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一杯浊酒送君归，望君断刃路无悔！
在无数的鬼魂的注视下，又是一只枯瘦，却白皙只有三根手指的手从漆黑的黑屋内，借着月光，落到门框上。
这只手在门框上停顿了一下，然后下垂，落到只有半截的破门上，轻轻抚摸起来。
一个慈祥的声音从漆黑的黑屋中传出来：“咳咳咳，临死前都不让我的遗物保持完整啊！”说完，一声幽幽的叹息声传出黑屋，让无数的鬼魂灰飞烟灭，就连儒雅的青年也微微皱着眉头。
然后这只手轻轻推开破门，一个穿着洁白长袍的老人如同仙人一样，在月光的笼罩下，慢慢的踏出了黑屋。
他的脸很白，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如同玉一样的纯净的白，不过却有着无数的皱纹，他的眉毛很长，下垂的白色眉毛如同门帘一样遮住他的眼睛，只露出一条缝隙。
老人一边走，一边喘着沉重的气，像是有病一样，亦或者是走路或刚才的叹息浪费了他太多的力量，让他很累。
他走的很慢，似乎所有的老人都有的慢，他的慢不一样，他像是饭后散步一样，很自然，很随意的漫步，看着周围的风景。
他伸出白皙的手，轻拢月光，光止圆月静。如他的道一样自然，让人不忍破坏这份和谐。
“你终于出来了！”
儒雅的男子微笑着对这个老人说，就像一个知礼的谦卑的晚辈。
老人看了一眼儒雅青年，然后将目光移到远处西面的小山上，微微一笑，也用着如同对最喜爱的晚辈一样的口气对着儒雅青年说：“再不出来，我还没死，这屋子就要被你拆咯”说完他拊了拊下垂到胸口的胡子。
儒雅青年微笑不语，也转动头颅，将目光移到西面的小山。
“他们很懦弱！”儒雅青年似乎看见了什么，缓缓的摇摇头。
老人依旧微笑，不为儒雅青年的这句话烦扰：“他们很明智！”
“他们抛弃了你们！”温柔的声音让人忍不住的赞同。
“这是命”
这句话似乎引起了儒雅青年的赞同，不再纠缠那个话题。“是啊，千年一次的命，这一次，你的命不好。”
“不”老人望着天空的圆月，枯瘦的手捧起一拢月光，慢慢的说。
“哦～～～”儒雅青年疑惑的说。
“我的命很好，至少我活了五千年”他微微一笑，长长的眉毛抖动了一下疲惫的说：“我倦了！”
“所以我来帮你解脱”
“断刃悬空啊”老人目光从圆月上落下，轻松的说。
“是啊，断刃悬空，送君相逢！”儒雅青年似乎很高兴，用手扇了一下洁白的扇子。
然后老人没有理会儒雅青年，转过身子，走到黑屋面前，枯瘦的手在坑坑洼洼的石壁上抚摸起来。
儒雅青年也并没有阻止，将目光移动到远方，散发着白光的绿鸟和另一个老人身上，舔了舔舌头。
那个老人发出一指以后，气息渐渐变得微弱，将碎瓦片埋葬以后，又推开吱嘎，吱嘎的破门，回到黑屋内。
冒着白光的绿鸟没有阻止老人，白色火焰燃烧在它胸口处的血洞内，硕大的血洞被白色火焰填满，伤口慢慢消失。
然后它哀伤的啼叫一声，转过头，对着另一个黑屋飞去。
它刚刚飞离不久，这个小小的，黝黑的，不知存在几千年的黑屋在一瞬间垮塌，变成一堆黑色的瓦砾。
儒雅青年又望了一眼那边地上还冒着热气的绿色鸟的鲜血，转过头，看着背对他的老人。
老人的听觉很好，黑屋垮塌的声音他听到了，抚摸黑屋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犹豫着，想继续抚摸，但最终他还是将手下垂，转过身子，望着儒雅青年慈祥的笑：“等不及了？
儒雅青年的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精美的茶杯，茶杯里面一片茶叶静静的旋转，沁人心脾的清香让老人忍不住脱口说：“好茶！”
儒雅青年依旧如同晚辈一样，双手举着茶杯，恭敬的走到老人面前，对着老人行了一个晚辈礼，将茶杯轻轻的放在老人手中。
老人突然豪迈的哈哈大笑，举着茶杯一口将滚烫的茶水喝了下去，脱口说道：“好茶！”
“上玄界的红袖茶”
“这么好的茶给我喝不怕浪费？”老人将手中精美的茶杯放到儒雅青年手中，又恢复了温和，仿佛刚才的豪迈只是错觉。
“我是晚辈！”儒雅青年接过茶杯，依旧低着头。
老人拊了拊胡子，无奈的摇摇头，然后又咳嗽起来。“终究是命啊！”
然后转过身子，望着陪伴他几千年的黑屋，慢慢的走进去。
儒雅男子温和的声音再次在他背后响起：“一杯闲茶送君归，望君断刃路无悔！”
老人刚刚走到只有半截的破门前：“无悔，无悔，修道茫茫八千岁，回首断刃当不悔，修寒门不愧，罪族无罪”说完，推开破门，哈哈大笑的回到漆黑的黑屋中。
黑屋在老人最后一个笑声完全停止时，崩塌！
儒雅青年望着眼前的废墟，轻轻的摇头，依旧温声细语：“灵气积弱，通天证道，返璞归真，朝强夕弱，禁杀生，潜神融魂，断刃悬空”
