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嗯。”
见容景少有的这么听话,秦沐歌嘴角勾了勾。
“对了,这一整天你都没有下去处理公务,容耀不会找你麻烦吧?”
容景嘴角轻轻一扯:
“我就怕他不找我麻烦。昨夜你睡着之后,我跟巴陵碰过面了。
就在三天前,那些暴民才跟官兵发生过冲突。
这会儿有大批的伤残人士要救助……”
“我也可以帮忙的。”秦沐歌一双眸子晶晶亮。
“好。”点点头,容景拥着她,“先去吃饭吧,你饿坏了吧。”
两人亲昵的下了楼,刚走到外面,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怎么大伙的眼神都这么怪异呢?
“好哇!真是看不出来……”
花无漾是第一个冲上来的。
对容景竖起大拇指,他挤眉弄眼的调侃道:
“强!是个真男人。”
“什么?”
容景这会儿还沉浸在与秦沐歌的水乳交融的幸福感中,一时间反应也慢了两拍。
此刻,那妖冶的桃花眼底泛起一丝茫然的望着他。
“少来了……”
坏笑着用手肘撞了撞他,花无漾八婆的附在他耳边道:“我们可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了?”
“哈哈,来来,告诉我,你是怎么让她这么强悍的女人都哭叫着求饶的……”
花无漾一边搓着手,一边挑动着那双淫荡的眉毛。
“……”
在容景反应过来的同时,秦沐歌也反应过来了。
尖叫一声,她捂着脸冲回了房间里。
昨天,她居然忘记了这营地里面根本就不是金陵那种厚实的砖墙!
在这种空旷的草原上,就连窃窃低语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何况她……
现在嗓子都有些嘶哑,可见昨夜战况有多激烈,她没脸见人了!
对于营地的众士兵来说,男女之事一向是他们津津乐道的内容。
因为服役当差,但凡是有个什么任务,如花似玉的媳妇儿就得搁在家中。
虽然衣食无忧却也觉得生活少了些许的乐趣。
那夜秦沐歌和容景的动静顿时让他们看到了八卦的源头。
而跟着容景的众侍卫以及韩悠然那几个同伴,对此事的态度就很微妙了。
大部分人想要表现出视若无睹的淡定。
偏偏每次一看到目光躲闪一脸尴尬的秦沐歌;
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姿容优雅的容景之后;
众人就会立刻破功开始轻咳偷笑不已。
自觉丢脸丢到家的秦沐歌唯有将所有的精力都转移到那些受伤的士兵身上。
有韩悠然和秦沐歌在,再加上那些充盈的药草,营地的士兵身上的伤基本都开始好转了。
再加上一些招安过来的一些叫那些暴民嫌弃的老弱妇孺。
倒是容景,这几日每天都领着巴陵出营地。
因为暴民那边不仅仅需要药材和银两,也需要安抚和招安。
再加上洪水退去之后,那些动物或者人的尸体腐败需要清理烧毁,否则就容易引发大规模的疫病。
可偏偏,从营地过去两三里地的那一条大河成为了官兵和暴民的分割线。
那些暴民对于朝廷不甚信任,所以一直想尽办法阻挠容景派人去收拾残局。
所以,即便是有部队派出去。
不多时,也会被那些埋伏的暴民打的头破血流的回来。
这一桩事,便成了容景一行人最为头疼的。
若他们是读书人,说一些道理便也罢了。
可偏偏他们大字不认识几个,失了家园,许多人妻离子散,如今认为自己只剩下一条贱命。
这种情况的人,大都是抱着唯恐天下不乱的想法来生事。
但容景他们也没办法来硬的。
因为,但凡是朝廷态度稍微硬一些,又给了他们造反的借口了。
不过,即便是巴陵那边头晕脑胀的,容耀一行人却是一直在后面坐山观虎斗。
笃定了容景和巴陵这一场战打不赢。
时不时用钦差的身份压一压他们,给巴陵和花无漾添一些堵。
初秋时分,正当正午的时候,天气还是稍微有些热。
秦沐歌穿着一袭薄衫,却仍热得满头大汗。
掏出手绢擦了擦汗,她低咒着这鬼天气。
“这些药分拣,一天三次,三天就可以痊愈。”
吩咐完一个被打破脑袋的士兵要定时服药之后,她走到了一个哭闹着不肯吃药的小男孩身边。
巴陵一直就跟在秦沐歌的身边,护她周全。
这个时候也倾身靠近,开始解释了起来。
这小男孩叫粟裕。
在巴蜀水患的时候,失去了双亲。
前两天他从暴民遗弃的老弱病残中,将他救回来了。
“夙玉?”
