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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皇上还不明白么?我也不过如此。论手段,耍心机,除掉一个个挡住我进位的人。棠瑾是一个,淑妃也是一个。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她仰着脸,倔强地瞧着我。

她说,都是……为了他。

为了洛子商,为了别的男人。

那一刻,我的心,仿佛撕裂般的疼痛,却要拼命隐忍着。

是么?又要留我一个人……

心,好疼,好疼。颓然地退开一步,转身至门口,迟疑了一下,还是跨步走了出去。

“皇上!”太监见我出去,忙迎上来扶住我,惶恐地道,“皇上您怎么了?”

我一挥袖,甩开他的手,大声道:“来人,将重华宫好好给朕守着!谁都不许放行!”留不住她的心,也要留住她的人!

我贵为天子,还有什么是我得不到的么?不过是一个洛子商啊,我又岂会输给他呢?

回至乾清宫,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心头的疼痛却未减分毫。

颓然地倒在榻上,眼前闪过的全是她的脸。她笑靥如花的样子,她伤心哭泣的样子,她忧郁沉默的样子……

什么时候?

她已经如此深深地扎根在我的心里,挥不去,忘不掉……

忽然想起那晚,她提出与我联手,要毁掉洛府。

我问,为何?

她说,她爱我……

“呵呵……”自嘲地笑出声,可是我竟然真的信了!

真的相信她爱上了我!

那时候,我曾以为,我与她,可以重新开始。

忘记以前的不快。

我曾以为,我们……可以幸福。

可是,事实是,我天真得可笑!

她没有爱上我,她心里,只有洛子商。

抬手,狠狠地在胸口捶了两下,清醒啊!我怎就清醒不起来了?

是疯了么?

今夜,洛棋败了,洛府毁了,再没有人能威胁到我的大权了,我不是该高兴么?可是为何,我没有那种成功的喜悦,想的也……全是她?

她带给我的痛,甚至于,她的痛……

“啊——”双手揪着头,痛苦地大喊出声。

“皇上!”宫女太监慌忙冲进来,跪在榻前,惶恐地唤我。

“出去!”

“皇……”

“都给朕出去!”

他们畏畏缩缩地,终于悄声退了出去。

是啊,我差点忘了,我是邺邾的皇帝,我是天子,要什么没有呢?

可是唯独她,唯独她的心,不曾……给我。

撑着眼睛,难过的感觉到处都在弥漫开来。难道这就是帝王的悲哀么?大权在握,回过头的时候,却苍凉地发现,身边竟没有一个心爱之人与之分享!

在洛府的地宫,瞧见息影之的画像之时,我便已经知道了。原来息影之才是我父皇一直爱着的女子,宫里的画像,他特意让画师将她的眸子画成了黑色,妄想掩人耳目啊!

呵呵,难怪云国突然想要趁火打劫!只怕是息影之不喜我这个父皇与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吧?

一味地苦笑,眼泪却流不出来。不是未到伤心处,恰恰是……悲伤满怀,难宣泄。

这样的苦,最涩。

这样的痛,最甚。

这样的伤,最重。

……

“太后驾到——公主驾到——”太监的声音刺耳地响起,令我厌恶地皱起眉头。

“皇儿!”太后见我疲惫地躺在榻上,吃了一惊,忙上前探我道,“皇儿怎么了?”

我摇头,本想让她们回去,也知道现在来,她们定是有事。

“皇兄!”忻茗跑上前来,拉着我的衣袖,哭道,“你与皇嫂怎么了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待忻儿去劝劝她,皇兄莫气坏了身子!”

“不许去!”我吼着。

不许去……似乎冥冥之中,我还想隐瞒着她不爱我的事实。呵,好苦涩啊,我居然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可是她,懂么?

