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不适合收藏之用
阴暗的巷弄，墙壁上青苔斑驳，或稀松或浓密，总是掩了墙的颜色。
难得显露一回男人霸气的陈默很不习惯的摸了把鼻头，不过这种天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豪气确实让他回味无穷，这也就难怪老头子那副天老大他老二的牛轰之气一辈子不曾减淡过。
哎，只是可惜了我们这几枝被他修剪过的小树苗没有继承他的优良传统啊。不过，也真是庆幸没有继承，不然以他们四个的个性，不把这片大陆搅的个底朝天才有鬼啦。
麻衣男子闻言哂笑，拔出的剑已经入鞘，他已经断定眼前的年轻人除了脑子有点不好使这一点和他们别无二致以外，与他们不会有半点瓜葛，这是他闪闪躲躲二十年总结出来的经验，期间多少回的生生死死，连他自己也模糊了。
“但我认为不值”麻衣男子道。
“哦？”陈默矮下身，这一次，他不再如刚才一般笑意盎然，他的表情很平静，嘴角和眼角看不出有一丝的牵动，他习惯性的摸了下左手腕的古朴念珠后问道：“是我不值得拥有你的这几件宝贝？还是它们不值得我拥有？”
麻衣男子惊讶的看了眼陈默，也注意到了他手腕上的那串一看上去就知道不是凡品的念珠，念珠这种饰物老年人尤其是实力非凡的老人颇为钟爱，而一个只不过二十来岁的青年佩戴念珠，除了念珠本身有重要意义之外也就只有故作深沉可以用来解释，很明显，麻衣男子不信眼前的男人只是一个装饰门面的三流青年，但是他同样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青年能忽然之间转换气势而又让他感觉不到一点突兀。陈默此刻这个咄咄逼人的气势和适才虽强势却带还着点理的模样截然不同，麻衣男子不懂一个人如果浸淫表情学十五年，那么如何控制面部表情，如何拿捏不同情况下的面部表情，都是如吃饭喝水睡觉一般驾轻就熟的。
麻衣男子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有的开心点，有的深沉点，或者大多数是矛盾点，他不是一个八卦的人，所以他不会去问，更何况想想自己的过往，或许自己才是那个需要被关怀的人，但这二十年间，七千三百多个夜昼，又有谁来嘘寒问暖过，那些所谓的朋友，除了在自己背上添上七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来表明与自己恩断义绝之外，似乎没有再出现过了吧。常言道，割袍断义，他们呢，割的是他们的袍，流的却是我的血。
想到以往的种种，麻衣男子的心情瞬间变的很糟，连带着他看陈默的眼神也变的冰冷的许多，他面无表情的冷冷道：“我的这几件东西，是好还是坏，阁下不问；阁下买来是用来收藏，而我的这几件小东西不是摆在柜上用来摆设的；更重要的一点是，阁下从头到尾似乎都没有问过我是否会卖，现在我告诉阁下，我不卖”
陈默愕然无语，他怔怔的看了眼麻衣男子后挂起笑容，他站起身，整了整有点凌乱的衣裳，抱拳道：“为此，陈某表示歉意”
能屈能伸方显男儿本色，一个只懂得钻牛角尖的人，要么捅破天坐上至高权利的宝座，要么永远漂流在麻烦壁垒的海洋，陈默不是那种不管前方多少泥泞荆棘一门心思往前冲的那种人，他懂得进退之间的忖度，懂得虚与委蛇，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发怒的次数屈指可数，为这，把蔷薇作为自己身份象征的二姐没少说他不男人。
但陈默一直想不明白，男人和发怒之间有必然的联系么？！不过，二姐既然说有，那么就…有吧。
麻衣男子暗骂一声自己的心境还是不够沉稳，到也不再对陈默横眉冷对，粗闷的声调有点男人的豪迈粗犷之气，他也站了起来，左手轻捶右胸，说道：“哪里，是南某失态了”
狭小的巷弄里，两个站着的男人，一个抱拳，一个捶胸，相视一笑。先前的一点不愉，随风而逝。
“陈默，耳东陈，默默无闻的默”
“南冠，方位南，冠军的冠”
陈默指了指摊上的五样东西，“真的不卖？”
南冠摇摇头，脸上的伤疤在这阴暗的巷弄中如深夜中的闪雷，“他们不适合作收藏之用”
陈默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露出丝丝可惜的神情，道：“下次，有可作收藏之用的好东西第一时间通知我”
南冠憨厚的笑了下，牵动的疤痕也小幅度的扭曲了下，回道：“一定”
两人没有留下具体的联络地址，只是一句口头上的承诺，陈默便告辞离开了南冠的摊子。出了巷弄，陈默没有回头看上一眼，只是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这一次出山，似乎比以往有趣了很多啊，至少，已经碰上了两个很有意思的人物啊，一个年轻点英俊点，一个年长点恐怖点，都是用剑的好手，手已经有点痒了呢。
慵懒的初秋午后，一下子不觉得慵懒了呢。
南冠站在阴影中，注视着陈默渐渐远去的背影，他的面容严肃，稍微眯起的眼眸中看不清他的心中所想，等到陈默的身影不再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后，他转身一挥手，五件不可用作收藏之用的宝贝瞬间消失，而他的身影悄悄融入墙角，一眨眼，不见了。
阴测测的巷弄里，袅无一人，不，陈默悄无声息的再次出现在了这里，他看着空荡荡的巷子，笑着摇了摇头，“老头子说的真对，人啊，年幼时患失，懵懂时患骗，青年时患殇，壮年时患逝，老年时患无。他呢，是算青年时呢，还是算壮年时呢，以他的年纪，我估摸着在青年与壮年这一期间吧，那就是殇逝喽，哎，最痛苦的一段时光啊。”
再一次走出这个巷弄，陈默这一次回头看了一眼以后再也不会来的巷弄，悄声叹了口气后，渐行渐远。
安定街上，少了一个摆摊子的断臂中年人。多了一个初来乍到的青年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