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嫣儿。”
聂嫣在盲文书上写字,聂风得知是她,立即绽开笑颜,喜不胜收,拉着聂嫣一齐坐在秋千上,聂嫣已经记不清上一回他们兄妹俩像今儿这般荡着秋千谈天说地是什么时候了,幼时他们亲密无间,长大后聂嫣对聂风这个兄长却避之不及。
“嫣儿,你好久没有来看我了!”
语气责怪却是按捺不住的欣喜,聂风拍了拍聂嫣的手,自双目失明双耳失聪之后,他有过一段颓然,现在日常淡泊,也不要太多侍从服侍,已经习惯了门可罗雀的日子。
“是有一段时日了,哥哥,以后我会常来的,以前是嫣儿不懂事,爷爷也教训了我几次,咱们虽然不是同胞,哥哥自小就待我如至亲,现在你行动不便,嫣儿本就该多探望你,照顾你。”
聂风惊愕,颇有些受宠若惊,倏尔忆起儿时,他把年纪最小的嫣儿当作掌心肉,吃喝玩睡都腻在一起,小嫣儿也粘他,甚至比过了她亲大哥,他曾发誓修炼成绝顶高手,让谁都不能欺负嫣儿,现在想想,不说武道,他连起居都需要人照顾。
听得嫣儿一席话,聂风又是酸涩又是感动,久久不语。
“嫣儿,你长大了。”
半晌,聂风才感叹,随后重新拾起笑靥,说道:“既然大了,自然也该有自己要做的事,嫣儿,你偶尔来看看我我已是求之不得,其它时间就不用浪费在我这个残废身上。”
见聂风妄自菲薄,聂嫣否认道:“你是被聂家的仇敌所害,不然你现在已经至少是一个金品高手了,你的天赋当时整个京城的人都知晓!”
聂风倒不甚在意,微笑摆首说道:“那也只是过眼烟云了。”
“哥哥的伤势严重到终生都无法痊愈吗?”
聂风想了想,说道:“我是中了一种奇毒,才致使眼耳受损,当年爷爷请过全景国有名的医师,甚至是皇宫里的御医也治过,有的说没救,有的开了几服药,时过境迁,想来余毒已经根深蒂固,纵然有再出色的医师也治不好吧?不过嫣儿,这俩年我的眼睛已能感受到光亮,说不定再过几年痊愈了也说不定!”
这话是安慰聂嫣,也是安慰聂风自己。
“奇毒……”
聂嫣心中琢磨,她得药圣传承,典籍中记载着千万中毒药,其中最为出名的是一个叫“唐门”的宗门,其下毒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另有一样“蛊毒”,聂嫣还没来得及细读。
既然是药圣的典藏,说不定有解聂风身中之毒的方法!
聂嫣牵起聂风的手,聂风以为她在慰藉自己,聂嫣的另一只手却搭在他的手腕动脉处。
“嫣儿,别作弄我!”聂风笑着嗔怪道,小时候他们俩也玩过把脉的游戏,只是那是儿戏,他知道聂嫣哪里会把脉?
事实也是如此,聂嫣对把脉一窍不通,她此时用的方法不是把脉,而是效仿一本医书,将自己的一丝灵力注入聂风的经脉,她不过是银品一阶,用起这手段来颇有些吃力,所以只能从手腕处着手。若是实力强大的人,可以将灵力直接打入敌人体内,破坏其机理,不过实力要高出一截才能做到。
聂嫣控制灵力小心翼翼经过聂风的经脉,不造成伤害的同时,具有一丝温养的效果,将他周深经脉探查一番。
果不其然,聂风眼耳处的经脉,被奇异之物堵塞,如同淤血堆积在血脉,想来就是那奇毒了,更为阴毒的是,此毒还在不停地破坏眼耳处的经脉,按照常理,日久天长之下,聂风的伤势只会越来越重,但是他的情况倒也没有变坏。
再一查看之下,另有一股碧绿的灵力包裹住奇毒之力,压抑住毒性。
“这是玉品实力的灵力,是爷爷这些年来用灵力压制着奇毒!”
更让聂嫣吃惊的是,聂风的丹田一片混乱,如同废墟。
“哥哥,你的丹田……”
“被那强行灌我毒药的人一并毁了。”聂风无奈苦笑说道,“嫣儿,你这把脉是跟哪位名医学的?还能查探丹田。”
聂风自然感觉到了聂嫣的一丝灵力,若不是信任之人,是绝不能让人灵力进入身体的。
“我在一本医书上所学。”
聂嫣随意撒了个小谎,但的确是从医书上得知。她此时注意力全在聂风被废的丹田上,是何人有如此深仇大恨,灭人满门不止,还故意留下一个,毁其双目双耳,废其丹田,聂风可是一位武道天才啊!被废了丹田的痛苦比杀了他更甚!
如此歹毒的手段,聂嫣恨意丛生,不由得咬牙切齿。
十年来,不见阳光不闻声响是什么感觉?而且不能修炼,只能像一个残废虚度年华。聂嫣双目氤氲,她知道,一个人想死不难,艰难的是明明生不如死,还顽强地活着!