我不过是想在我们之间,留着满满的余地,如此而已。

“忻儿,不要胡闹!”太后原是最宠她的,今日却也一反常态,对忻茗喝斥起来,“你先下去,母后有话要与你皇兄说。”

“母后……”忻茗不依,还想撒娇留下。

“下去!”太后吐出两个字,语气不再柔软,隐隐透着命令。

我心下一沉,该来的,看来总是要来的。

忻茗气得一跺脚,边哭着,捂着脸冲出门去。

我坐起身,瞧着太后,道:“母后有何话要与朕说?”其实她要说的,我何尝不知?

只是……不愿知。

太后在我身边坐下,抚着胸口,舒了一口气道:“今日总算是有惊无险,多亏列祖列宗的保佑啊!”释怀地看着我,“如今洛棋伏法了,洛府一干人等都不能放过!皇儿最是清楚,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虽然一早便已经猜到太后深夜前来要与我说的话,却在听她说出口的时候,还是微微地动容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太后说的,其实并非洛府众人。太后说的,无非就是她。

可是,看见她生病,看着她受伤,我都心如刀绞。要我杀了她,叫我于心何忍啊!

“她既能如此对待她的父亲,有朝一日,也会如此对待皇儿你的!”太后又道,“殷家的江山,来之不易,皇儿你定要慎重啊!”

太后的话,句句在理。

为了殷家的江山,多好的挡箭牌,随时可用。

我才想起,太后还不知道她其实不是洛棋的女儿。不过知不知道又如何,无非是多了一条欺君的罪名罢了,同样逃不过死罪。

我知道从一开始,太后便不喜欢她。甚至是太后最疼爱的淑妃,都是因为她而死。这一次,太后定不会放过她了。

“母后……”

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皇儿。”太后有些惊慌,“可有哪里不舒服?宣太医来瞧瞧。”

“不必了,朕只是累了。”

敷衍地说着,宣什么太医呢!心病还须心药医,只是不知道,我的那味药,还能不能采到?

觉得不可思议,方才,我竟然想替她……求情啊!

“不好了,不好了,皇上!”太监慌慌张张地冲进来,跪下道,“重华宫失火了!”

失火了……

“芙儿!”不自觉地叫出她的名字,霍然起身,欲往外走去。

“皇儿!”太后挡身在前,厉声道,“既然这是天意,皇儿也不必去了。”

我撑大了眼睛瞧着她,不必去,叫我如何舍得?

只见太后又转向那太监道:“吩咐下去,谁都不准救火,违令者,斩!”

“这……”太监嘟囔着,偷偷看向我。

“这什么这!还不快去!”太后的话,怒意横生。

太监吓得不轻,颤抖着应了声“是”,便微微颤颤地爬起来,哆嗦着走出去。

“放肆!”我气得一脚踢翻了桌椅,大声道,“都给朕去救火!违令者,斩!”

“皇上!”太监大哭一声,转身跪下,不知是该听太后的,还是该听我的。

太后还想说话,却被我堵了回去:“母后,纵使死罪难逃,朕也不允许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去对待她!”语毕,不顾她的讶然,大步走了出去。

……

远远的,便瞧见重华宫冲天的火光,映得半边天都火红火红的,宛若浴火的凤凰般,妖艳倾世,残忍,决裂……

不自觉地伸手抚上胸口,心,在这里啊。为何像是被置身火海一般,那种灼热的痛楚显得那么真实不堪?

她呢?

她可好?

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走着走着,又跑起来。只希望,看到完好的她。

“皇上!”太监跟在身后,紧张地跑上前来。

接着,是侍卫整齐的步伐,也是小跑起来。

冲进重华宫,却没有见着众人慌乱救火的情景。见到的,竟然是一个黑衣蒙面人,抱着她,被禁卫军们团团围住。

“皇上,有人夜闯重华宫,欲带走贵妃娘娘!”副将上前向我说道。

我的目光探过去,他挺拔的身影,在这偌大的火光中,显得异常庞大。唯一露出的他的眸子,泛着冷光,镇定中,带着稳健。

“司徒呢?”淡淡地问道。

已经猜到了,不过是想确定罢了。

副将微楞了一下,抱拳道:“皇上恕罪,属下未曾见到将军!”

