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乃是当今少数的大城市,前朝有诗赞曰:亭台氤氲步轻尘,青石粼粼柳巷深。粉面纶巾卷中客,淡酒温壶伴残樽。说明扬州城繁华的同时,更有南方特有的温婉气质。如今正值盛世,扬州地处南方本就没怎么遭遇战火,如今更是热闹非凡。
城内店铺鳞次栉比,不仅各种南北货物具有,而且东瀛,波斯等异邦之物亦有不少,酒店,客栈,赌坊,镖局等娱乐服务设施更是样样俱全。纵横交错的的街道上手摇折扇的文人公子,身背刀枪的侠士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城外亦有广阔农田和茂密山林,丰富的农产品和狩猎野味,为城里的酒楼提供了丰富的食材。
如今苏牧绾一行五人,在扬州城南边的再来镇落脚。这再来镇离叶秋影所说的虎剑岭相去不远,就在再来镇西南方二十里地的地方。苏牧绾等人刚选了一家酒肆歇歇脚,刚一坐定喝了一口茶,就听到隔壁桌两个猎户模样的大汉在大声交谈。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说:“你知不知道,昨天虎剑东岭那边的倭寇被人都给杀了。”
另一个满身肌肉虬结的大汉立即惊讶地说:“什么?怎么可能?”
那络腮大汉看他惊讶的样子,更加兴奋的说:“你还别不信,这是张狗蛋亲眼所见,他昨晚告诉我的。”
说着,故意顿了一下,喝一口酒。
肌肉大汉立即催促道:“到底怎么回事,快说说呗。”
络腮大汉显然收到了满意的反应,立即打开话匣子:“你不知道,昨天下午张狗蛋还在野猪林找猎物,不禁意间看到虎剑东岭那边升起了浓浓白烟,他就偷偷摸上去想看看什么情况。”
“什么?!他不要命了,胆子也忒大了点。虎剑岭那边可是禁地啊,全是倭寇!”肌肉大汉又惊讶的打断了络腮大汉的话。
络腮大汉不满的哼了哼,说:“你看到那么浓的烟我估计你也得上去瞧一瞧,张狗蛋说那烟就跟起了雾一样弥漫在东岭上。张狗蛋就摸上去,你猜他看到了啥?”
“看到了啥?!”
“满地的倭寇尸体!那烟也是烧了那些倭寇的房子烧起来的。张狗蛋还说他在那烟雾里似乎看到了几道金光。”
“金光?!难不成是菩萨显灵,终于来收拾这帮丧尽天良的倭寇了。这些年来没少抢咱们的粮食。原本虎剑岭上的猎物多丰富,他们来了就没敢上过那岭。那后来呢,张狗蛋去有没有继续进去看看。”
络腮大汉说:“哪敢啊,本来就因为好奇才偷偷摸上去的。而且看到那几道金光,他也觉得是菩萨显灵了,怕冲撞了菩萨,就回来了。诶,天不早了,我去紫薇岗那边找点野味晚上吃去,先走了。”
“诶,等等,一起一起。”那肌肉大汉赶紧追上了说。
苏牧绾等人听到这里,便知叶秋影母女已经打上虎剑岭了。如今这俩猎户要走,苏风赶紧示意苏牧绾继续跟他俩打听小心,苏牧绾看看了苏牧白,见苏牧白只是指了指快要走远的大汉,不由的叹口气,这些抛头露面的活以前不都是你来的么?怎么自从遇到这个离人归以后就性子变了这么多。
苏牧绾只得硬着头皮上去叫住那俩大汉:“两位壮士,请留住。”
“叫我们干啥?”络腮大汉看着苏牧绾不解地问。
苏牧绾略一施礼,说:“刚才两位所谈之事,在下略有兴趣,所以冒昧打扰二位。”
络腮大汉摆摆手说:“这事我也是听张狗蛋说的,你们找他去吧,我们俩还要去打猎呢。”
“那张狗蛋现在再哪呢?”苏牧绾问。
“估计在家呢,他老娘身子不太好,除了偶尔出去打个野味他一般都不出门。”络腮大汉指了指路,“沿这条路直走,看到铁匠铺,左转第二家就是,你们去看看吧。”
“多谢壮士。”
“没事没事。”络腮大汉摆摆手就和肌肉大汉走了。
五人沿着指示一路摸到张狗蛋家,苏牧绾刚想上前敲门,门就打开了。一个五短身材,精瘦的汉子一下撞到了苏牧绾的身上,那汉子显然也没想到会有人站在家门口,愣了一下,问苏牧绾说:“你们是什么人,站我门前来干什么?”
