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人上得二楼来随店小二寻了个空位,坐了下来,这才看向谢如意二人。
当先出声的是慧敏郡主,她转过头来笑盈盈的道:“苏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理敏儿呢?”
苏纪凡本是侧背着他们几人的,闻听此言转头看去,见那桌上俱是熟人,勾唇一笑拱手招呼道:“原来是慧敏郡主还有你们几个,我是前天回来的,正打算下帖子邀你们出来聚一聚呢,没想到这就碰上了,回头帖子送到府上,各位可得赏脸哪!”
不等其他人接话,刑丽莹先格格娇笑道:“龙翔第一公子相邀,我们自是会去的。倒是你对面这位小姐看着面善的很,不知是哪家的贵女呢?”
她唯恐别人听不出来,贵女俩字咬的特别重。
谢如意先是皱了皱眉,直觉上对这人产生一股反感。听出话中浓浓的挑衅意味,她伸出小脚在桌下轻轻踢了下苏纪凡,待他看过来眼睛斜了刑丽莹一眼。
苏纪凡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心底泛出一丝特别又陌生的感觉,却仍然温和的向两方介绍道:“这位是礼部执事刑泰刑大人家的女儿丽莹小姐,我面前的这位是刑部侍郎谢怀安谢大人家的如意小姐,说起来你们两家还是亲戚呢。”
他看向谢如意道:“府上的三夫人正是刑大人的姐姐,丽莹小姐的姑姑。”
谢如意了然,怪不得这刑丽莹说话带着敌意呢,原来是刑夫人的娘家人。看向那边的几人,谢浩杰、谢清烟都是认识的,安嬷嬷曾介绍过,是谢家的三少爷和三小姐,她爹的儿女。
她不信他们没认出自己来,不但招呼都不打一个,他们的表妹向自己找茬也不理会,还在一旁看笑话,看来自己也不必对他们太客气了。
她眨眨眼睛,故作无知的朝苏纪凡问道:“礼部执事是很大的官吗?”
苏纪凡黑眸微闪,“一般吧,是从五品的文官,掌礼乐、祭祀、贡举之政令。”
“那兵部侍郎呢?”
“兵部侍郎是正三品的官位,掌全国武官选用和兵籍、军令之政。”
“哦?这么说还是兵部侍郎的官大了?”
苏纪凡明白她的用意笑道:“这是自然,兵部侍郎是三品大员,与礼部执事差着好几个品阶呢。”
二人旁若无人的一问一答,刑丽莹玉颜含霜,眸光若冰箭,箭箭射向谢如意。
忽的她展颜一笑,“哎!有些人就是没有自知之明,一个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土老帽也好意思在这里丢人现眼,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
谢如意皱皱眉头,不解的朝苏纪凡道:“你说这里是京城最好的茶馆,莫不是你搞错了?”
苏纪凡怔了下,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刑丽莹那桌上一个穿着贵气的小少年呲着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一脸的兴味,“这里的确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茶馆,堂堂第一公子,不会连自家的产业都弄错的。”
这茶馆是苏纪凡家的?谢如意有些意外。不过重点并不在此,她摇摇头道:“既是京城最好的茶馆为何会放乌鸦在这里呱呱乱叫?岂不是扰了客人的清静?看来苏公子你家这茶馆该整顿了,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放进来。”
苏纪凡笑着摇了摇头,之前的小公子沐卿小王爷扑哧笑了,他旁边的慧敏郡主不明所以的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谢浩杰、谢清烟面沉似水,一身玄衣的于志恒依旧淡淡的,只抬头扫了谢如意一眼便继续品茗。
刑丽莹刚开始还有些莫名,听了沐卿小王爷的笑声这才反映过来,谢如意刚才的话是拐着弯骂自己呢。不禁气得俏脸通红,眼神像刀子似的射向那个自己瞧不上的村姑。
“死丫头说谁呢?你才是乌鸦,你才是东西呢!”
谢如意故作认真道:“哦!我是东西,你不是东西。”
“你!你才不是东西呢,你全家都不是东西!”刑丽莹气得头脑一热,口不择言起来。
谢如意看向谢浩杰谢清烟似笑非笑道:“三哥三姐,你们可听到了,有人骂咱们尚书府的人不是东西呢!我才知道尚书府这么窝囊呢,连人家骂到头上都不知道反击的。”
谢浩杰正思量着怎么让于志恒高看自己呢,哪里注意到自家表妹说了什么。而谢清烟压根没当谢如意是一家人,初时也没在意,此时听了她的话,二人才意识到,在外人眼中,她们都姓谢,是一条船上的人。
谢浩杰的反映最快,忙沉下脸呵斥道:“表妹你在乱说什么?堂堂千金小姐,怎么能众目睽睽之下骂人呢?再说五妹也是你的表妹,就算她蛮横无礼了些,念在她刚从乡下来,你也不该跟她在大厅广众之下起争执啊!”
