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烈拿着红嫁衣进来的时候，我正坐在梳妆镜前，细细摸着自己的脸。这两日总做梦，梦着师傅说过的灰飞烟灭会是什么样子的。我已经很久未曾见到云止，许是他又去了风华那里。风华，那个堪比倾国的女子，应该快要苏醒了吧。
我不过一介凡人，因为幼年误食了上古流传的元牝珠而坠入魔界。
那日云止说要娶我，幻化出漫天的蒲公英。他知道的，我最喜欢的便是蒲公英。漫天飞舞的，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朵蓝色蒲公英。
我以为，以为是宿世的缘分，直到数日前发生的一切。
“试试吧。”风烈说这话的时候，语速很慢，很轻。
“你不必内疚。”风华是风烈的妹妹，数百年前因为魔界与鬼界的一场厮杀，风华为了救魔君云止而元神重创，至此沉睡不醒。唯有上古圣物元牝珠才能重新修复元神，唤回那个容色极好的女子。
说完，我看了风烈一眼，却见他眼底的光黯淡了一下，极不自然的避开我的视线。我想起身，可是因为元牝珠离体，此刻的我虚弱得如同初生的婴孩。许是因为强制练习走路，所幸还能迈开步子。
我把冰冷的手搭在风烈的肩膀上，像多年前称兄道弟般拍了几下，“我很好。”到底好不好，只有我自己知道。
风烈与风华兄妹，本是九重天落下的蟠桃花，因果轮回入了魔界。他用那双魅惑众生的桃花眼看我，眼角微抬的时候，我看见他眼底漾开的水雾。
他深吸一口气，“素和，你要我做什么？哪怕是我的命，我都给你。”
我摇了摇头，“我想回家。”
可是……魔界匆匆数载，人间早已历经千世繁华。我的家，早已不知何处。这么说，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些，可以找到那么一星半点让自己伤感的理由。
没了元牝珠，我并不觉得可怕，我只是害怕云止也会没了。
我爱云止，就像爱着我曾引以为惜的性命。
我不想悲伤，因为我爱的男子，终于要娶我做他唯一的妻子。而我所在乎的，从来不是王后的位置。只是这场婚礼，我等了足足三年。而他设计我走入这个虚无的爱情伤口，亦是足足三年。
风烈很清楚元牝珠对我的意义，他是亲眼看着云止从我心口取走那颗红色如血的珠子。而那颗散魂丹，就出自风烈之手。散魂丹能控制意识，让人心甘情愿的做出违背本意的事情。
我没有告诉他们，我并未真的服下散魂丹。
既然云止想要，我就给他，可是我要保持清醒，我想看见他眼底一丝一毫的眷恋和不舍。可是我在他的眼里只看见风华的影子，却没能看到他的手，为我颤一下。哪怕，只是稍稍抖动！可惜，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