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带着安雪琪离开了房间。
萧梓梦复杂的看了眼金慧欣,也快步离开。
回到A市后,萧梓忻把安雪琪送进了医院,很快急诊开始,他们兄妹两个都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沉默着,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萧梓梦见哥哥脸色发白,叹了口气说,“我去给你开个房间,你进去躺会吧,折腾了一天也够累的。”
萧梓忻摇摇头。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刚要接就被萧梓忻按下,“这里是医院,出去接。”
她只好来到走廊,给那个电话拨了回去,“喂,金慧欣你还想怎么样?”
那边隔了好久才传来虚弱的声音,“梓梦……我想见他。”
“他不想见你,你知道你这样做他有多生气吗?”萧梓梦埋怨道。
“我服了安眠药……我临死前,想见他最后一面。”金慧欣期期艾艾的说,电话里隐约传来哭泣声。
萧梓梦一听这事大了,连忙回到急诊室外,蹲在了萧梓忻面前,小声说,“哥,金慧欣服药自杀了,她说想在临死之前见你一面。”
萧梓忻先是皱了皱眉,随后平静的看着萧梓梦,“你信她会寻死吗?”
“我……”萧梓梦显然不信,那样一个女强人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小事自杀。
“我太了解她,她只是想吓唬吓唬我,试试我会不会动心。”他疲惫地说。
萧梓梦无奈,“那现在怎么办,让她自己爬去医院洗胃?好歹曾经也是你的女人,就这么不管她传出去不好吧!”
“你帮我去看看她吧,现在我真是不想见到她那张脸,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事情来。”萧梓忻声音发冷。
她也是这么想的,就凭萧梓忻现在的怒火,他能把那个男人打成残疾,保不准会不会一激动掐死金慧欣。
“那好,我去看看她,哥在这里陪雪琪吧,要是忙不过来,就叫小宋。”她嘱咐道。
“你去吧,这里不用你管,见到金慧欣,替我把话说明白。”
萧梓梦以最快速度到了金慧欣家,看到她披头散发的瘫在地上,二话不说就把她拖进了医院。
洗胃之后,萧梓梦坐到她病床旁边,说道,“金慧欣,你今天真是惹到我哥了,说句实话,他没有对你动手已经很照顾你了,要不是因为你陪了他两年,就凭今天这件事,他都能废了你。”
金慧欣面色苍白,挂着吊瓶无力的说,“我没想到……”
“你没想到什么?没想到我们会来,还是没想到我哥那么在乎安雪琪?”她问。
“我没想到安雪琪……心机那么重。”她以为安雪琪要的是钱,或者是一个好的职位,所以才会要挟自己跟她谈条件,如今看来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否则她不会告诉萧梓梦,让萧梓忻过来救她。她不过是演了场苦肉计,让萧梓忻彻底对她失去了感情。
“那也是我哥的事情,跟你没关系,我哥喜欢她就够了!”
“安雪琪现在怎么样了?”金慧欣突然问道。
“医生说了,她身体里大大小小扎进了十四块碎玻璃,所幸都不深,只伤到了皮肉,好好休养几天就行了,还给她用了防止落疤的药。比较严重的是她体内吸入了大量麻醉性药物,一时半伙醒不了,就算醒了神智也不能恢复正常。”
“呵呵,真是便宜她了。”她怒极反笑。
萧梓梦不可理喻的看着她,“你还想怎么样啊,我哥是惦记着旧情才让我来看看你,没让你死在家里算了。”
萧梓梦今天被她和安雪琪的事连班都没上,忙里忙外的跑了一天,进了两趟医院,都快累的吐血了,实在不想再管她们两个的事。
“他就那么喜欢她……”金慧欣似梦呓般说道。
“是,我哥很喜欢安雪琪,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从没见过我哥那样,就连小时候我被隔壁家小孩欺负,我哥都没那么愤怒过,我还记得他当时拿着板砖就去敲隔壁的门,还好被我妈给拉回来了。而这一次,我哥直接把那个男的踢到内脏出血,差点就抢救不回来了。”萧梓梦想想就后怕,他们父母都是高干,要是萧梓忻就这样杀了人,得给父母添多大麻烦,就如今还不知道兜不兜得住。
金慧欣也回忆起当时萧梓忻闯进门时的样子,他还穿着西装,领带因路上颠簸有些松散,矗立在门外,光线刚好挡住他的身影,只能看见他眼中熠熠闪烁的寒光,周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似一道惊雷,令她感到恐慌。
“我想见他。”她并不死心。
萧梓梦不耐烦的说,“我以为我说了这么多你应该明白了,我也不喜欢安雪琪,但是我哥喜欢,把她当宝贝一样宠着,那又有什么办法?”