苏牧绾说:“刚才听两个猎户说你昨天在虎剑岭看到闪着金光的菩萨了。所以特来相询一二。”
“没空没空,我娘身子不好,我得去打点东西换了钱给娘抓药,你们别挡着我路。”张狗蛋脸色焦急,就想要走。
苏牧白一把抓住他肩膀,另一只手打开扇子,扇面上托一锭银子,移到张狗蛋眼前,说:“念你一片孝心,这钱你给你娘去抓药,料理好了来镇上的客栈找我们。如果不来,我们明天还会来找你。”
那张狗蛋见到银子,也不管苏牧白冰冷的语气,直接一把抓住银子攥在手里,低头哈腰地说:“好的,各位爷,等我给娘喂了药,就来客栈找你们。几位爷先去等着。”说完就急匆匆地关了门走了。
如此,苏牧绾在再来镇的客栈安顿下来,在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上等了张狗蛋一下午,喝了一下午的茶。正当大家觉得张狗蛋不会来的时候,张狗蛋才匆匆赶过来。看到苏牧绾等人,这张狗蛋也不客气,坐到苏风边上,一边倒茶一边说:“不好意思,来晚了,今天娘的身子疼的厉害,这会刚睡下,我就赶过来了。”
苏牧绾说:“无妨。你把你昨天在虎剑岭看到的情形详细说一遍。”
“好嘞,昨天下午我原本在野猪林想打个野狼,突然看到虎剑东岭那边冒起浓烟。本来那些倭寇来了以后,我们这些猎户是从不敢去虎剑岭的,但是昨天那烟出现的太诡异了,我没忍住,就壮着胆子偷偷爬上东岭去看看。那场面,一地的倭寇尸体横七竖八躺在那,好多房子都起火了,烟就是从那来的。我本来还想下去偷偷捡点落在地上的兵器,想回来卖给铁匠铺换点钱,谁知突然看到浓烟背后闪过几道金光,我初时以为看错了。可是那金光又闪了一会儿,我确定没看错。就没敢下去,怕冲撞了菩萨。”
“菩萨?”苏牧白脸带嘲讽的说。
“肯定是菩萨显灵,那伙倭寇在此盘踞多年,为害乡里,抢掠了不知多少粮食。扬州城的衙门都拿他没办法。现在东岭那边突然就被杀了好些人,我看那样子昨天东岭的倭寇都快死的差不多了。肯定是关帝菩萨显灵,纵起神威杀了东岭那些倭寇。”
“东岭?”苏牧绾说:“你把虎剑岭的情况说一下,还有扬州这附近的倭寇说一下。”
“虎剑岭分东、西二岭,东岭这再来镇不过二十里相对平坦,西岭山势陡峭,当年倭寇没来的时候,一些猎户也不敢去那打猎。据说厉害的倭寇头子都在西岭那边,东边这边不过一些喽啰。倭寇在扬州这边还有几波,这边东南面,也有一波,以前听说是什么东漓寨的水贼地盘,后来变成倭寇的据点了。还有最厉害的一处却不在陆上,在东面的运河里,有一处小岛叫凤凰岛,那边的倭寇据说各个都是武艺高强,衙门去了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敢管他们了。不过这些倭寇别的坏事都没听说,就是粮食熟了专门出来抢。所以现在衙门对这些倭寇一个个都不管了。”
见他说完,苏牧白又是一锭银子丢在桌上,说:“我们想去看看这些倭寇,你敢不敢作个向导给我们指个路。”
张狗蛋看着银子咽了一下口水,脸色却为难地说:“我家里老母卧床,不能走的太久,你们还是找李大胡子去吧。那李大胡子就是让你们来找我的那个,昨天的事我就告诉了他一个人。”
“这银子你拿着,帮我对那李大胡子说一声,明天清早来这客栈找我们,只要他肯带路,酬劳自不会少。”苏牧白说。
张狗蛋连忙拿起银子,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这就去通知李大胡子,只要给钱,他肯定会来的,几位爷就放心吧。”
“走的这么快,怕我们反悔么?”离人归不解地看着一溜烟消失的张狗蛋,众人微笑摇头,各自喝茶。隔壁桌却有人大声说:“世人大多庸碌,那猎户以小人之心,度姑娘君子之腹,也是人之常情。”
苏牧绾五人看向说话那人,原来是一个小道士,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身白色道袍,肤色略黑,一看就是常年晒太阳所致。
“纯阳宫弟子。”苏风看着那小道士,皱着眉说。一边离人归却是一看也就和他差不多大的小道士,便气恼的说:“你这小道士,什么君子之腹,本姑娘是女子。”
那道士显然没想到离人归会这样说,脸上顿时尴尬不已,暗自咕哝说:“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果然如此。”
“你说什么!”离人归不依不挠地说。
那小道士强自镇定,也不管离人归,正了一下衣服,走过来对这苏风说:“在下确实纯阳宫弟子叶忆人,家师鹤舞真人,见过各位。”
苏风五人与他一一见礼,苏风说:“叶家的?”
“在下并不是藏剑山庄的,这天下姓叶的多了去了,怎么各个都是他藏剑山庄的。”
“叶道长找我等何事?”苏牧绾说。
“刚才听五位要去除倭寇,正好家师说扬州会有大事发生,命我来此历练。但在下孤身一人,见你们五位觉得甚是有缘,所以冒昧插话,但求同行。”
苏风说:“既然如此,道长就明天一起吧。”
“有劳各位了。”叶忆人坐到苏牧绾边上,对苏牧绾嘿嘿一笑。
离人归一脸不乐意,对苏牧白轻声咕哝说:“什么甚是有缘,还不是一个人怕。”苏牧白听了咧嘴一笑,俏皮的对离人归眨了眨眼睛。离人归看他眨眼睛,也“噗哧”一声捂嘴偷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