谢清烟忙附合道:“是呀表姐,五妹刚来什么都不懂,咱们作姐姐的别跟她一般见识,遇事多教着些就是了。”
谢如意冷哼一声,这说着说着倒成了她蛮横无礼了,特别是谢清烟,对表姐骂自家的话一句也不提,反说她没教养,怎么说也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她们这样做应是极讨厌她的,看来以后有什么事自己也无须顾忌她们了。
“哎呀!我倒不知道骂人的不说没教养,这被骂的反而蛮横无礼了,本姑娘可算见识到什么是指鹿为马了。”
谢如意唇角的讽笑是那么明显,看得谢清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心中恼怒异常。谢浩杰也是面沉似水。
苏纪凡忙打圆场道:“好了好了,看在苏某的薄面上诸位都各退一步,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呢!”
沐卿小王爷痞痞一笑看向谢如意道:“没想到你这个乡下来的村姑倒是能言善辨,不错不错!本小王很看好你,继续努力哦!”
谢如意听他自称知是一位小王爷,苏纪凡也提醒她,说他是和亲王的独子沐卿小王爷,遂站起身略施一礼道:“谢小王爷夸奖,如意不懂那些弯弯绕,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称不上能言善变。虽说如意原是一介村姑,却也容不得别人随意欺侮。”
在座的几人都暗自点头,这姑娘看着好性,倒也有几分傲气。
谢浩杰、谢清烟和刑丽莹脸色不大好看,没想到这次不但偷鸡不成蚀把米,没羞辱到谢如意,反把沐卿小王爷推向了她那一边。
一直沉默不语的于志恒看了谢如意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再看一眼,直看得谢如意有些莫名其妙。
慧敏郡主发现了他的异常,疑惑的问道:“恒哥哥,你怎么了。”以前从没见他这样看过别的女孩子,今天是怎么了?莫非他看上这位乡下来的小姐了?
于志恒没应她的话,只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又抬头看向谢如意,低沉淡然的男中音在二楼大堂响起,“你以前可是在玉盘山下住?”
谢如意疑惑的看向他,“是啊,不过那都是很久的事了。”
于志恒点点头便不再说话,谢如意奇怪地看了他两眼,忽的想起当年一帮到王家庄打猎的贵族子弟中,有一个人跟眼前这人很是相像。
“你曾去过王家庄?”谢如意有点儿惊异的问道。
于志恒没再说话,苏纪凡笑着说道:“没错,当年他也同我们一起去过你们那里,我以为你早就认出来了呢。”
那时谢如意刚穿来这里没多久,做什么都不怎么上心,哪里会注意他们,只苏纪凡用五十两银子买了自己的菜方子,使当时的自己多了比意外之财,因此倒还多了点儿印象。
这时,雅间方向传来一阵骚乱,茶楼里的小二都涌向了其中一个房间,其它房间里的客人听到动静也都出来察看。
一个丫鬟磕磕绊绊的跑了出来,急惶惶的扯了个店小二道:“快!快请个大夫来,我家小姐犯病了,快点儿!”
那小二答应了一声急忙去了。
听到有人找大夫,谢如意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苏纪凡看向她道:“看样子是急症,咱们过去看看?”
谢如意点点头,“也好。”
沐卿小王爷和慧敏郡主年龄都不大,俱是爱热闹的年纪,看苏纪凡和谢如意去了,哪里还忍得住,忙起身跟了上去。
谢清烟和邢丽莹对视了一眼,也站起身相携着跟在沐卿小王爷和慧敏郡主的后面。
谢如意和苏纪凡来到那雅间的门口,透过人缝往里看,只见房间中桌旁的地板上,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正抽搐着躺在那里,一个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儿正手足无措的蹲在她身旁,一张略带稚气的小脸上泪痕点点。
旁边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也是一脸的无措。
谢如意见那躺着的女孩脸部苍白若纸,牙齿咯咯作响,全身痉挛,身体蜷曲着。
她一惊,这是癫痫病发作!忙分开人群挤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