果然……

司徒理桷于我,也是一个谜。他故意接近我,却又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所以我端是在看着,看着他究竟想干什么?

今日呢?又是为何?

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隐隐的,似乎瞧见暗红的颜色。心头一震,那是……血渍么!她怎么了……

恍惚中,似乎将要站立不住,又看向他们身后火光四溢的重华宫,长舒一口气。罢了,罢了,如此而已。

开口,冷声道:“谁都不许走,给朕抓起来!”

司徒,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吧?带她走,请你带她走,路,我给你们铺。

“混账!待在朕身边做什么?都给朕上去擒住他们!”吼着,只为让司徒理桷知道,退路,就在我的身边。

果然,见他凌然的目光朝这边看来,我终是松了口气。

直到他抱着她,在我面前一跃而过,那一刻,我真怕自己会忍不住想要留下她。怔怔地瞧着,忽然笑了……

她,似乎看见了我,看见了我的笑……

芙儿你可知,舍不得你死,保护不了你,我宁愿……让别人带走你。

侍卫们冲出去,欲要追踪。

我急忙大声道:“全给朕站住!都听好了,今日,贵妃已经葬身火海,这里的所有人,都亲眼看见了。”

……

一日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

得了江山,失了她。

“朕不想,不想以后的身边,找不到一个相守之人。”当日对她说的话,不知她可否还记得?

呵呵,苦笑着,记得不记得又如何呢?到头来,我还是只剩了一个人。

回了乾清宫,便听见有人唤我“皇儿”。

才发现,太后居然还未回宫,呵,许是还想说有关与她的事情吧?

未待她再说话,我便道:“朕去得晚了,母后该是放心了?”瞧见她眼底的一抹喜色,我无力地倒在龙床上,侧身向内,“朕好累,母后请回吧。”

半晌,才听得她道:“皇儿便好生休息吧,莫要想多了,哀家就先回去了。”

我轻轻地“唔”了一声,并未回头。听着她脚步越来越远,不知为何,心里竟松了一口气。

“皇上,奴婢为您宽衣。”

我闭着眼睛,不说话。感觉宫女的手伸过来,怯怯地解开我的腰带。动作极其轻柔,带着慌张,带着敬意。

我突然一伸手,抓住宫女的手腕,用力一拉,将她甩上床,翻身压了上去。

“皇上……”宫女局促不安地看着我,微微咬着唇,不敢再说话。

宫女长得清丽可人,如她一般,没有倾城的容颜。低头吻了下去,感觉身下之人的战栗,却仍然拼命地想要保持着镇定。

她微微娇chuan着,双颊染起一片绯红,亮丽的眸子,瞧着我,忽然生出期待来。

我坐拥江山,我倾尽美人,可是唯独她,对我不屑!忽然感到厌恶起来,伸手将宫女推下床,怒吼道:“滚!”

“皇上……”宫女吓得红了眼,含着泪,终于还是退了下去。

大口地喘着气,为何一切都便得那般不真实?不敢相信她不爱我,不敢相信她已经离我而去……

心底压抑的痛,谁人了解呢?

“芙儿……”不甘心地唤着她的名字,原来兜兜转转,我终不是她的良人。

司徒理桷,他为何要救走她呢?是因为他也爱她,还是因为其他?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起她。告诉自己,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

我还是邺邾的皇帝,还是坐拥天下的强者。

凄凉一笑,权利尽握了,不过是失去了一个女人而已,何必如此呢?

殷曲啊,这不像你。

不像……

侧了身,忽然听得外头太监谨慎地道:“皇上,赵宝林求见。”

我不耐烦地喝道:“朕谁都不见!”

