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无怪乎素来淡泊宁静的自家小主会方寸大失。
从昨个儿晚上便收拾了衣物,连夜赶回洛阳来了。
可是刚才看到的一幕,却是让曲妈妈蹙起了眉头。
南珍信中提到名字的确是“秦沐歌”没错;
而她提前派出去的暗卫调查过了,刚才见到的女人是秦沐歌也没错。
但是……
刚才那个女人论长相,顶多算个中等。
而且,刚才她那一番作为,实在是不像一个大家闺秀该有修养。
未央王那样一个天之骄子,怎么会对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女人动心思?
莫非是南珍的判断有误?
曲妈妈这边心思千回百转,再抬头的时候,却见自家小主面上波澜不惊,似乎压根儿就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也不知道她是放心了,还是什么。
“小主,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曲妈妈恭恭敬敬的开口询问。
马车中的少女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如姬回洛阳,头一件事自然是要去拜见太后娘娘。”
曲妈妈眉头一皱,“那王爷这边……”
“曲妈妈不必多言,我们现在就去皇宫。”
如姬淡淡的开口,声音里面似乎没有任何的波动。
曲妈妈沉吟了一番,突然眼前一亮。
看来果然是自己想多了:自家小主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连她都知道回洛阳便要先寻一颗乘凉的大树,倒是自己,活了这么些岁数,怎么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想到这里,曲妈妈也不再纠结,扬声吩咐马车夫,“派个人先去皇宫报信,说如姬小主回来了!”
马车夫领命,鞭子扬起,落下,马车便徐徐地动了起来。
曲妈妈领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皇宫的方向走了过去。
倒是坐在马车中的少女,在这个时候缓缓地伸手撩起了挡在车窗上的薄纱帘子。
一张绝美的脸蛋儿露了出来,带着与生俱来的白皙清透。
如姬黑发梳成云髻,仅在发上别了个淡紫色的花儿,露出姣美的雪颈,美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洛神。
她眉宇间漾着一股生动,黑眸如玉般深邃,泛着淡淡的慧黠。
而此时,那双漂亮眸儿正瞬也不瞬地看着未央王府的大门……
“景哥哥,你一定要等姬儿。我保证,我一定会快快好起来的。”
如姬轻轻抿住双唇,那绝美的小脸上透着我见犹怜。
这场景,任凭哪个男人瞧了,心头都要生出几分怜惜来。
铜雀大街上,如姬的马车刚刚消失在街头拐角处,未央王府的后院也跟着躁动了起来。
“啧啧啧……”
刚刚被门房带到未央王府后院的秦沐歌,还来不及对这极具奢华的庭院惊叹一番,就瞧见了满院的大木箱。
那些棕红色的木箱子,将偌大的后院挤满了。
密密麻麻的,光是看一眼,便叫人眼花缭乱。
不出她所料,这些木箱里面装的正是容景收集购买回来的红景天。
“天呐,我要发了!”
秦沐歌望着这满目的木箱子,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一夜暴富的场景。
这边嘴角还来不及扬起来,身后便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冰凉声线。
“十两银子换一两红景天,本殿倒是没料到秦三的胃口这么大!”
听到这个略带嘲讽的声音,秦沐歌轻哼了一声,大喇喇地转过身去。
引入眼帘的,是一抹极其轰骚的大红色。
在以前的秦沐歌眼中,大红色与男人是两个水火不相容的存在。
不过自从她见到容景之后,才知道……
即便是再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在他身上都能显现出别致的美来。
看来“冠世美人”这个名头果真并非浪得虚名。
只是,一副再好的皮囊也遮盖不住他恶劣的本质。
“看来当初本殿只要五万两银子,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呀!”
容景撞上了秦沐歌眼底毫不掩饰的惊艳,因为刚才王府门口的闹剧而生出的气闷似乎略微消除了一些。
一听到他这话,秦沐歌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她防备的目光投向容景,“呐,你当时说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堂堂南陵未央王,你可别想出尔反尔!”
容景望着秦沐歌警惕的样子,莫名觉得心情大好。
他缓缓走了两步,顿在了秦沐歌的身边。
微微颔首,俯视着这个身高刚到自己耳垂的少女。
容景虽然单薄,但是身高比例却是和谐完美到没有任何瑕疵。
秦沐歌不客气的抬头,与他四目相对。
容景轻轻一笑,“身为南陵未央王,我说话自然是算话。”
一听他这么说,秦沐歌一颗心顿时落回肚子里。
可这边心还没放宽,那边容景又峰回路转,“不过……”
满意的看到秦沐歌骤然巨变的脸色,他眼含笑意。
“不过如今这些红景天都是花我的银子买回来的,你卖了那么高的价,总不能让我白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吧?这个叫江湖道义,你说是不是?”
