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对道芝说出那句绝情的话之后,很快他就有些后悔,便迫不及待的追到了学校。这一次他决心拉下所有的面子,真心实意的求她一次,只要她肯回心转意,他愿意抛弃自己的自尊。
现实的无情终究打破了陈仲锡最后一点念想,亲眼看见道芝与何云堂那副难舍难分的样子,真是好一对痴男怨女!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自己刚才的想法多么可笑,现在的自己根本留不住道芝,不过是一直在自取其辱罢了。
陈仲锡自认为他为道芝付出了所有的真心,却换来这样的结局,有不甘心,更有被愚弄的感觉。他曾经有多爱道芝,现在心里浮现出的恨意就有多深。他曾深爱过的两个女人,一个背叛自己,一个抛弃自己,尤其是一想起李芸梦这个名字,他的目光变得冰冷又残酷。从今以后,他绝不再为任何一个女人心软了,他的世界里已经不会再有值得相信的爱情。
督军府的大门缓缓大开,一辆接着一辆的车开进了院子,李芸梦隔着玻璃能隐约听见前院的骚动时,她此刻明白那一场美梦即将被人唤醒。
当她卧室的门被嘭的一声推开,她却不敢回头了,因为害怕那双深邃又寒冷的双眸,即使现在俩人近在咫尺,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再也无法回头。
“李芸梦。”身后那熟悉的声音,让她迫不及待的回头,她眼里殷切的目光就如同终于等到了期盼的情郎。
昔日的情郎已经再也没有当年的温柔,陈仲锡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用力的拉扯疼的李芸梦面露痛楚。
“说,是谁指使你偷文件?”
李芸梦有些惊恐了,睁大了眼睛看着陈仲锡,她是第一次被这个男人这样审问着,那冰冷无情的语气,好像在他眼里,自己只是个犯人。
“不说吗?”陈仲锡突然一松手,李芸梦就像被人重重推了一把,跌倒在了地上。
她的眼泪缓缓的流了下来,一滴两滴落在了地板上,待她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时,迎接她的是那黝黑的枪口。
“对你,我已经没有多余的耐心了。”陈仲锡又握紧了手里的枪,“因为你的那些假话,让我失去太多。我现在同意你说过的那句话,你确实配不上芸梦这名字,芸梦已经死了,留下的这个不过是抛弃自己丈夫孩子,只为贪慕虚荣的嘉丽!”
李芸梦听见他说丈夫孩子俩字,突然明白到陈仲锡已经知道了她过往的一切,她辛辛苦苦树立起来那个温婉又隐忍的初恋情人,突然间崩塌了,在他面前顷刻间变得丑陋无比。
“二公子,是我对不住您。”李芸梦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空洞,嘴角却还带着笑意:“对,我确实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我爱钱,爱名利,所以不择手段。您应该一枪打死我这种人,能死在您的手上,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看着她现在半疯半傻的样子,陈仲锡迟迟没有扣下扳机,他只是想试一试眼前这个女人,她到底有一颗什么样的心。
终于,陈仲锡放下了手里的枪,没有再多说任何一句话便摔门而去。看着与道芝相十分像的李芸梦,他的脑子里很乱,当用枪指着李芸梦时,在某个瞬间,他会觉得眼前的人是道芝。
爱恨本相依,对于李芸梦,既然无爱也没有太多的恨,剩下的不过是失望和反感,而道芝,他能深刻的感受到因为爱而不得后,那被遗弃的心情,是一种深深的恨意。
康平推开办公室的门,夜晚已经降临,屋里的光线十分阴暗,只要路边的路灯投进窗户里点点光亮。他正准备开灯,却听见不远处有一个黑影缓缓开口说话:“康平,不要开灯。”
“督军,您还在这里!”走近了才发现,陈仲锡就在这幽暗的屋子里一个人呆坐着。
“怎么办?到现在为止都没办法找到那个内鬼,李芸梦一句都不肯说。”
“她是恨我?还是根本对我就没有心?”他突然笑了,只是这笑容他知道是无比苦涩的,更是揪心的。比起叔叔,他确实差远了,如果叔叔还在,这些人也不敢如此造次,对他步步相逼。
“我只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了。”
陈仲锡站了起来,从那一片幽暗中走向了接近光明的走廊,“康平,你明天去登报声明,我要娶李芸梦。”
“啊?”康平吃惊的发出了惊叹,又马上说到:“您这又何必呢?其实让她开口可以有很多办法。”
“她现在说不说,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关了她这么久,天津那边早就把她当做一颗弃子了,我就要让他们生疑,让他们以为李芸梦已经告诉我了一切,所以我也能给她想要的地位。”
李芸梦这个名字突然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各大报纸的头条都是写着陈督军重拾旧爱,鸳梦重温。任何宴会舞会,只要有陈仲锡的身影,他必然带着李芸梦出席,恩爱缱绻,众人都说金露露争了半天,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居然是李芸梦要当上这督军府的二太太了。大太太远在国外,二太太虽然名义上是妾,其实实际地位与正妻无异。
起初,李芸梦并不明白陈仲锡的真实用意,以为他真的对自己余情未了,当她满心欢喜的回了后院继续搂着她的二公子时,却被他狠狠甩开了手。
“听着,我现在留着你,只是你还有用。”
“二公子,你的意思说这全是假的,我们…”
“你不就喜欢编造假话吗?我会让你继续活在这个梦里,让你当上督军府的二太太,让你人前风光,钱、地位、名利一样都少不了你的。”
看着陈仲锡轻蔑的眼神,李芸梦心寒了,却依然笑着说:“二公子,这是我欠你的,只要你高兴,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
陈仲锡听了她这话,只是越发讨厌她,一面对自己上演着情深深的戏码,一面暗地里出卖自己,陷他于险境。这个女人不是疯了,就是彻头彻尾的愚蠢。
当知道他要娶李芸梦,的确有一个女人真的要发疯了。陈仲锡的车子刚从大门出来,一个女子的身影突然从路边窜了出来,想要拦住车子,若不是司机刹车及时,可能真的会撞死她。
她拼命的拍着车子的玻璃,焦急的唤着:“仲锡,仲锡,你不能娶她!”
陈仲锡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面容消瘦,但仍然涂脂抹粉,精心装扮的时髦女郎,脱口而出了一个名字:“露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