“是。”太监哆嗦着声音,微微颤颤地退了下去。

一个人,浑浑噩噩地躺着,时而闭了眼,时而又忽然睁开,撑大眼球,盯着前方。什么都没有,却仿佛偏偏又见了她的笑。

嗤笑着,我定是疯了,定是着了魔……

……

一夜,根本未睡。

宫女进来,低着头,许是惧怕我的迁怒。小心翼翼地服侍我起身,连着抬头都不敢,呼吸也是弱弱的。

走出乾清宫的时候,瞧见门外一抹淡粉的身影,纤纤弱弱的,在寒风里显得异常清瘦不堪。

心下狠狠一震,迈着大步急奔过去。

女子回眸的一刹那,心,骤然冷却。

原来,不是啊。

呵,原来,我并未放开。也许,一辈子,也放不开吧?

“皇上。”赵筝见我出来,露出苍白的一笑。瘦弱的身子晃了晃,几欲栽倒。

我忙伸手扶住她,才发现她身上烫得厉害。惊讶地发现,她身边,竟然连个随行的宫女都没有。

“来人啊,宣太医!”

她的样子,是否在这里站了一夜?

才想起昨日,我拒绝见她,她竟没有回去么?

“皇上。”她依靠着我,柳眉微皱,“皇上好些了么?臣妾听说昨日……昨日姐姐她……”话至一半,竟哽咽起来。

心中一痛,她总是那般容易便能牵动我的心思。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一冷,回头道:“送赵宝林回梅怡馆,让太医好生诊治!”

“皇上……”

赵筝似好想说什么,我急急将她交至宫女手中,抽身离开。

才过去一夜,才有那么些时候不想起她来,我不想又被生生打乱了。

过去了,便是那么简单而已。

日复一日,又该回到我原来的轨道上。上朝,下朝,处理政务。

太监恭敬地在牵头引路,抑制住心头的疼痛,坐上御撵。在抬起凌空的那一瞬间,我的心,也仿佛空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庙堂之上,排山倒海的声音,直直地撞进我的耳膜,又在瞬息之间飘出很远,很远。我睁眼,瞧向太和殿的大门,敞开着,那远处的一片天,才吐着白……

“皇上,洛府的贼子已经全部落网,正听后处置。”

我才发现,殷漓竟然未来早朝,本想把事情交与他处置的。便问:“王爷呢?”

面前的人一怔,垂首道:“皇上忘记了,王爷告假在府上养伤。”

“哦。”我还真的忘记了,殷漓昨日受了伤。开口道:“洛府之人一律处死,株连九族。”最后的话,淡淡地道出。一句株连,不过是情理之中的事。

……

下了朝,才回乾清宫,便瞧见了司徒理桷。心下有些不解,他走了,居然还会回来。

“皇上。”他见了我,没有丝毫的隐晦,依旧是平静地施礼。

我笑了:“司徒啊,朕还以为以后都见不到你了。”

司徒理桷却是波澜不惊,水光银色的面具下,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他的言语,还是那般干脆:“皇上说笑了。”

我不答,有些事情,他清楚,我清楚,只是谁都不想道明。

他回来,为了什么,我不知道。

只是从此以后,我与他,不会再若从前那般了,心里的芥蒂,只会越来越深。

“皇上,王爷已经等候多时了。”他低头说着。

我心里一惊,殷漓!他不是在王府养伤么?为何又忽然进宫来?

急急地入内,殷漓坐着,见我进去,忙撑着身子起来,苍白的脸色,配以苍白的话:“皇兄。”他唤我,却听出了虚弱。

忙伸手扶他,开口道:“身上有伤,不好好回去歇着,又跑来做什么?”

他却抓住我的手臂,道:“臣弟有话要问,洛氏一族,当真要株连?”

我微愣,才忽然想起他的王妃来。心下不忍,从小母后就把最好的全都留给我,母爱,权利,抑或是女人。

叹息一声道:“朕可以格外开恩,将她贬为庶民。你若喜欢,还让她留在身边,可好?”虽然不管怎么做,都多少有些残忍。可是漓,这是我能弥补你最好的方式了。

殷漓瞧着我,凄凉一笑:“不必了,她……她已经自尽了。”

“漓……”我讶然了。当初她与芙儿联手对付洛棋的时候,我曾经不解过。可是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她却选择自尽。

我望着眼前的弟弟,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他都不会比我差。可是他的一切,全都淹没在我的光芒背后,甚至于现在,他的家庭也要牺牲在我的皇权斗争之中。

于他,我是那般不忍与心疼。

回想起他要我赐婚时,他的神采奕奕,他的幸福,仿佛就如同昨日的时光,还悠悠地,在我眼前浮动。

原来伤心的,又何止我一个?

