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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1话 那是一只乌鸦

一半幽暗一半苍白的世界里没有任何波澜,安静的世界里,海华丝平静地漂浮在光尘的河流上,她的右臂,泰罗图腾印刻上面,那是一个圆,一把剑和一双守护的手,泰罗所代表的,守护与创造的意义被赋予其中。

墨如虫一般的痕迹在她的右臂里游走,无法穿透的屏障,只能在她的右手手臂中,那是一滴墨在水中的舞蹈,晕染、堕落、羽化,而后戛然而止……再起身奋进,折线……,如鲜活的生命一般。

悬浮在水中的海华丝被滞留在浅滩,黑暗中,水波是光脉的琴弦,阵阵亮光。

一只青牛走了,一只乌鸦来了。一根石柱破坏了水面的规整,露出一截斜插在那里,一种似倒非倒的状态,让人恨不得立刻扶正它或者给它完全浸到水里,但乌鸦静默在上面,若无其事的。乌鸦看着海华丝从水中的爬起、撑立、坐下,看了很久,不说话,乌鸦从来不说话。

海华丝已经坐在浅滩上了,湿漉杂乱的头发,湿润的眼眶。眼睛是惊恐色,紧随着,眼泪沿着脸颊流淌滴落在空中,变成了花、变成了蝴蝶、变成了光尘……,闪烁中瞬间化作光尘消失,泠泠作响。

她不知所措地看向四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呼吸伴随着颤畏的身体起伏,像是一个冻僵了的孩子,渴望一团火焰,但能看见只是那发着光却没有尽头水势,冰冷的光……然后她看见了乌鸦,必然的,乌鸦也看见了她,黑色的眼睛是黑色的漩涡,像是要把一切给吞噬殆尽,乌鸦已经正面扑来,海华丝身体伴随着急促扭动的声音,手臂里的墨迹也跟随身体动作没有了规律地乱窜,黑暗已经近在迟尺……

然后她从草堆里醒来,她做了个奇怪的梦,她,海华丝,农场主的女儿做了个奇怪的梦……

“妈妈!”

农场主的妻子回头看了看草堆里还是孩子的海华丝,停下了手中的草编席子。那是一些芦苇的草编织成的坐席,在未完成席子的中央,有着和梦中海华丝右臂上一样的图案。海华丝的母亲,农场主的妻子,很擅长的这些手工。麦子成熟的时候,总该有一些劳作,那是个体力活,还好农场里有一些雇佣帮工,所以,每当要收割麦子的时候,农场主就会和那些雇佣工人一起拿起了镰刀淹没在金黄色的麦田里,而农场主的妻子则坐在了枯槁的小麦秸秆堆成的草堆边编制起了席子,农场主的女儿则无忧无虑地躺在了草堆上做着自己的梦。

海华丝做了一个乏力的梦,额头的汗水都湿漉了头发,海华丝从梦中惊醒就一直看着自己的母亲,母女两对视了一会儿,什么话也没说,然后农场主的妻子转过身体低下了头继续着自己手中线与线的交错,而海华丝继续躺下了,对着天空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这个世界被遗忘的许多东西,忘记了它们为什么存在,又怎样存在,但是却记得了它们的名字,知道它们的作用和使用它们的方法。比如小麦,这里的土地,有春天种的麦子也有冬天种的麦子,人们知道麦子的播种季节,收割季节,把小麦的硕果来用石磨碾压成面粉,做成面条、馒头、饼、饺子、面疙瘩……诸多好吃的东西,也知道如何更好地使用它们,但却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从什么时候会的,为什么会这样……

很久以前,有一个英雄的名字,泰罗,他守护了这片土地,他给人们带来希望和幸福,所以他的名字被留存在天上,有一天人们忘记了太阳的名字,泰罗,只记得泰罗。

天空的湛蓝是从未有过的深邃,海华丝痴迷地盯着天空,没有一朵云,像个倒置过来了的大铁锅,这样想着,海华丝不自觉一个人低沉地咯咯笑起来,海华丝的母亲跟随笑声置放了视线,但很快又落在了自己的怀前那个席子上。

那是一只乌鸦,一块黑色飘去,天空里飞来了一只乌鸦,但是乌鸦并没有停下飞翔,海华丝却停下了做梦,跳出草堆,跟上了乌鸦的节奏。

“海华丝!”母亲大喊着,海华丝已经逐渐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我会在泰罗下山前回来吃饭的!”海华丝一边向后挥着手,一边加快了步伐。简直就是一个小精灵,你抓不住的,孩子的勇往直前。

农场主从金黄的小麦中站直了身体,向着吵闹的声音看去,海华丝已经完全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他只看到,远处,他的妻子,一动不动地向着那个消失的孩子伸长了脖子,八月,天气燥热多了。

这里的人如果他们害怕某一种不可知的力量,人们就会歌颂他,然后,他就真的如人们歌颂的,渐渐地成为好的力量,神奇的力量,成为了神,他就成为了守护这片土地的神灵,然后人们就会拿着食物馈赠他们的神灵,然后他们彼此越加信任着。但有一个地方,一座森林里,那里的人害怕这些神奇的力量,害怕衍生恐惧,恐惧成就距离,他就变成了魔,大魔,人们封锁了森林,闭口不说,也不会有人为他歌唱给他食物,然后彼此更加伤害着,森林跟随大魔成为了诅咒。

时间越久被遗忘的东西就会越多,那个被诅咒的奇幻森林消失在人们不知道的地方,谣言变成了传说,传说奇幻森林里住着一个大魔王,大魔王会给世界带来悲伤、黑暗、绝望这些不好东西,所以像泰罗那样的勇士们打败了大魔王封锁了森林,渐渐地被禁锢的奇幻森林也消失在了人们视线里,出现在人们的故事里。

但是,那一天,那个追随乌鸦的孩子改变了这一切,那个被诅咒的奇幻森林来了一位小客人,那座奇幻森林从故事中走进了海华丝的视线里。

农场边缘是一片树林,树林的另一边是溪河,一条环绕这个城镇的护城河,但是海华丝跟随乌鸦的身影穿过树林屏障的时候,她并没有见到满是芦苇、白鹭、黄牛的溪河,而是一片荒芜的田埂,像是回到了自己家,那个农场,阴暗灰色的格调是泰罗消失后的世界色泽,环绕农场的更是一片绝望的黑色森林:那是一片心田,奈何无人耕作,一片荒芜,更是倾雨,满园泥泥,还作坤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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