他皱着眉头，这便是人类对断刃的理解么？
然后摇头不语，扇着折扇，带着身后无数的鬼魂，向着下一个黑屋走去。
白猫有一个奇怪的癖好，它不允许自己的小弟在自己面前比自己高，所以优雅的白猫带着一堆缩小到半尺以下的妖兽，在无数的黑屋前的街道上闲逛。
远远的望去，就像一头散发白光，充满灵气的白猫带着一堆奇形怪状的小弟，将要去打架。
而它们，是真的要去打架！
白猫走了很久，其中它路过了两个变成废墟的黑屋。
它似乎走累了，优雅的跳到前面一块石头上，舒服的蜷缩爪子，对着它前面的一个黑屋眯着眼睛，它在休息！
一堆堆，一群群半尺高，身上却散发着强大气息的妖兽小心翼翼的从趴在石头上的白猫面前经过，走到前面毫无特色的黑屋前，没有嘶吼，没有咆哮的将一个个强大的术攻击到黑屋上，因为它们怕它们的声音打扰正在趴在石头上休息的白猫。
一个个强大的术落在黑屋上，将许多黑瓦震落到地上，“嘭，嘭，嘭”的声音很悦耳。
石头上的白猫舒服的抖动了一下耳朵。
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前面的黑屋。
黑屋中没有任何动静，烟窗依旧吸收着月光。
更多的术飞到黑屋的石壁上，溅起无数黑色的石粒，让黑屋颤抖，但黑屋的烟窗依旧吸收着月光，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妖兽们似乎恼怒了，一个个更加强大的术像不要灵气一样，绵绵不断的落到黑屋上。
黑屋，慢慢的出现了许多空洞，这是被术砸出来的。
但是黑屋的烟窗依旧吸收月光，屋内也没有传出一点声响。
“喵～～～～～”石头上的白猫软绵绵的叫了一声，，，然后黑屋前几十个强大的妖兽动作一僵，气息消失，化作一滩血水，融进土地。
白猫身后更多强大的妖兽打了一个寒颤。
白猫舒服的拱了一个弓背，然后仰着脑袋，脚踩在虚空中，向着黑屋走去，洁白如玉的它，可不想碰到地面那些肮脏的血。
它走到黑屋的破门前，用肉肉的爪子拍了拍破门上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依旧嘴中念念有词的脸。
破门上的脸没有理会它，依旧念念有词。
白猫站在虚空中眨了眨流转着星光的大眼睛，歪着脑袋对破门“喵”了一声。
然后挥了挥肉肉的爪子，直接将破门击碎，然后在虚空中，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漆黑的黑屋中。
白猫进入黑屋中的那一刻，黑屋上的烟窗终于停止了吸收月光。
但是黑屋内依旧没有任何声音，只有白猫疑惑的“喵～～～”了一声，然后又优雅的走出来。让自己洁白的月光映照自己洁白的毛发。
它仰着头，优雅的带着自己的小弟离开这个黑屋。继续在月光下游荡。
直到白猫离开数百米远，这个黑屋才轰然崩塌，化作黑色的石砾。
月亮渐渐的从天心离开，向着下方降落。
村子很安静，只有一个个房屋垮塌的声音不时出现，
山谷西方的小山上，几十个老不死又聚集在了一起，看着眼前的小桌子，小小的桌子上摆满了小小的酒杯，小小的酒杯中斟着满满的酒。
一个黑屋垮塌的声音出现，那个满脸老人斑的老人就颤颤巍巍的举着手中歪歪扭扭的茶壶，对着一个酒杯斟满酒，然后沉默的站在一旁，再一次听到黑屋垮塌的声音，再一次斟满酒。
“灵气积弱，通天证道，返璞归真，朝强夕弱，禁杀生，潜神融魂，断刃悬空。”鹤发童颜的老不死低语。
满脸老人斑的老人悲凉的叹一口气：“若有选择，我宁知白不断刃啊！”
“这是命！”一个老人无奈的叹气。
“知白为帝，断刃悬空，几个知白境界的妖物竟灭了我族六十三个断刃大能。”一个老人流着混浊的泪，凄凉的说道。
“这是命啊！”
渐渐过了不知多久，终于不再有黑屋垮塌的声音出现，圆月也已经落到西山的下面，天空灰蒙蒙一片。
“九十八”小小的石桌上一个摆满了九十八个小小的酒杯。
老人们依旧站着，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远方落到老不死们苍白的头发上，他们又一次重重的弯下自己的膝盖。
一个个酒杯，从小桌子上飞起来，悬浮在空中，向着一个个垮塌的黑屋飞去。
“一杯浊酒送君归，望君断刃路无悔”一个老人留着泪，看向一个垮塌成废墟的黑屋低语道。
“欲把心意换悲凉，几杯酒，醉卧难解伤。”
“又一个一千年过去了”一个老人沉痛中带着解脱的说。
“我们，他们，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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