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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试琴一推门,就看到钟琪衡正和白继鸿坐在一处,聊着什么。不由惊喜地飞奔过去。
钟琪衡稳稳地接住了她,有些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怜惜道:“你受委屈了。”
试琴摇了摇头。
琪衡叹了口气:“试琴,若是你不想继续,随时可以抽身而出,不要勉强。”
试琴又摇了摇头,眼里泪光闪烁,但笑靥如花:“哥哥不必担忧,试琴有分寸的。”她想了想,问:“毓衡可好?”
“她挺好。就是有些闷。”琪衡道:“白公子时不时会带些精巧的东西去看她。”
试琴怔了下:“那怕是浔王应该知道毓衡的下落了。”
琪衡点头:“我也是和你商议,此事恐有变,所以计划还是暂缓吧。”
试琴垂下眼帘:“可是有不速之客?”
“你知道?”琪衡有些诧异:“北国西烈将军不日就会进京出使,听说恰闻太子诞辰,也带了礼物前来。太子少不得要留他喝杯酒了。”
试琴暗想,原本以为拓拔旭是与太子联合……但现在看来,倒是不实。毕竟这样陷人与两难之举,绝不是盟友之辈。
她想着,笑说:“太子要宴客他国敌将,皇上怕是不太高兴吧。”
“可不是,”琪衡笑道:“皇上原是不同意的,后来勉强同意了,也说自己会亲至东宫。”
试琴倒不惊讶,只是有些惋惜:“都说太子与皇上父子情深,但也竟这般隔着噎着。”
一旁一直没搭腔的白继鸿突然出声道:“太子与皇上关系着实好,这所谓的不和不信不过是做戏给旁人看的。这朝中也不太稳定,如今就连最小的六皇子也已经十六岁了,到了可参政的年纪。”
“难不成皇上是想看看,若与太子不和,谁想取而代之?”试琴轻笑。
白继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正是,皇家的孩子,谁不暗自会希图那最高位?前又有过废太子的先例,有野心的都会各显神通吧。”
“那白公子觉得谁会是那个最想得到皇位的人呢?”试琴盯着他,觉得他话中有话。
白继鸿避而不谈:“白某已久不上朝,无从猜测。”
试琴的目光移向钟琪衡,琪衡笑了笑:“你一个女孩子家,知道那么多,百害而无一利。”
“可我既已介入进来……”试琴有些不服气。
琪衡敛了笑,看上去有些严肃:“试琴,我之所以让你参与进来,是因为我觉得这个方案可行,最后的目的,不过是让浔王与毓衡的婚事作废。而这个,与朝中的事并没有关联。你要看清自己的位置,切不要节外生枝。”
试琴沉默不语,琪衡叹气,又放柔了声音:“试琴,什么都不比你的安全。这其间盘根错节,你是聪明人,不能作茧自缚知道么?”
试琴闷闷地说:“哥哥,我没有不高兴。只是,现在我已经卷了进去。这种一无所知的感觉很难受。”
琪衡有些警惕:“什么意思?”
“再过三日,就是太子寿辰。”试琴道:“可白小姐莫说一个曲子,就连普通的指法都不全会。如今席上更添了皇上和北国将军,若是白小姐上前献艺,恐怕会落人笑柄。到时不是相府无光,连我朝名声都……”她欲言又止,壮似可怜兮兮地看了白继鸿一眼。
白继鸿神色果然有些犹豫了起来。
琪衡抿紧了唇线,不置一词。
“哥哥,若是……”
试琴刚要趁热打铁,却被琪衡打断了,他警告地看着她:“试琴,你当初答应我不会深入其中的。”
试琴一时语塞,只听琪衡继续道:“这事我会处理,你早早抽身。我听说你拜了袁锦先生做师父,那就好好学学医术。其他的不用管了。”
琪衡一锤定音,试琴不再言语。她了解她哥哥的性子,平日里倒也是温和,但他决定的事从来不容忤逆。铁腕,刚硬,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琪衡淡淡看她:“试琴,不要这样。”
“不要哪样?”试琴抬眼看他:“哥哥是为了我好,我也不能拒绝。”
“试琴,我问你,”琪衡温言道:“为什么你对钟家所有人都称呼恭敬而疏离,唯独叫我哥哥。”
试琴愣了会,想不通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要问这个问题。但她还是回答说:“你和我哥哥很像,长得像,性格也像。”
“是,”琪衡说:“你也像是我妹妹,我对你,简直比对自己的亲妹妹还亲。”
他顿了一会,慢慢说:“所以,我希望你平安成长,享受生活,而不是陷入一堆麻烦之中。你懂么?”