“漓,皇兄对不起你。”

道歉只是一句话,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弥补他身上心伤的创伤。

“皇兄。”他瞧着我半晌,才开口,“我认错了人,一开始便错了。我的王妃,并非我心仪的女子。皇兄那般聪慧,又怎会不知?”

我吃了一惊,未曾想他竟然会如此直言不讳地说出来。就在昨日,他对她的关心,他的神色,我早已猜至几许,却只是不想承认罢了。况且,现在都如此了,是不是还有什么意义。

呵,心下嗤笑,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居然让我们兄弟二人都倾心于她!

扶了他坐下,我笑道:“此事,到此为止了,她死了。”

故作轻松地说出来,却不知,心里的某处,早已狠狠地疼起来。面上,依旧挂着笑,笑意无边……

“死了。”他喃喃地吐字,忽然笑了,“也好。”

他的一句“也好”,我却恍惚起来。

“皇兄,你恨她么?”殷漓突然问。

“恨。”一个字,斩钉截铁。我不需要任何掩饰,她给我的伤,带给我的痛,我永远无法忘记。爱至深,责之切。

可是我好恨啊,恨她的一切。

“皇兄。”殷漓忽然起身,在我面前跪下,“最后给她一个交代吧。”

幡然醒悟,他低着头,我却仿佛瞧见了他嘴角的笑意。他是怎么知道的?我原以为,我封住了所有人的口,我封锁了一切消息。

可是……

漓,谢谢你。

开口道:“朕正有此意,赐她皇贵妃的封号,谥号‘敬敏’。”芙儿,我给你的交代,你……可满意。

从这一刻起,我真正放手了,如此,天涯海角随她去。

再我这宫里,她死了。

“不可!哀家不同意!”太后的声音自殿外传来,带着怒意,待着忿恨。宫女扶着她,走得极快,简直健步如飞,她冷声道,“她是逆贼之女,理当处以极刑!皇上怎么还能给她如此殊荣!”

我扶起殷漓,冷笑道:“是么?母后可是忘记了,当日淑妃犯罪,朕可也没有追究下去!”

“这……”太后一时缄了口,却又道,“淑妃那次皇上也没有任何加封!”

“母后!”我冷眼看她,“此次一举剿灭洛棋的势力,她功不可没!还有一点,也请母后记住,朕……真的爱过她!”

太后怔住了,眼睛里隐隐地泛出了泪。我偏过脸不去看她,我知道,她虽母凭子贵,却一直未得到我父皇的爱。

她的悲哀,我怎能不知?

可是同样是女人,她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

“咳咳,皇兄……”

殷漓身子一晃,倒在我怀里。

“漓!”

“漓儿!”

我知道,太后到底还是紧张他的,毕竟是她的亲骨肉啊。只是面上,她永远显摆出她太后的脸色来,有时候连我都觉得厌恶。

紧紧地抱着殷漓,大声道:“宣太医!快宣太医!”

小心地将殷漓抱至榻上。

太医为他把了脉,脸色阴沉。

我沉声道:“如何?”

即便是昨日受了伤,殷漓的功夫我自是清楚不过,不该时至今日没有见好,反而是加重伤势啊。

“回皇上,王爷气虚甚弱,务必要好好休养才是。”太医恭敬地说着,言语隐晦。

我不说话,挥手示意他下去。

回头,对上殷漓苍白的面容。我才终于知道了,为何他会知道芙儿没死,原来昨晚,他来了。

不惜带着伤,他仍然来了。

我不曾知,原来他对她的爱,竟也是这般浓烈。

心里好难过啊,居然吃醋了。

若昨晚带走她的人是殷漓,我还会放手么?