聂风不为其他,只为聂家!念在爷爷苍老,无人陪伴!念在聂嫣年幼,无人守护!纵使他无能无力,心中仍有一份执念!不能轻而易举地倒下,有人需要他!
“哥哥。”聂嫣声音稍稍哽咽,“若我说,不久之后,你便能重见光明双耳痊愈,你作何表示?”
聂风双眸精光熠熠,身体一震,不过随之又颓丧下来,这个希翼若说他以前还有一丝渴望,现在却是想都不敢再想。
“嫣儿,你不要打趣我了。”聂风也不怪她唐突,他对自己的妹妹,从未有过一丝脾气,不管她如何淘气闯祸。
“或许哪天成真也说不定,你说说嘛。”
聂风想了想,开口说道:“纵然治愈了眼耳,我的丹田已毁,不能再修炼,不过武道不通,我头脑可不昏聩,能帮爷爷打理聂府上下,让他老人家不那般劳累,这些年我也不算荒废,得了空闲便教侍女誊写一些盲文。”
身残却志坚,聂嫣对聂风除了有对兄长的爱戴,又有些钦佩。
“哥哥,我聂嫣发誓,终有一日,祛除你体内的顽毒,让你重见天日!”这是聂嫣的许诺。
聂风惊愕不已,聂云鸿已给他求过全景国最出色的医师,他自然不敢相信聂嫣能找到更好的医师,他却不知道,聂嫣的承诺指的是她自己!
不过,听聂嫣如此笃定的话语,聂风心中,居然重燃起一丝希望!
聂嫣相信,她终究能找到祛除奇毒的方法,至于被废的丹田,没人听说过被毁坏的丹田能修复,她也不敢轻易许诺。
“嫣儿,不管成与不成,有你这句话,哥哥就信你!”
接下来,聂嫣再不谈及伤病,和聂风话家长里短,时不时逗得聂风哈哈大笑,终年安静的院子总算有了生气,笑声一直传到院墙外。
院子外,聂云鸿和老管家于忠伫立良久,从聂嫣进院子不久,他们就在此,聂云鸿转过身来,使劲揉了揉满布皱纹沟壑的眼角。
“老爷,您别伤心……”于忠劝慰一句,以为他在为聂风的顽疾痛心疾首。
聂云鸿半哭半笑道:“我不伤心,我是欣慰!嫣儿终于是懂事了!见他们兄妹齐心,我这把老骨头也放心了!”
“是了,人总有变化的时候,以前嫣儿还年幼,胡作非为一些也能谅解。”
聂云鸿点点头,说道:“于忠,你派几个好手暗中跟着风儿和嫣儿,我不许他们被任何人伤到!”
于忠连忙允下,他明白,聂云鸿虽爱护孙儿,年迈之后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聂府每况日下,他何尝不是绝望了,一个孙儿残疾,一个孙女懵懂,他实在感觉不到聂府还有任何希望。今日听他们兄妹的谈话,聂云鸿心知聂嫣不可能治好聂风,但这份心已难能可贵,让聂云鸿也重新燃起希望。
“还有,嫣儿以后每天去了什么地方,干了什么事也随时向我禀报。”
“是!”
聂云鸿眉开眼笑说道:“走吧走吧,我们俩个老不死的听了半天墙角了!”
于忠大汗,心说:“还不是您拉我来的……”
两人走后,聂嫣也告辞了,回到自己房中,迫不及待进入意识混沌空间,着手便开始研究药圣收藏的典籍,主要留意毒药和解毒法门。
光是关于毒药已经是五花八门,几日之后,聂嫣准备自己炼制一些药物,只能算入门。
“散功粉,抛洒至空中,吸入者在一个时辰内丧失所有功力,实力越强大,效用越小。”
聂嫣拿着一本书看得摇头晃脑,这本书算是所有古籍中最为浅显易懂的,名为《行走江湖必备毒药极其解毒之法》。
“春十娘,让男女陷入情迷意乱……”聂嫣脸颊一红,“正人君子才不耻用这种下作手段!嗯……我是女子!先炼制个几十包……”
“疯魔药水,使人、牲畜、妖兽一切活物发狂,状如疯虎,实力倍增,药性一过,立即颓靡,修养三月然恢复,有害于经脉,慎用!”
聂嫣挑选了几样练手,不过药材还得花钱购买。
“白珠!白珠!”
聂嫣唤了几声,一个肌肤雪白的丫头跑进来,这丫头和聂嫣年纪相仿,是她贴身丫鬟,这种跑腿的事交给她足以放心。
“你去药铺买这几样药材。”
白珠接过纸,有些迷糊,小姐又想到什么稀奇事,这回不是买玩物了,这几天老见她捧着几本破书看得津津有味,这回居然还要买药材!难不成她还想做个医师?不过主人家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白珠看了看密密麻麻的单子,犯愁了。
“小姐,恐怕咱们的积蓄不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