“我懂。”试琴心中有种酸涩的感觉,她抚着胸口,轻轻说:“可是我喜欢韶浔。”
她的眼睛如秋水柔和,明亮,看着琪衡,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韶浔。”
正因为她喜欢的人那般高高在上,所以她必须要拼命挤在他的视线之前,必须一直耀眼夺目,直到她足以与他相配,直到她成为他最重要的人。
她知道韶浔自有计划,如果顺其自然,或许她并没有什么损失,完美达成自己的目的。但很显然,她做不到不闻不问。因为在这场博弈中,韶浔并不占优势。
拓拔旭的目的就是挑拨离间,拉她下水,因为她是局中唯一的变数。她便如他所愿,希望到时候不小心坏了这个人的事,他不会后悔。
琪衡最后还是妥协了。正如试琴了解他一般,他同样了解试琴。试琴并不是别人说一就是一的乖孩子,阴奉阳违什么的最擅长。如果不同意,也不知她会使些什么小心思。还是把她纳入自己的视线内比较好。
日子一晃就是三日。试琴想的不错,虽然这两天她用尽了方法,虽然白潇潇弹的好上一些,但依旧改变不了现状——她一首曲子都弹不了。
“真的可以这样么?”白潇潇梳妆打扮好,坐在铜镜前端详了一番,才转头看向一旁垂手而立的试琴。
“有何不可?”试琴道:“你是贵族小姐,尚未出阁,怎可抛头露面?何况在异族面前。而且你初学琴艺,自然不太娴熟。找个人帮衬着,也未为不可。太子殿下会理解的。”
白潇潇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好了,那就这样吧。弹好点,知道吧,不要给我丢脸。”
没有我你才会丢脸!试琴暗暗腹谤道。
马车在宫门口停了,试琴先跳下了车,白潇潇随后也下来了。
这是试琴第一次离宫门这般近,高高的灰色的城墙带着绝对的压迫感,让人徒生敬畏之情。
白潇潇在她耳边低声说:“皇宫不比相府,你可不能再那般粗俗,尽丢了我们相府的颜面。”
试琴懒得和她一般见识,只道:“是,小姐,请你先行。”
白潇潇哼了声,向前走去。她显然轻车熟路,也不要人带,就径自向东宫的方向。
走了许久,一路上青瓦蓝墙,也不见多么繁华。但古朴厚重的气息,仿佛昭示着皇家的尊严与力量,凛然不可侵犯。古老的繁华,总是让人敬畏。
试琴暗叹了声,也不知这与世隔绝的家族锁住了多少青春年少,掩埋了多少争夺肮脏,又是湮没了多少历史岁月。
走了许久,穿过一片竹林,是一个十几米宽的湖,横着一架白玉桥。河岸斜斜地种着几棵杨柳,叶子宽大苍绿,随风飘荡,似有扶摇之意。
两人踏桥而过,早有人迎了上来。
“白小姐,殿下正在书房。”那个小太监恭敬地说:“您是先见过殿下,还是去侧宫去见太子妃?”
白潇潇笑道:“太子表哥现在定是极忙,我先去见过太子妃吧。有劳公公了。”
“小姐客气。”小太监连忙哈腰道。
“公公,”白潇潇道:“相府的贺礼可到了?”
