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的两位内眷被掳事件被谢老太爷以铁腕手段给压了下来,因此她们回去时倒也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谢如意回到霜院,迎接她的是初禾关切的眼神和红杏貌似关心安则窥探的眼神。她挑了挑眉,目前来看初禾这丫头确实还行,可以多放些权给她,同时也使自己多个助力。
谢如意沐浴更衣后,提起自制的碳笔写了个方子递给初禾,想了想翻出自己的药箱,从中挑捡了两样物件,一小瓷瓶安神丸和一包药粉。
让初禾拿香炉过来,把药粉撒进去,一阵好闻的药香从香炉内冉冉升起,让人神智一阵清爽透亮。然后她从床头柜里拿了个装着药包的香囊放到香炉上薰蒸,待香炉内的药香燃尽,这才将香囊连同安神丸一起递给初禾。
“你去一趟梧桐院,让我娘先吃一粒安神丸,香囊随身带着,晚上睡觉也要放在枕边,至于这安神的方子,告诉我娘,若无必要就不用吃了。”
初禾知道这是小姐开始信任自己了,忙轻快的应了,转身就要往外走,谢如意又叫住她道:“外面还下着雨,你加件衣服,打我的伞去。”
初禾脸上带着浓浓的感激,道:“多谢小姐!”
主子们用的雨伞比下人们用的不但精致华美,而且还大上许多,能更好的遮风挡雨,这是一种极大的恩赐。也难怪向来淡定从容的初禾会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待初禾回来禀告了梧桐院那边一切安好,谢如意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已是申时,她中午没吃东西,叫了几样饭菜,吃过后便躺到床上休息,今天不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有些疲惫,躺到床上一会儿便睡着了。
这一觉好眠,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算醒转。外面大雨已停,只是天还阴着,并没有放晴,空气中有着雨后特有的潮湿气息。
这两天因为张氏被掳的事,女学开学了也没去,今天得去看一看,不管为的什么进的女学,见识一下同穿前辈留下的痕迹,多少也让她的心不再那么的孤单
吃过早饭,拿上女学的学生铭牌,便出门了。走到大门处时,碰到谢老太爷的长随李志正在门边来来回回的走着,见谢如意出来,忙上前行礼。
“李志给五小姐请安,主子正在马车上,说是要送您一程,您快上去吧!”
谢如意有些诧异,转而一想,便有些明了,怕是她借助自己的朋友先他们一步救出了张氏,谢老爷子打探情报来了。
若真如此,怕他注定要失望了。天渊门的事隐藏还来不及,她是绝对不会说的,势必要把所有的一切全推到姚明衍身上。姚明衍是什么德性恐怕谢老太爷比她更清楚,所以他从她这里什么也得不到。
因此谢如意淡定的很,朝李志点点头,不急不缓的上了马车。
谢老太爷的专属马车里十分简单、朴素,与他的身份极不相附,在见识过姚明衍的豪华马车后,身处的这辆简直可以称之简陋。从这一点看,谢尚书还真的貌似一个两袖清风的清官呢!
谢如意朝谢老太爷欠了欠身,便在离车门口最近处坐了下来。他挑挑眉,倒没说什么。
马车缓缓前行,老太爷率先开口道:“丫头这段时间在府中可还习惯?”
“还行吧!”老夫人不喜她,不要她请安,这个最得她意。除此之外,衣食住行也都凑合,若没有那么些人三五不时的明嘲暗讽和处处盯梢,这样的日子也还过得去。
老太爷的眼中透着慈爱,叹息道:“你们以前的事我都打听过了,是谢家对不起你们,让你们母女受苦了!以后有祖父和你父亲在,没人再会欺负你们,你和你娘只管好好过日子,缺什么短了什么只管跟你大伯母说,有什么委屈也可以跟祖父说,丫头可记住了?”
这是要打亲情牌的节奏吗?只不过有好处为什么要拒绝呢?
谢如意貌似乖巧的点了点头,“谢谢祖父!”
老太爷面色和缓了许多,“这次你娘和刑氏被掳,多亏了你及时施救,也怪我老头子无能,让她们受苦了。”
谢如意心道,来了!果然提起了这事。
老太爷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不过如今你还小,交友一定要慎重小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断不可无。庄亲王府的衍小子虽然纨绔邪肆了些,为人倒也仗义,只是他身份尊贵,人也长得俊,你与他相交一定要把握好尺度,目前你爹的官职还是不够高,你又不是会伏低作小的,所以……一定要心中有数。”
谢如意有些意外,也有些无语,没想到他该问的没问,却说了这些有的没的。那个自恋的狐狸男虽然长得的确很美,却不是她喜欢的类型,所以老爷子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不过他能够说出这番话,倒的确出乎她的意料,因而看向老爷子的凤眸暖了些,道:“如意虽然在乡下长大,受穷受苦惯了,却也不屑做那攀龙附凤之事,也从来不以貌取人,所以祖父尽管放心。”
老太爷轻咳了一声,他当然知道她不是那种攀龙附凤的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那么抗拒回归谢家。
“嗯,你心里有数就好。”
接下来他又叮嘱了一番上学的事,谢如意也都一一听了进去。
京城乃天子脚下,达官显贵、皇亲国戚多不胜数,优其是女学之中的人,九成九都是显贵中的娇女,与她们相处,自然要格外小心,一个弄不好,就可能会得罪一个贵族小圈子。
两刻钟后,便到了女学,谢老太爷看着谢如意的身影没入女学的大门,不禁叹息,防备之心还是太强啊!其实他本来是想问帮忙救人的是谁,谢家连对方的一点儿痕迹都没查到。察觉到谢如意眼中的防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本来她对谢家就没有归属感,不能再往外推她了。
谢如意刚进入女学,便听到一个欢快的声音,抬头看去,便见慧敏郡主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小师傅真的是你,刚刚远远的看到还以为看错了呢,书本也没领,人也不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正邀了尹蓝准备下了学去你家看看呢。”
慧敏郡主一到近前就叽叽喳喳的说开了。
谢如意笑道:“这两天有点事,正式开课了吗?”