“我连自杀这种事都做出来了,可他还是不肯理我。”她喃喃自语。
萧梓梦正要走,听到她的话又转过身,淡淡一笑,“女人有很多办法留住一个男人的心,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把戏都被用烂了,可为什么有的人用好使有的人用不好使,你想过没有,当一个男人不再喜欢你,你怎么哭怎么闹,他都不会在意的,反而会觉得你很烦。”
金慧欣望着雪白的天花板,酸楚的滋味涌上心头,终于到这一天了吗?终于……无论自己做什么,他都不会在乎了吗?
就如医生所说,安雪琪醒后的三天里,眼眸都是黯淡无光的,直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别人跟她说什么都好半天才回复一句,药性彻底过劲后才开始恢复神智,她却被那天的事情吓到,在床上缩成一团,也不知从哪弄来一把小刀,时时刻刻揣在怀里。白天还好,一到半夜就开始瞪大眼睛扫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整晚不睡,即使睡着了也会被噩梦惊醒。萧梓忻没办法,和萧梓梦两人下了班轮流往医院跑,晚上萧梓忻就睡在医院里,他发现只要有自己在,安雪琪就能睡得安稳一点。
萧梓梦虽十万个不乐意,还是要每天去萧梓忻家拿小宋做的晚饭,然后去医院给那两个人送饭,她到的时候,萧梓忻正躺在病床上玩手机,安雪琪就乖乖侧卧在他怀里,像只小猫一样,整个人缩在被里,只留一个脑袋,眼睛四下打量,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萧梓忻的手环住她的腰身,时不时低头睨她一眼。安静祥和的画面让她不忍心去打扰,一室暖玉生香。
“咳咳,吃饭了!”想了想还是觉得那两个人肚子要紧,打断道。
萧梓忻把安雪琪轻轻放回床上,去接萧梓梦的饭盒。今天小宋做的是牛腩炖柿子和红烧茶树菇,萧梓忻盛出来自己的一份,然后坐在床边去喂安雪琪。安雪琪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疤,手臂上也没什么大的伤口,前几天让萧梓忻喂自己吃饭是她身体反应迟钝,如今他还拿着勺子来喂自己让她有些难为情,伸手去接饭盒,“我来吧,你去吃饭好了。”
萧梓忻侧身躲过,执意去喂她。
萧梓梦见安雪琪脸上飞红,嘲笑道,“你就让我哥喂吧,他好不容易找个机会献殷勤。”
安雪琪只好尴尬的吃完了晚饭。
萧梓梦很快就回家了,病房里又只留下萧梓忻和安雪琪两个人。
夜色渐渐渗透夕阳,笼罩天际一片黑暗,夜晚又要来临。这种vip病房原本就很少人住,走廊里也是静悄悄的,萧梓忻看着手机不说话,整个病房就更加安静。安雪琪十分害怕,却又说不出来害怕什么,不由自主的往萧梓忻身边靠了靠。萧梓忻这几个晚上也都被她折腾的没睡好,感到她的身体向自己靠来,就把她连人带被一起抱在自己怀里,在她额头轻唇了下说,“困了就睡吧,我在这里,别怕。”
安雪琪的手紧抓着他的衬衫,抿了抿嘴,“我不想呆在这里了,我要回家。”
“那么怕医院?”萧梓忻轻笑。
安雪琪点点头。
叶尽染刚死的时候,她的灵魂曾飘荡过一段时间,她依稀记得自己来过医院,见到了自己血肉模糊的尸体,父母亲人都趴在她的尸体旁哀嚎,她去劝母亲,说,别哭啊,我就在这里啊,那个死掉的人不是我。可没有人听到她说话。后来,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医生把她的尸体推到了停尸房,她却什么都做不了。重生后,每次路过医院她都会由心而生一种恐惧,只想逃离开这个地方。感冒发烧等小病,宁可就那么病者也不想去医院挂吊瓶。