小太监答说:“相府一向是最周到的,一大早就有人送来了。殿下见了,是极高兴的。”
还未走几步,就听到有人报道:“浔王殿下到。”
白潇潇忍不住顿步,试琴也顺着目光看过去。
韶浔着一件月白长衫,袖口绣着金色云纹,华贵不显繁复,精致更添随意。韶浔还没有到加冠的年纪,盘起来的头发只插了一根素色的簪子。凤目微扬,整个人清清爽爽,举手投足皆是贵气。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试琴忍不住念了一句。
韶浔是她见过最适合“公子”二字的,但他,偏偏却是个将军。
一回过神才发现白潇潇在瞪她,试琴垂下了眼帘。
小太监试探地问:“白小姐,需要去和浔王打个招呼么?”
“不用了!”白潇潇脸色有些阴沉。
等见过了那个和气端庄的太子妃后,小太监把她们带到一处厢房稍做歇息。
这个厢房明显是布置好的,里面有几架古琴,都是极上品的。
小太监说:“白小姐,这是殿下特地吩咐人准备的,你选个称心的。”
“嗯。”白潇潇点了点头,从荷包里取出了一锭银子:“多谢公公了,我先调调琴,公公忙去吧。”
白潇潇出手阔绰,小太监眉开眼笑:“白小姐,那奴才不打扰了,先下去了。”
一等人走,白潇潇看了一圈,关上了门。积压已久的怒气就发了出来,她恶狠狠地推搡了试琴一把:“你个卑贱的奴才,也敢对浔王有意!”
试琴被她推倒在地,也有些气恼:“大小姐,你说什么呢!”
白潇潇冷笑:“你当我是傻子?你进宫来是不是为了见浔王?”
试琴翻了个白眼,试图解释道:“我是来帮你的好不好,只是见到浔王我也很开心,浔王殿下是神一样的人物,谁不仰慕呢?”
白潇潇又要扬手打人,试琴连忙躲到一边:“就算我喜欢浔王又有什么用,我就是一个小丫头,你是觉得比我不过么?”
白潇潇两眼喷火:“胡说八道!”
试琴反而心情气和,觉得好没意思:“那天下那么多仰慕浔王的人,你一个个吃醋,怕是掉进醋缸淹死了。”
白潇潇就要发飙,门这时被推开了。
“大……大师兄……”看到来人,白潇潇顿时结巴了起来。
韶浔淡淡看着她:“大白天关着门做什么呢?”
“我们……”白潇潇有些慌乱,不知道怎么说。
试琴笑道:“浔王殿下,小姐正在调琴呢。”
言下之意,调教试琴。
韶浔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说:“我与小姐说话,有丫鬟有插嘴的地方么?”
试琴愣了愣,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韶浔是在生气。
生她的气。
试琴咬着嘴唇,低下了头。她的确是没有听她的话乖乖的置身事外,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白潇潇看见试琴的模样,有些得意,但还是露出了恰如其分地微笑:“师兄,你是来看琴的么?”
韶浔轻轻“嗯”了声。
白潇潇又道:“师兄,你先选吧。”
韶浔淡淡摇头:“我用笛子帮你和音,琴许久未弹了。”
白潇潇点了点头:“哦。”
韶浔默然了会,说:“你准备了什么曲子?不如先试一下,以免到时让外宾看了笑话。”
白潇潇紧张了起来,伸手去拉试琴。
这大小姐对她还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啊!试琴心里感叹,但还是说:“小姐学了一首梅花三弄,但毕竟初学,并不娴熟,所以让我过来帮她引一下。”
韶浔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
白潇潇不禁有些忐忑。
许久,韶浔点了点头:“也好。”
“呦,二弟也在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声音朗朗,十分动听。
这天下叫浔王二弟的,也只有太子殿下了。
试琴只用余光看过去,只见那人身着杏黄蟒袍,袖边皆有龙纹。面容清俊,只面色稍显苍白,嘴唇太薄,似是薄幸。
“太子表哥。”白潇潇也不行礼,便跑过去,亲昵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嘟嘴道:“许久没见,你愈发清瘦了。”
太子含笑,眼睫低垂看她:“你来给我祝寿,准备的如何了?”