慧敏郡主左手圈住她的胳膊,两人并排而走,脚下踢踢踏踏的道:“没呢,刚报了科目,我给你报了医科哦,还给你占了坐位,咱俩就坐在一起。”
谢如意道了谢便随慧敏郡主穿过人工湖、几处院子、长廊、夹道走进了女学中最角落的一处院子。
院子门板已经有些旧了,灰扑扑的,倒是两边的半旧对联使得破旧的院门生辉了不少。
谢如意默念了一遍,上联:杏林春暖枝枝透出活人心,下联:橘井泉香点点滴出阴鸷路,横批:医者仁心。
走进院子,房子一边的窗前有一棵老柳树,院内稀稀落落的种着一些极常见的药草,除此之外,竟什么也没有。
透过打开的门窗向教学的房间看去,里面稀疏的坐着几个少女,看来这医科是个极冷的科目,环境差,学这个的人也极少。想想也是,这些小姐们金尊玉贵,娇生惯养,又不用她们养家,医道的理论知识又枯燥,哪里耐烦学这些。
进入授课的教室,就算有思想准备,也还是有点意外,这学医的学生也太少了些,算上自己和慧敏郡主,这里竟只有八个学生!
见她们进来,在坐的六个学员齐齐抬头看向她,眼中无一例外的闪过好奇。她们之中有的是外地来的,不懂京城女学的风向,报了这么个冷门学科,有的是资质差走后门进来的,来女学只为混个资历,剩下那么一两个才是真正的喜欢医学的。慧敏郡主已经来过她们知道,如今谢如意在明知道这是个冷僻的学科还来,不知道是为的什么。
看着这一切谢如意不禁哭笑不得,就这空了大半的教室还用得着占座位吗?
过了一会儿,肃穆的钟声响起,一个头发半白身材微胖的嬷嬷走了进来。她穿着墨绿色荷花纹的褙子,天青色的衬裙,她的双眼有点儿短,又是双眼皮,完全睁开的时候圆溜溜的,衬着一张圆脸,看起来极为喜庆。不过她的眼神却颇为淡漠,与那张脸极不相衬。
她站在前面的桌边扫视了一圈,目光在谢如意的身上定住,“你叫什么名字?”她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哑,低低的,却意外的好听。
谢如意起身道:“回嬷嬷,我叫谢如意,这两天家中有事,所以没来。”
“我姓陈,等会儿下学了到我那里把书领一下。”
谢如意原以为自己不来上学也没请假她会斥责自己,没想到只听到这样一句话。
带着歉意的俏脸微怔,随后忙应道:“是,陈嬤嬤。”
陈嬷嬷点点头翻开书本便开讲了。慧敏郡主拿出书本翻开,往谢如意跟前推了推小声道:“小师傅,咱俩一起看。”
谢如意学着她小声道谢,看向书本,第一章节从头至尾看一遍,又听陈嬷嬷讲的那些,俱是极浅显易懂的中医入门,概述中医的发展进化史,往后翻了翻,阴阳五行,人体经脉,辩识一些简单的药材及药材的各种属性和功用。
谢如意有点儿失望,这本书就是今年要学的全部内容,这些东西她早就会了,再坐这儿听岂不是浪费时间?
慧敏郡主看了她一眼,小声道:“你是不是都会呀?”
谢如意点点头,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慧敏郡主用手挡住嘴又往她那边凑了凑,声音再低了半分,如果不是两人离得近,几乎就听不到,“你若是会,不想来可以不来,咱们医科本来共有十三人,如今只有八人坐这里听讲,你看陈嬷嬷可有说什么?”
谢如意点点头,她还以为本来就只有八名学生呢,原来还有五人没来,这女学的教学还真松散,有点儿类似现代的大学,进的时候难,一旦进去就轻松了。
女学中有九门学科,琴、棋、书、画、骑、射、医、算、商,每个学生可以选学一至六个科目。谢如意只对医感兴趣,她进女学的目的也是为了能参加御医考试,自然不会浪费时间的去学其它东西。
好不容易熬到下学,辞别慧敏郡主,到陈嬷嬷处拿了新书,便出了女学。她下午不准备再去听课了,便想到医馆看看。
没有马车,医馆离这里也不远,索性步行着边逛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