“我自从认识了你,进医院的次数明显增多了,我小时候身体很好的,一年到头都没进过医院几次,结果现在几个月里进了医院三次,又刷新我记录了。”安雪琪说。
萧梓忻抬手摸着她的发丝,柔声说,“是我没照顾好你。”
安雪琪眯着眼睛说,“跟我说话好吗,太安静了我会害怕。”
“你想说什么?”
“说说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吧。”
萧梓忻被她那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谁告诉你我喜欢你啊?”
安雪琪不满的从他怀里抬起头,“你不喜欢我?”
“你给我一个喜欢你的理由。”他双手交叉,含笑看着她。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带我回家?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更加不解,她虽然从没谈过恋爱,但她至少知道男人对一个女人好就是喜欢她啊,难道萧梓忻不是?那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喜欢上自己啊?浓浓的挫败感席卷心头。
安雪琪涨红了脸,不一样的,有时她能从他眼中看出一丝宠溺,那是他对金慧欣和秦湘都没有的东西,一定不一样的!
“我不信!你一定是喜欢我的,你骗我!”安雪琪把被子掀开,跪在床上朝他大喊。
萧梓忻忍不住笑了起来,无法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其实最初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安雪琪,他从不信一见钟情或是命中注定,却在安雪琪唇他的时候有种莫名的悸动,当她被酒瓶刺伤倒在他怀里时,他听到她低低的唤了声自己的名字。他惊愕不已,认为这个女人一定怀有目的才靠近自己,便演了场戏来配合她。亲自把她抱进了医院,却在她住院期间一走了之,就连他听到安雪琪和秦湘打起来的时候,他也没有改变对安雪琪的看法,为了靠近自己,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
等他到了夜夜笙歌之后,安雪琪衣着狼狈,身体却挺得溜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半张脸,表情淡淡,眼眸如经年不化的霜雪,冷漠中带着不染世事的纯白。他便决定,即使她是有目的的接近他,那他也认了,不管怎样,他一定要得到她。
事后他找人调查了她的所有档案,知道了她有个欠了好几百万的父亲,他大概猜到了安雪琪是为什么接近他,他悄悄的让人把他父亲的债填上,却没有告诉她,等她亲自开口的那天。而她却只字未提,从不主动朝他要东西。
许是某天早上起床时的一句早安,也或许是出门前的等我回来,临睡前随口的‘我爱你’,吃饭时不由自主的帮她挑出不爱吃的葱花,手机壁纸上她的嫣然一笑,都让他深刻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
一曲凤求凰,卓文君就认定了司马相如,只消一眼,柳梦梅便爱上了杜丽娘。两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用来爱上这个女孩,刚好。
安雪琪见他不说话,生起气挣扎着要下床,还没好透的伤口锥心地疼,痛的她直哼哼。萧梓忻把她重新搂在怀里,蹙眉说,“你想让伤口全都裂开是不是,乱动什么!”
