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庭低音炮磁性而动听,浓情蜜意好似都在喉中震荡,引得空气里的暧昧荷尔蒙共振,直听得人面红心跳,容庭的那双眼睛曾被周嵬戏称为“情圣眼”,他盯着你的时候好像天高地迥,宇宙洪荒,他眼里都只有你一个人。
“兮棠你不相信?”
“自由联邦这是破产了吗?不拿支票砸人,改让里伯塔斯氏的幺子**?”林兮棠看着天边的晚霞,一缕瑰丽玫红劈开诡谲的紫,硬生生地在天幕上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容庭,你骗过我一次,你凭什么要我再信你一次。”
闻言,容庭收敛了笑容,施施然靠着椅背,他修长的手搭在餐桌上,指间轻轻地敲打桌面,大概在他眯起的眼眸里,林兮棠的影子是模糊的。
简而言之,大概就是目中无人。
这也就是林兮棠从头至尾都没向容庭兴师问罪的原因,无论是容庭还是陶佑宸都不是可以容她放肆的人,一个是里伯塔斯氏的幺子,未来的商业巨擘,一个是联盟年轻有为的少校,军界新贵。他们之间地位的差距,在这分离的三年,大约已经走过一个光年。
“容庭,我曾经天真的以为,我们之间是存在某种可以被称之为友谊的东西,毕竟朝夕相伴,同窗数载,学生时代的美好不就是可以模糊社会地位、名望权势的障壁,唤醒不带功利的感情吗?”林兮棠晃了晃酒杯,大概想为她和容庭之间的友谊做个注脚,“可是我错了,你从来都不曾顾及过我,你大概只想要一个陪太子读书的人,你甚至都不在意,你方才的那番话如果传到军部耳朵里,会要了我的命。”
“你要我拿什么去相信你,一个差点害死我的人。”
容庭忽然笑了起来,不知是击节赞叹,还是捧腹嘲讽,总是是笑得眼里都带着朦胧的水光。
“你在生气?”
“不,相反我很高兴兮棠你能那么想,”容庭翘起双腿,双手搁在膝盖上,“只不过,我希望兮棠你不是一个双标的人。如果哪一天你一时想不开,想和陶佑宸复合,请你想想今天和我说过的话——我能害你一次,当然就会害你第二次。同理,陶佑宸能抛下你一次,也一定会有第二次。”
豪车美食,华服珠宝,都是这一番话的铺垫,所谓图穷匕见,莫过于此。
“不会……”
“无论你会不会,”容庭忽然打断了她,“自由联邦得不到的,我容庭得不到的,第七联盟也休想重用你。否则,我会无时无刻不提醒第七联盟,他们空照学院最出色的机修师,仿生机修、机械机修双院生学位的林兮棠小姐,曾和一个卧底有故。你会无休无止尽地接受隔离审查,你会时时刻刻被怀疑的阴霾笼罩,你未来的人生,必须谨小慎微,稍有差池就会面临军事法庭的叛国诉讼,直到……就像你对着国旗宣誓的那样,直到死亡将你和你爱的国家分离。”
林兮棠猛然起身,凳子摩擦地面的声响带着仓皇无措,葡萄酒的后劲席卷她整个大脑,也不知是酒气还是出离的愤怒,林兮棠眼眶微红,连带眼尾也沾染胭脂色,名副其实的桃花眼。
她想破口大骂容庭,她想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他,然而千言万语在她舌尖打了个卷,就尽数收起,宛如一派狂风过境的后天地清明。
她声音很轻,几乎是一词一顿,“自由联邦不再用金钱蛊惑人心,而是在我们第七联盟的土地上埋下怀疑的种子,是不是?”
容庭慵懒含笑,抿着一口红酒挑眉看着林兮棠,胭脂色爬上容庭的眼角眉梢。
仿佛又回来三年前,在自由署的101审讯室,审讯官一声一声逼人发疯的话。
——“谁能证明?没人能证明,没人能证明你林兮棠的清白。都说我们这些人见不得光,是在黑暗中行走,我们蛰伏于黑暗,是为了将你这种人一起拖进地狱,而林兮棠小姐,你一旦进来了,没有人再能看到你身上的闪光,你同黑暗别无二致,你说又几个人会相信你,你曾经生活在阳光之下?”
——“从头至尾,你都是一个人。”
容庭,你又赢了。
林兮棠的手开始哆嗦,但好歹还是点开了腕式光脑上的光信息,她屈指一弹,一张生卒年表就悬浮在半空中。
“这是什么?”
“这是林家,确切地说是我父亲那一支也就是西眷林家族人的生卒年表。上面没一个人活得过五十岁。我的祖父,四十五岁时牺牲于红月谷,我的父亲卒于太阳纪1243年,享年40岁。按照中眷林家平均寿数,我大概也只有十几岁可活了。”
容庭突然插嘴,“他们都死于意外,按照最新官方披露的数据,你们第七联盟的平均寿命是278岁。”
“除了意外,抑郁症、精神分裂等精神困扰也功不可没,跳楼割腕而不明原因自杀的也占据半壁江山,当然还有一部分族人疑似叛国,然后就消失得莫名其妙。”
林夕套朝着容庭笑了笑,“容庭,托你的福,我的精神力不稳,大概也活不过像诅咒一样的坎。”
“兮棠,你这么漂亮,这么聪明,你应该知道,只要你这辈子不碰机甲,不搞科研,不为第七联盟出半分力,安安心心地混吃等死,当你那个无为的‘乌托邦’公司第二大股东,我保证你下半辈子平安顺遂。”
“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想说的是,对于有些人而言,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东西比寿终正寝来得重要,如果我能在有生之年,解决能源动力限定与约瑟夫环的问题,死也值了,”林兮棠淡淡地看着容庭,“所谓的朝闻道,夕死可矣。如果,我这辈子注定要被你弄死,那我也要让你们自由联邦如鲠在喉。”
“兮棠,你想清楚,人生其实非常美好,”他双眼扫了扫桌面上的美食,身边的豪车,“没必要把自己弄得这么苦情,你不妨下次拜访陶佑宸的母亲也就是云夫人的时候,问一问她老人家:现在回想起来,她为当年所做出的自我牺牲,是不是一场笑话?”
林兮棠乌沉沉地眼打量了容庭一会儿,一言不发地推开车门,晚风争先恐后地涌入尚且算是温馨的豪车内,兜头给容庭一阵辛辣的嘲讽。
“可惜了兮棠,我给过你机会的。”
容庭哼着乡野小调,点开自己的光脑。
点开一个人的通讯——
林擎族长,你知不知道,林兮棠在空照的舍友盛桃,现为星际恐怖组织“黑印”的高级成员,哦,对了,这两人前几天通过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