容景这话说到最后,还扬起了桃花眼,朝秦沐歌送了一个秋波。
这一秋波横扫过来,若是换做平常女子,早就被勾走了魂魄。
可此刻的秦沐歌哪里还有心思欣赏美人,早已经气得涨红了脸。
她就知道容景这个大妖孽没有那么容易打发!
如今东西在未央王府,若他不松口,自己是一两银子也拿不到!
算算这些红景天,分分钟就能掏空闵亲王府三分之一的家业。
若是容景这次又狮子大开口……
“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秦沐歌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来,恨不得冲上去撕烂容景那个笑面虎的脸。
“你出主意,我出人,财力……”
容景嘴角一扯,继续说道,“我只是从中赚一些中介费,不会狮子大开口的。你放心!”
他的话音刚落,秦沐歌脸上已经浮起了不屑。
像他这种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人,相信他话的人才是傻瓜!
果不其然,下一秒,容景的声线便响了起来。
“你要闵亲王十两纹银一两红景天,那我就收你五两好了。你要多少,我就卖你多少!”
容景的话音刚落下,秦沐歌只差一口老血喷出去了。
“容!景!”
秦沐歌被气的毫不避讳的将容景的名讳给吼了出去。
见过不要脸,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之前自己要十万两,他就要五万两。
现在自己要搬走闵亲王三分之一的家业,这个家伙居然又想要走一半!
她真当自己是好欺负的吗?
“王爷,做人不能太贪!小心消化不良!”
秦沐歌磨着牙,若是眼神能杀人,容景肯定已经死过上百次了!
面对已经气到要暴走的秦沐歌,容景不怒反笑。
一双桃花眼里面波光盈盈,带着戏谑,“本殿胃口素来就好,即便是积食了也有太医。你就不必操心了!”
“你!”
秦沐歌气的浑身发抖。
刚才在未央王府门口,面对闵亲王那样的气势,自己都没有半点畏惧。
怎么一遇到这个容景,脑袋就乱的像一团浆糊似得?
“虽然没有我,你顶多只能转五万两。但是你也不必谢我,这都是我应该的!”
容景毫不客气的继续火上浇油。
“好,算你狠!”
秦沐歌一咬牙,败下阵来。
容景望着她略显颓败的样子,薄唇轻轻一抿。
“你也不必觉得委屈,既然你把那么大一口黑锅砸到我身上,就知道今日要付出这般代价,不是么?”
容景弯着桃花眼朝着秦沐歌这边靠了过来,微凉的气息拂过她的耳根,叫她后背起了一排米粒。
那话语依旧风轻云淡,但是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压力。
秦沐歌头皮微微发麻:这个容景倒是不蠢,居然连自己这点心思都被他看穿了。
心虚的后退的两步,秦沐歌硬着头皮说道,“既然你心里清楚,那这次就算我们扯平了。这次之后,咱们两清,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气愤的说完这话,秦沐歌迈开步子扭头就走。
剩下容景那一抹大红色迎风立在偌大的后院之中。
他唇畔扬起一抹浅笑,深邃的眸子目送秦沐歌那越走越远的身影。
“放心吧,咱们这辈子也两清不了。”
说完这话,他才打了一个响指。
苏牧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容景的面前。
“带几个人跟着她!”
容景冰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与刚才的轻浮判若两人。
又是秦沐歌!
苏牧扭过头去,望着秦沐歌像是躲瘟疫一样疾步逃出后花园的样子,皱起了眉头。
唉,要不是南珍背上还有伤,护送那个蠢货的破差事怎么会落到自己头上来?
心中虽然不乐意,但是容景的话还是得听。
他微微颔首,最后还是没能压住心中的疑惑,“爷,你是担心闵亲王府的人对她不利么?”
苏牧的话音落下,容景的俊眉已经微微皱了起来。
“这是在洛阳城,而且秦沐歌还是从未央王府走出去的。谅他容英勋也不敢对那个笨女人出手。”
“那……”听了容景这话,苏牧更是狐疑。
既然不是担心闵亲王出手,那为何还要他派人护送秦沐歌?
容景微微眯了眸子,再睁开的时候里面不复刚才轻松,反而是多了一份复杂。
“那个人回来了!”
听到容景这话,苏牧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一张清秀的小脸倏地一白,他慎重点头,“我这就去。”
望着苏牧一闪而逝的身影,容景的目光越发的浓重了起来。
直到看见几道黑影迅速的跟在了苏牧身后,然后逐渐消失在眼帘之中。
一个优雅的旋身,掀起了大红色的波澜。
他按捺住了胸口蠢蠢欲动的疼意,缓步朝着暖阁内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