想到此,连着自己都吓了一跳!若那人是我的亲弟弟,我会甘心么?会么?

微微咬唇,霍地起身。

“皇儿……”

不顾太后的讶然,我径直向外走去:“朕想一个人静一静,谁都不许跟来!”

跨出乾清宫,才见司徒理桷仍然侯在宫外。见我出来,欲跟上来,我叹息道:“司徒,不必跟了。”

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一步一步,走得异常深沉。

脑中凌乱的画面,几乎折磨得我不堪。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伤,她的泪,像烙印一般,狠狠地,狠狠地烙在我心上。

我仿佛丢了魂,却走进了重华宫。

她住的地方,依旧……那般温热。

迟疑了一下,还是抬脚跨了进去。就是这里,昨日,我放走了她。目光向里面瞧去,仿佛一眼,又能瞧见昨日的画面,仿佛她还在我眼前,不曾消失。

“谁?”

女子警觉的声音惊醒了我,她回头,见是我,讶然道:“皇上?臣妾见过皇上。”

“免礼吧。”我闭了眼,转过身,意欲走开。

只仿佛被人看透了心思般,我想逃。

“皇上!”杏吟大叫一声,追至我面前,忽然便哭了,“皇上,你那般爱她,她为何还是死了?”

我浑身一震。

见她颓然跪在地上,低头啜泣起来:“我原以为,你定不会让她死的,不会让她死……”

心,疼了。

我却笑了:“吟吟,你做好你的本分,她的事,不必你管。”

撂下了话,我再不多逗留,大步出来。

“皇上!”杏吟在身后叫我,我只当作未知。她在怪我,怪我没有保护好芙儿,可是她哪里知道,我恰恰是救了她啊!

急急地走至外面,忽然与一人撞到一起。我一惊,却见面前之人已经盈盈拜了下去,声音似待着喜悦:“臣妾见过皇上!”

我轻轻皱眉,打量着眼前之人,眉宇之间似乎有些熟悉,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开口问道:“你是谁?”

明显瞧见她眼底闪过一丝痛楚,脸上依旧带着笑,回道:“臣妾是春来阁的周美人。”

“哦。”周美人,我着实想不起来了。

是啊,我的悲哀,也是她的悲哀。所以,芙儿才回不爱我吧?

只因,她那样的女子,不愿与她人共享一份爱啊!

可是我呢?

一个君王的选择有很多,却终究是选人,选不得心啊!

斜眼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的爱意那般浓倦,我看得出来。可是多久了,除了芙儿,我不曾注意到其她的女子。

苦笑地摇头,朝前走去。

衣袖,被她颤抖地抓住:“皇上……”她怯怯的声音在我身后传来。

我停下了脚步,却是没有回头,淡淡地道:“放手,朕心情不好。”什么时候,我连生气都没了力气了?

我是真的疲惫了。

“皇上!”她放开了抓着我的手,却是绕至我面前,直直地跪下,“臣妾知道您心情不好,臣妾是担心皇上,请皇上不要如此折磨自己可好?”

本来想尽快离开,却在听到她的话时,我愣住了。半晌,才浅笑道:“朕不过是随处走走,周美人是怎么了?”

“皇上。”她抬眸,泪珠滑落,“您不说,臣妾也看得出,贵妃娘娘去了,皇上的心也……也乱了。可是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皇上,您如此,臣妾会心疼的!”

她的话,句句刺中我的要害。

手不自觉地抚上心口,乱了,痛了,她却全看见了。

从来不知道,原来还有人如此关心着我。她说,她会心疼……

那一瞬间,我忽然无边地难过起来。胸口的疼痛排山倒海地压来,喉头一股腥甜,张口便是一口鲜血。

“皇上!”她再不顾礼数,爬起来抱住我。

我轻摇着头,没事啊,不过是压抑得太久,一时急血攻心了。

“皇上……”周美人心疼地扶着我,颤抖地轻拭去我嘴角的血渍,哽咽道,“臣妾扶您过春来阁休息下,可好?”