一听到这两个字,秦沐歌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砸了一下。
后来在巴陵解释之下,她才明白了此“粟裕”非彼“夙玉”。
不过,经过他这么一介绍,秦沐歌心中莫名的对面前这个脏兮兮的小男孩生出了一丝怜悯。
“这药就算苦也要喝哦,不然病不会好呢!”
面前的小男孩虽然面上脏兮兮的,可是那双眸子却十分灵动。
秦沐歌光是这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洗干净了,绝对是个十分可爱又漂亮的小孩子。
这些天老是跟那群大男人相处。
突然看到这般可爱的小男孩,秦沐歌头心一软。
她半蹲在他身侧,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
“姐姐这里有糖枣,乖乖吃完药就给你吃这个。”
那小男孩约莫七八岁的样子。
他抬起头,眨巴了眸子。
那双原本充满恐惧和痛苦的清澈眸子在看到秦沐歌的时候,似乎缓和了一些。
他张了张嘴,“大姐姐,是你救了我么?”
秦沐歌一愣,想到前两日的确是有个孩子高烧不止。
若不是巴陵将人带回来,恐怕早就没命了。
想来,应该就是面前这个男孩子了吧?
想到这里,秦沐歌微微颔首,将放在他身边的小瓷碗又端了起来。
“既然姐姐费尽心思救了你,你不吃药,姐姐不是白忙活了?乖……”
秦沐歌的声线十分温柔,就如同已经逝去的母亲。
小男孩哼哼了两声之后,还当真将那碗黑乎乎的汤药给喝了下去。
秦沐歌也没有食言,将那一包蜜枣都给了他。
“小沐沐,休息会儿吧。”
容景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他穿的不少,那俊颜之上却是一脸的清凉,半滴汗水都没有。
就在秦沐歌准备转身的时候,那小男孩却是一把将蜜枣塞进怀里,朝着她怀里冲了过去。
秦沐歌被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男孩子一头扎在她怀里。
那黑乎乎的脑袋眼看着就要埋进秦沐歌胸口的时候,突然后领被人猛地一把拽住。
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叫粟裕身子一僵,小脸登时通红一片。
秦沐歌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了一跳。
抬眼瞧见容景冷着一张脸,毫不客气的将那小男孩扔到了一边,摔了一个狗啃食。
“景哥哥,你来了?”
秦沐歌不太习惯这么大男孩子的热情。
心中是有些感激容景的解围的。
另一方面又不好意思指责那小男孩,干脆就别开了话题。
容景有些嫌恶的弹了弹指尖。
而后,将手里的食盒朝着秦沐歌那边晃了晃。
“是什么?”
接过他递过来的碗,她低头抿了一口,立刻就眉开眼笑的叫道:
“恩,好冰好甜。”
那小男孩子被扔出去,跌跌撞撞的爬坐了起来。
这一次,他反倒没有嚎啕大哭。
反而是委屈的蓄着眼泪,有些害怕的望着立在秦沐歌身边,那个高大俊俏的男子。
这一幕不但叫周围的那些士兵看见了。
也是被那群从暴民那边送过来的老弱妇孺,还有一些瘦弱的男丁看在眼底。
那目光有些复杂,甚至还带着一丝恼怒。
因为他们不了解容景,也不认识容景。
只是单纯的认为,穿着华丽的贵族在欺负一个流民遗孤罢了。
而容景的最大的功力就是无视。
那些带着恼怒却又不敢直视的目光躲闪着,最终也仅仅是落在他衣裾边上……
那些异样的目光虽然有些闪躲,但秦沐歌也感觉到了。
她抬眸有些担忧的看了容景一眼。
不过却发现他容颜未变,只是轻柔的望着自己。
也是!
容景从出生到现在就是我行我素的。
若他不管什么事情都要顾及别人的眼光,那他可要累死了。
容景微微一笑。
知道她怕热,当然义不容辞的承担起准备冰镇糖水的任务了。
而且,作为年度最佳相公,当然还得亲手送过来。
找了个台阶坐下来,秦沐歌半抬起头,任他体贴的为她擦汗。
“景哥哥,暴民招安的事情怎么样了?”
容景摇了摇头,面色一如既往的清爽。
“有点复杂。”
派了好几拨人去谈判,几乎都是无功而返。
“那怎么办呢……”
咬了咬唇,她有些忧虑的道:“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处理完这个事情呢?”
一两个月都还好说,若是一年,两年,那该怎么办呢?
容景知道秦沐歌的担忧。
玉念歌如今被秦斩风掳走不知道在哪里。
秦沐歌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即便是有百里容去寻找,可他们收到的消息却表示,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每次看到秦沐歌心急如焚又紧张地去拆信封……
容景便觉得心中沉闷难受十分。
不过,巴蜀这件事的确是有些棘手。
因为,那些暴民开出来的条件几乎都已经答应下来了。
而且一切都准备就绪。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好像是故意刁难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