安雪琪赌气闭上眼睛,不去理他。
萧梓忻无奈的摇摇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有些话我只说一次,你认真听好。初见倾心,再见痴心;终日费心,欲得芳心;煞费苦心,想得催心;惟愿你心,相知我心。”
安雪琪似又被麻醉一样,全身僵硬的不能动弹,千万个想法在她脑海里纷繁乱蹿,她盯着他的脸上下仔细的看,简直不相信这话是从萧梓忻的嘴里说出来的。
萧梓忻也被她盯得脸发红,轻咳了下说,“你这是做什么,第一次见我?”
“再说一次!”安雪琪晃着他的手臂,“你再说一次,我这回录下来。”
萧梓忻别过头,“没有了,都说了只说一次。”他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跟女人告白,可对方却像看到新事物了一样完全没在意他的感受。
她扬唇一笑,搂住他的脖颈说道,“那我也回一句诗给你吧,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他呼出一口气,“还好不是‘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强烈的光线让安雪琪睁开双眼,消毒水的味道刺入鼻腔,使她立即清醒,拿过床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忍着身体的不适从萧梓忻的怀抱里爬起,用力晃了晃他,“九点了,你该上班了。”
萧梓忻被她摇醒,习惯性的在她脸庞印下一唇,“宝贝,今天不去上班了行不行。”
安雪琪已经把病号服穿好,居高临上的看着他,“可以啊,反正又不是我上班,公司里的业务也不归我管,赚钱养家的又不是我。”
果然,萧梓忻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儿又爬了起来,“不行,我还是得去。”
“事业型男人。”安雪琪躺回床上,淡然的看着他一件一件穿衣服,阳光将他的身影虚化,轮廓浅浅勾勒。一种温馨的感觉在心头油然而生,突然说道,“萧梓忻,我要嫁给你。”
萧梓忻穿衣服的手顿了一下,笑说,“有女人像男人求婚的吗?”
“我说的是真的,我要嫁给你。”她很认真的看着他。
萧梓忻的笑容慢慢消失,语气严肃,“雪琪,我以为你知道,我什么都可以给你,除了和你结婚。”
安雪琪抿唇,眼眸中沁上了一层水光,“为什么?既然你爱我为什么不肯娶我?”
“这里面因素太多,我要娶的人,即使不是高干子女也是名门望族,就算两种都不是,也一定是个大家闺秀。”他面无表情的说着。他知道这些话会让她伤心,却不得不告诉她这个事实。
“你的意思是,就算你不喜欢,你也会娶?”安雪琪觉得有些好笑。
“是。”
“那你为什么不娶叶尽染?”她歇斯底里的喊道。
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着她的声音,两人相互对视,目光中都带有一丝痛楚。也不知这样沉寂了多久,萧梓忻开口,“你怎么会知道叶尽染?”
“听说的。”她嗓子发紧,声音也变得嘶哑。
“当初我们的婚事是父亲定下的,我根本没同意,天底下的女人,他让我娶谁都可以,唯独叶尽染,我一定不会娶。”萧梓忻坚决的说。
安雪琪双手发凉,彷佛心口处漏了一个大洞,有冷风不断从外面钻入,透过雪白腔,蔓延全身。她抑制自己回避这个话题,可他的声音却反复在脑海里回荡,像谁按了复读键。唯独叶尽染,我一定不会娶……
“那为什么不是我?”她问。
“因为身份。”他淡淡地说,把安雪琪掉在地上的被子捡起,重新盖在她身上,“别多想了,我爱你,但是我不能娶你。”
安雪琪苦笑,别过脸不去看他。
萧梓忻穿好衣服后走出了病房,轻轻为她把房门关上,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到她落寞的身影,心里似钝器重击,从鼻腔里发出酸涩。他不忍再看,转身离去。
究竟什么是爱情?安雪琪思考了好久。
上一世,她没能读懂什么是爱情,这一世,她以为她拥有了,却被现实冷酷的打回原形。
她以为爱情可以抵过一切,连生或死都不足在意,可她却被那个说着爱她的人拒之千里之外。原因是她的身份配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