白潇潇便乘机把想竖屏风,让试琴一起弹琴的话说出来了。
太子想了想:“你说的也是,找人帮你是可以。但竖屏风就免了吧,毕竟宴会上少不得要见面,那样倒是矫情了。”
白潇潇也不可能说自己是假弹,所以才用屏风,所以,只好答应了下来。
“二弟。”与白潇潇说完,太子转向了韶浔:“孤该去正殿了,你也一起吧。”
话虽淡淡的,却毫无余地。韶浔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什么也没说,跟着太子离开了。
“你说怎么办?”见他们走远,白潇潇回头问试琴:“被人看着,我怎么假弹啊。”
试琴思索了会:“得找东西转移注意力。”
“什么意思?”白潇潇拧眉。
试琴说:“你想想,如果一个地方,只有一处是亮的,那么其他人的注意力就会被吸引到这处去。”
白潇潇点头道:“是这样的,那要怎么办?”
试琴道:“节目在晚宴前夕,那时天色未黑,但却有几分昏暗。你可以要求在柳树下弹琴,然后以天黑为名,在你身边的柳树上挂几个夜明珠。夜明珠的光大多会洒在你的脸上,那时大家自然都不会注意你的指法了,更不会注意到阴暗下的我。”
白潇潇思索良久,怀疑道:“行的通么?”
试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白潇潇托着下颌又想了一会,终于下了决心:“只能如此了,我这就去问太子妃讨夜明珠去。”
太子妃听说了白潇潇的来意,有些为难:“本几个夜明珠,给你也就罢了。但你知道殿下一向不喜火光,只爱夜明珠照明。所以这场宴会,从里到外,竟用了几百颗,实在没有闲暇的与你了。”
太子妃身边的姑姑笑道:“娘娘,殿下寝宫倒是还有两颗。”
太子妃有些犹豫:“殿下不喜欢旁人动他的东西。”
姑姑道:“娘娘不妨派人等人禀明殿下,再决定也不迟。”
太子妃点头,就即差人去了。不久那人就回信说,太子说太子妃可以做主。
太子妃就立刻命人取了夜明珠给了白潇潇。
试琴心道,这太子妃也是软弱之辈,就这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也要去请示。但不管怎么说也是意外之喜,本没想这么快拿到夜明珠的。她还想了不少方案来着。
“小姐,”回琴室的路上,试琴轻轻问白潇潇:“这夜明珠之后可以留着么?”
白潇潇奇怪地看着她:“你想要?”
试琴点了点头。
“这东西普通的很,”白潇潇稀奇道:“有什么好的。”
试琴轻声道:“对小姐自然不是稀罕之物,但对我就不一样了。我这一生恐怕就进宫这么一次了,总想留些东西做个纪念,更何况,这夜明珠是太子用过的。”她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意义非凡啊。”
白潇潇有些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点头说:“行啊,既给了我,太子表哥也不会要回去了。你如果表现好,我就赏给你了。”
试琴‘惊喜’道:“谢谢小姐!”
“真搞不懂你。”白潇潇嘟囔道:“一会那么自命不凡,一会又跟个土包子似的。”
试琴暗自冷笑,什么话也没说。她另有所思。
今晚注定是个暗潮涌动的晚上。
那些臣子,那些皇子,还有西烈,皇帝,所有的人几乎都不是单纯地来祝贺太子生日快乐的。
试琴突然想到自己在现代的最后一个生日,也是这样冷冰冰的。但那时,起码她还有一个真心关心她的哥哥。但太子,收获的只有敬畏和满是目的的祝福。
但对她来说是好事,心怀目的,才有破绽。(小说《寻琴音》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