她说得小心翼翼,生怕我拒绝了。

我淡然地望着她,很美的脸,比她……美多了。为何我却独独只瞧得见她呢?

叹一声,点了点头。

周美人这才喜笑颜开,脸颊还挂着泪,却连着眸子都笑了。

……

周美人将我扶至榻上躺下,又亲自取来绒毯,细心地为我盖上。试着闭了眼,却仿佛怎么也睁不开来,好累啊,连着心智都似乎要迷离了。

恍惚中,似有女子身上淡淡的香味飘来,柔软的身子靠着我,好舒服……

“芙儿……”

我轻唤着。

感觉怀里之人一颤,却是紧紧地伸手抱住了我。

迷迷糊糊的,不知过了多久。伸手,却是一个落空,我猛然惊醒。

“啊。”坐起身,才发现额上尽是冷汗。

“皇上!”边上的两个宫女惊慌地跪下,低着头,微微地抖动着身子。

我皱眉,一手扶额,问道:“这里是哪里?”

“回……回皇上,是春来阁。”宫女的音色带着颤,却是强撑着将话讲完。

我轻“唔”了一声,才想起是周美人将我扶来的。掀开绒毯,宫女马上跪下过来为我穿鞋,动作极其轻柔,极其小心翼翼。

“什么时辰了?”我问。

“回皇上,未时三刻了。”宫女仍然低着头。

这么晚了!

起身抚了抚龙袍,我抬脚欲走,忽然又想起什么,回身道:“你们小主呢?”

“小主亲自为皇上炖燕窝去了,让奴婢们在此伺候皇上。”

心底燃起些许暖意,我依旧走了出去,笑道:“替朕告诉你们小主,她有心了,朕改日再来尝她的燕窝。”

那两个宫女面面相觑,忙叩首送驾,她们自是不敢留我。

出了春来阁,便瞧见几人拥簇着一名女子远远地站着。见我出来,忙迎上来。近了,我才看清楚,原来是赵筝。

自从上次中秋晚宴,她和我说要个孩子起,我已经记不清有多久不去她的梅怡馆了。

“臣妾参见皇上。”她朝我盈盈一拜。

“你病着,不休息,跑出来做什么?”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下十分不忍。

她仰起头,眸中泛着晶莹,瞧着我,低声道:“臣妾担心皇上。”

我愣住了,又一个女人说……担心我。

笑道:“朕没事。来人,还不扶你们小主回去休息。”

“皇上!”赵筝急急地挣脱了宫女的手,有些摇晃地走至我跟前。我本能地伸手扶住她,她却哭了,“请皇上不要拒臣妾于千里之外!”

我呆了,良久才道:“筝儿想到哪里去了?”

她瞧着我,眸中闪着光:“皇上,您多久……不曾换臣妾筝儿了?”她忽然低下头,“好久好久了……好久啊……”

似自言自语着,可是我却心酸起来。

芙儿负了我,可是我负的,又何其多啊!

“皇上。”怀里的女子低低地叫我,“您把您所有的爱全都给了姐姐,可是姐姐走了。筝儿也爱您,筝儿只求您分一点点爱给我,皇上……”

“不哭了。”我抬手拭去她的泪。

爱啊,要我给,是再也给不起了。可是我还是能对她好的,芙儿在的时候这般疼爱赵筝,如今……就当是我替她照顾她了。

将她扶回了梅怡馆,她还病着,体力有些不支,靠在我身上,有些昏昏欲睡。将她抱至床上,才要起身,却被她拉住了手。

“皇上,不要走。”

哀求着我,求着我。

心中一痛,若是那日,芙儿肯求我,哪怕是一句,我都愿意为她披荆斩棘,愿意永远将她护在臂弯里啊!

可是,她都没有,她是执意要走,执意要离开我。

如今,看着眼前的女子,心里木然了。罢了罢了,坐一会儿,又如何?

