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丞相老爹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好像真的如同我那日说的一样,真当从来没生过我这个女儿一样了。
不过我也没太明显的表现出什么异样,每天该吃吃该睡睡,朝事一件都不过问,只管抱着重寅玩。
李长德日日跟我汇报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哪哪儿又有八卦了,不过大事也是真的有。
前一阵法华寺的刺客事件终于落下帷幕,大理寺丞卫勉集齐大理寺全部的能力让案件水落石出,将军霍云琰亲自镇压乱党,将西南一块的反贼全部肃清,顺带还查处了几位参与其中的官员,我听着李长德报名字,发现竟只有两位是我爹的人,还是官品最低的,剩余的李长德说不清楚。
我抱着重寅举上放下,瞅着他一张嫩脸笑:“不清楚就不清楚,咱管不着对不对。”
重寅很配合地啊了一声。
李长德又道:“不过听说和贵太妃的娘家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扯出一个笑:“有关系就有关系呗,反正跟我们没关系。”
重寅又配合地啊了一声。
近来重寅在咿呀学语,偶尔会漏着口水喊两句娘,每当此时重姝就会不太高兴,抱过重寅就抱怨:“阿寅,你怎么光会叫娘,叫姐姐。”
重寅就会咧着嘴叫:“切。”
今天我抱着重寅,他就极其清晰地叫了一声“娘”,然后对着重姝又是极其响亮的一声“切”。重姝就一手托腮忧郁不已,嘟着一张小嘴抱怨:“每次都这样,果然还是阿寅喜欢母后不喜欢我,叫个姐姐那么不情愿,还要这么过分的‘切’,太可气了!”
我调笑她:“他没跟你‘哼’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重姝一拍手,一脸的坚定:“一定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够称职,我以后一定要对阿寅很好很好!”
这时候重寅就一咧嘴,标标准准地发出了一个音:“姐。”
重姝整个人都跟喝了醒神汤一样,抱过重寅就欢欢喜喜地捏他的脸:“你小子,不说对你好你就不叫姐姐是吧,坏小子。”
李长德快步走进来,第一句话就说道:“太后,荣昌长公主要下嫁霍云琰将军了。”
我啊了一声,重姝差点摔了重寅。
我赶紧接过重寅抱着,依旧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怎么这么突然啊?早上上朝还没苗头呢。”
李长德道:“奴才也不知道,听说是下了朝霍将军自己找的皇上说这件事,荣昌长公主也欣然接受,看来不日就要下旨了。”说着就往我耳边一靠,轻声道:“听说丞相有意要将二小姐许配给霍将军的,看来……。”
我低声生气道:“胡闹!他跟敏敏差了这么多岁呢。”
重姝靠过来问:“母后,你们说什么呢?”
我赶紧道:“没什么,我们在说,重欢终于嫁出去了呢。太不容易。”
重姝却没有那么高兴,更加的忧郁:“是啊,长姐终于嫁出去了,下一个就要轮到我了,我都不知道会被丢给哪个人,也不知道会不会也和长姐一样熬到这么大岁数了才嫁,我们身为皇室的公主,就是这么倒霉,从来不能左右自己的想法,也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我有点讶异重姝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种无形的沧桑感到底是怎么到了她身上的,要是她天天这么感慨人生那可不妙啊。
我一手揉上她的头发,安慰她:“别担心,母后会替你把关的,不是我们阿姝喜欢的决不让他觊觎你,一定让你嫁个好男儿。”
重姝裂开嘴笑了笑,握上我的手:“母后最疼阿姝了,最近庄承祀真的没再来烦我了,我好开心的。”
哀家那个不省心的弟弟啊……
我就是不太明白为什么重欢就这么突然的嫁了人,一点征兆也没有,不过霍云琰最近时常和重欢处在一起眉来眼去还一起给我找了戏班子招面首,也算是有点猫腻在里头,看来还是有点什么内幕在里头,总不会是想让霍云琰牺牲色相去劝降重欢倒向重晔吧。
我被我自己这个想法笑哭了。
当天晚上慈安宫一片寂静,静的有点出奇了,我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总觉得自己在发毛,也不知道哪里不舒坦,就是很不安。
我叫来小珠给我更衣去外面走走。
今天晚上真是奇了,连知了都不叫了。
我站在梧桐树下乘凉,一点睡意都没有,正想着是不是该再往外走走的时候,小珠突然闻到了什么,问道:“太后,您有没有闻到一股子焦味?”
我也闻了闻,还似乎带着烟味,循着这股子烟味我看过去,里殿已经在冒烟了。
我顿时惊慌了:“怎么冒烟了?”
