易脚一跺,没回头看乌鸦一眼,径直跑屋里去了。
“我其实还是挺机智的嘛!”程暄在心里暗夸一句,一抬眼正好跟枯树上的乌鸦目光交汇。
仿佛一盆凉水浇在了心头,程暄顿时冷静下来。
不过,这只乌鸦怎么到现在什么都没做?光看着,你那眼神是X射线么?对手的不进攻反而让程暄产生了疑问,犹豫着往前迈了一步,想想还是退了回来。
她有点害怕。
没关系,反正我也是凡人,在这儿等着也不丢人……就算丢人,那也总比丢命强!
程暄就那么守在门口,把目光集中在乌鸦爪下那根树枝上,警惕着,还支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
感觉没有金迎在,连声音的传播都消停了很多,程暄竟然不像之前那么容易地听到里面的对话,不,准确来说,自从周知易这次进去,她一句话都没窃听到。
难道金迎那混蛋还有扩音器功能?这个大喇叭!
里面一句话也听不到,前面乌鸦也没什么动作,程暄的神经崩得越紧,松懈得越容易。
不过,还没等到她松懈太多,屋里面已经传来周知易的惊呼声,“母亲!血!”
一听这话,程暄顿时心头一紧,刚想进屋看看,但还是收住了脚步,她不知道外面这只乌鸦除了“有求必应”之外还有什么招数,所以要把目标锁定在眼前才放心。
屋里面传来铜盆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周知易突然冲了出来,直接越过程暄,跑向枯树。
程暄先是一愣,连忙追了上去,她好歹也年长几岁,腿长体力好,必然能追上。而且她必须要追上,周知易这癫狂的精神状态,明显是里面那位李夫人病情加重,他才不顾一切地要许愿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把愿望说出来!
一旦说出来就是他自己害死了他最爱的母亲啊!他被程暄欺负受了那么大委屈那么羞愤还顾及着屋里的母亲,不敢大声说话,要是让他因为想救而害死母亲,这人伦惨剧简直太残忍了。
程暄现在的速度比刚刚逃命的时候快得多,这次她只需要打断他的话,然后顺势捂住他的嘴,这样就暂时化解了!
“苍乌!”没想到周知易边跑边说,喊出这两个字,那只乌鸦的眼睛明显亮了很多。“你快——”
“别许愿!”程暄连忙大喊。
不行,你的话不能说出来!不能许愿!不然她会死你会后悔的!
“救我母亲!”
“……”周知易无视她喊出来的这四个字把程暄身上的气力尽数抽离了,程暄在距离仅仅两步的地方停下来,微张着嘴,看向肩膀已经在颤抖的周知易,目光再转向两眼炯炯有神的乌鸦,最后,她转身看向李夫人所在的那间主屋,一步一步走过去。
程暄第一次觉得自己迈出脚步这么艰难,尽管梦里她的身体已经轻盈很多了。直走到屋门口,程暄一手拄着门框,顿了一下才进屋。
奢华的陈设、清甜的熏香,还有掩盖不了的中药味。转过屏风后,程暄只看到床上那位贵夫人,她斜靠在那儿,嘴角流出来黑色的血液,血滴在素雅的衣服上,但胸前已经没了起伏。
屋里没有别的伺候丫头,这是周知易脑海中的记忆么?这位夫人明明衣着打扮都素雅至极,却处在铺张浮华的富贵中,风格上很格格不入。没有丫头是象征着他们母子之间情谊深厚么?
程暄胡思乱想着,逻辑发散到这个房间的每个角落,仿佛要把一切看个透彻。
笼在袖子的手微微颤抖,她再怎么发散思维、再怎么转移注意力逃避现实也逃不了,周知易的母亲死了,而她,就差两步,没能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