赵筝闭了眼,小手却是一直紧紧地拉着我生怕她一睡,我便走了。

她睡了半个时辰便醒了,精神却是好了很多。她坐起身,依旧拉着我不放,笑道:“筝儿饿了,皇上陪筝儿吃点东西好不好?”

“好。”没有拒绝的必要,我淡淡地应声。

宫女端了盘子进来,只放了一道点心,香糯的桂花糕。心底猛然一震,好熟悉啊,似乎在哪里一直瞧见过。

赵筝纤手拿起一块,递至我的唇边,黯然道:“这个是姐姐生前最喜欢吃的,筝儿也最喜这个。皇上也尝尝,真的很好吃……”话落,眼泪便流下来。

我木然地张口,轻咬了一口。

好似尝出了……她的味道。

筝儿啊,你如此,是为了不要我忘记她么?

不必如此,我又何尝……会忘了她啊!

……

那日之后,梅怡馆我渐渐去得多了。

后宫便传,赵筝成了我的新宠。可是只有我知道,那是我永远不愿承认的事实,只有在梅怡馆,我才能不断地感受到她的存在。不断地缓解我思念的痛苦。

芙儿啊,那个女子,死在我的生活里,却牢牢地住进了我的心里。

曾经无数次地试过想要忘记她,每每失败过后,只会让我更痛。

赵筝很懂事,像她说的,她真的只求我一点点的爱。她和我讲以前她们私下的闺房话,讲我所不知道的,芙儿的一切。

我装作淡然地听着,那仿佛只是赵筝一相情愿地要回忆她那姐姐的事情般。可是我与她都知道,只是她不来解开我的伤,不舍我再痛。

我封她做了筝妃,给了她荣耀,却给不起爱。

……

那日之后,周美人一直派人来乾清宫找我,想请我再去春来阁。

我都不曾再去。

有好几次,我从梅怡馆出来,似乎隐约瞧见了周美人的脸。而她的眸子,却生出怨恨来,我不知道是对我,还是对赵筝。

可是我似乎疯了,不然,又为何仿佛看见了昔日淑妃的影子……

司徒理桷最近一直很安分,我走到哪里,他都跟着。只是那张面具下的心思,我再男揣摩得出,好几次,我甚至忍不住想问,他将她带去了哪里?

可是我拼命地忍着,好奇怪啊,似乎只要司徒理桷在我身边,芙儿便会一直在一般。我便会心宁,心安。

……

云国忽然来信,说与忻茗的婚事取消。

我怒火丛生,忻茗却是笑了。我知道,她一直是不愿意的。可是我堂堂邺邾的公主,岂容区区一个小国羞辱!

更何况,是云国!

息影之的国家!

伸手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摔在地上,总有一天,我要灭了它!

“皇上……”太监唯唯诺诺地进来。

“出去!”我怒道,“朕没事。”

我想他定是听到了屋内的声音才急急进来,却不想他竟然道:“皇上,周美人求见。”

我有些意外,她一直派人来请我,却不曾亲自来过。怔了片刻,挥手道:“让她进来。”

“是。”太监恭敬地退了下去。

我仰头灌了一口茶,倒在榻上,闭了眼。

听见细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是女子柔柔的声音:“臣妾参见皇上。”

我并未睁眼,只道:“免礼,有何事?”

“皇上,为何臣妾三番五次请皇上过春来阁,您都不曾去?”她的话中,夹杂的是担忧,却听不出生气的味道。

我心情不佳,她倒是识趣,没有惹火了我。

“朕很忙。”

不过是敷衍的话,她亦知道。

“皇上,臣妾见着司徒将军今日出宫去了。”周美人靠近我,忽然如此说。

我霍地地睁开眼睛:“你监视他?”

我着实不解,区区一个周美人,为何会对司徒理桷的行踪如此熟悉?才猛然想起,前些日子,司徒理桷在,她不来。今日他一走,她便来了。

周美人以为我动了怒,忙跪下道:“皇上息怒,臣妾……臣妾并非有意如此。”

果然,她监视他!

我震惊地开口:“究竟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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