小珠也惊慌了:“太后,这是走火了!”
慈安宫的宫人们顿时全部惊醒,奔走相告:“走火啦!走火啦!”
李长德慌慌张张出来和小珠一起拉着我走,我探了一眼已经火光开始大起来的里殿,想起一件很要命的事情,我挣开他们两人的手就冲过去:“重寅还在里面!”
当我撒着奔儿往里殿冲的时候,头脑还是清醒了一下的,前脚刚要跨进火海,后脚又缩了回来,身为太后的哀家告诉自己,救重寅重要,但是我就这么光秃秃的冲进去,最后就是跟重寅一起死在里面。
我随手抓了两个宫人:“你们,快进去将小皇子抱出来!”
这两个人居然拿着灌满水的水桶犹豫不决,我顿时怒火中烧,随手拍掉头上的凤冠扔在地上,一把夺过水桶把水往自己身上自上而下一浇,水桶扔他脸上:“要你们何用!”
李长德和小珠连我一个衣角都没抓住,我已经扑了进去。
整个门框被烧的红光冲天,我眯着眼睛抬手挡了挡,火势大,热气也大,我觉得我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了,脸火辣辣的疼,硬着头皮往里面冲进去。
幸好,还没烧的很严重,就是那门口火势大,里面浓烟购足。
我听见重寅的哭声,我寻过去,看到他埋在床上的被子里哭,旁边是已经晕过去的奶妈。
我抱起重寅,再用毯子包住他,重寅躲在我怀里不哭不闹,紧紧地抓着我的衣襟,浓烟呛得我不停的咳嗽,连眼睛都睁不开,我掏出怀里那块已经湿掉的帕子捂住口鼻,正准备一举冲出去的时候,却没发现火势已经蔓延进来了,烧到了隔间上的帘子。
我有点进退不得。
我听见外头李长德的大嗓门:“你们几个干什么吃的!太后和小皇子在里面,还不赶紧去救啊!”
然后有人回答:“火势太大啊李公公,只能先将门口的火灭了才能进去啊!哎!李公公你回来啊!”
我尽量往门口猫着腰过去,再不出去,只怕我们是要死在里面了,我死不足惜,重寅不能有事。
我听见李长德一边咳嗽一边喊着:“太后!您在哪里?咳咳……太后!”
我拿开帕子就喊:“我在隔间的帘子……咳咳……。”结果吃了一口烟,呛到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竹帘被噼里啪啦烧的体无完肤,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本来有竹帘在还能抵挡一点火势,现在没有竹帘了,火势就汹涌的喷过来,我的眼睛被热气冲天的火亮的快瞎了,我将重寅按进自己怀里。
再这样下去是真的要死在里面了。
阿湛……
不知道这么晚了,他还在不在宫里,会不会来救我。
我隐约听见滋滋啦啦的火声中李长德努力地叫喊:“太后!太后!”
我往那里过去,李长德果然脸被烟熏的乌漆墨黑,手里捧着一个没有拎手的水桶,里面放着小半桶水,我和李长德之间隔着一个被烧断的柱子,他哑着嗓子道:“将小皇子放进来。”
我将重寅送过去的时候,又有一根烧断的小栏杆掉下来,我差点下意识地松手,我在将重寅塞进水桶的时候,上头那根大横梁烧断了一半快要砸下来。
我一松手,重寅落在了水桶里,我准备从面前这根横柱下钻过去,刚猫下腰,就听见“咵啦”一声,我扭头看着上方,那根大横梁终于支撑不住烧断了砸下来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居然想到的不是快点从这下面滚过去,竟然是镇定地退回去,然后顺手将李长德往外一推,还顺口说了一句:“先走!”
我滚向另一边,横梁砸下来直接砸在了我的身边。
我被吓的半死,就差一点点,一点点我就被砸死了。
我躺在地上,背上火辣辣的疼,一定是刚刚滚在地上的时候把背给弄伤了,我在地上又忍着痛滚了两圈,离了那根还在烧的横梁老远,想挣扎着起来的时候,居然发现这下面的空气好像干净很多。
我躺在地上瞎哼哼,幸好疼痛没让我意志涣散,不然我的下场就跟旁边的奶妈一样了。
四周热的出奇,我知道火势已经攻进来了,如果还没人来救我,我就要死了。
除了滋滋啦啦的火声,就是烧断了各种柱子倒下来的啪啪声,我头一回觉得死亡离我真的好近,不行,我得出去,就算萧湛不来救我,我也要自救。
我一手按着奶妈的腿,一手扶着腰挣巴着起来,结果听见一声尖锐的尖叫,我被吓了一跳。
艾玛!奶妈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