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延国的大军大肆南下,突袭得如此之快,快到证实了我的猜测。天延国北境有秦家带兵镇守,南顾北秦,天延国几百年来皆是如此,从未有外敌入侵过,如今风延国大军竟能绕过顾家的防守,想来真的是受到了秦家之人很大的帮助,秦若难辞其咎。
战事频频,爆发之时已离边境太远,距京城不过一衣带水,无奈之下,萧秋华只得御驾亲征。
萧秋华御驾亲征的消息传到我这时,萧秋华已经大获全胜,只是大片城池经受过战阵,百废待兴,萧秋华大赦天下,又大肆鼓励商业发展,甚至允许商人之子参加科举,短短数月,天延国经济便迅速发展。
之后一年,相安无事。
这些也只是我后来听说的,因为在那次见过丁徵羽后,便又陷入了沉睡,再次醒来,已是一年后的秋天。
我醒来那日,秦裳带着小玄儿来看我,同我说了许多。
我昏睡后,丁徵羽曾多次来拜访,都是秦裳出面拒绝了她,后来实在没有办法,秦裳便带着丁徵羽看了我的状况,之后丁徵羽便再没来过。
而且,在我昏睡的这段时间,萧秋华曾下旨让萧逸轩休妻,萧逸轩无奈之下,只得动用了自己从前的势力,脱离了天延国,自立郡县。
对于这点,我迫感吃惊。
好在淮南地域富饶,百姓们也都不在乎谁是君王,所以淮南百姓过得也还算富饶,因此城中也无滋生事端之人。
转眼又到了酿酒大赛,我挖了一坛先前埋在树下的酒,擦拭干净后小心的捧着它去参加比赛。秦裳不愧是酿酒高手,她教我酿的酒,很轻易的便进了前三甲,几位品酒的评委,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中年男人,还有一位大娘,看起来四十左右的年纪,却是风韵犹存。
大赛夺魁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我未曾想到,那位大娘会问我一个我想都不曾想过的问题。
为何要来参加这个比赛?又为何非赢不可?
为何?因为我心中始终有一份牵挂,既然有希望,那我便要试他一试,努力争取过,方能不留遗憾。
浑浑噩噩的向天神许下了心愿,我恨下心咬破了嘴唇以血明志。忘了自己是如何回到府中的,我只记得,踏入了高墙朱门,便又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已是隆冬。
小蝶和菱儿守在我床边,醒来后我揉了揉她们的脑袋,随后喝下了菱儿端过来的药。再过几日便是小蝶的及笄礼了,我忙前忙后的张罗,终究是帮她帮了一场及笄礼。
看着小蝶翩翩起舞,随后跪在地上,我满怀激动的为她簪上了一支蝴蝶模样的木簪,那时端木筠亲手刻的簪子,是她们定情的信物。
戴好簪子之后,我便回来位置上,看着她接受众人的祝福,看向端木筠的眸子里,满怀深情。
不久,端木筠前来提前,我挑了个好日子,为他和小蝶定下了婚期,小蝶便开始为自己缝制嫁衣,我有时去瞧她,之间菱儿在一旁逗她说笑,而小蝶则是难得的一脸娇羞。
几月后,小蝶出嫁,她穿着自己亲手缝制的嫁衣,美极了美极了。我帮她盖好了红盖头,便牵着她出了屋子,把红绸交给了同样一身媳妇的端木筠,出府后,小蝶对我行了跪拜礼,我忙将她扶了起来,送她上了花轿。
迎亲的队伍越走越远,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小蝶风风光光的出嫁,菱儿也跟着她一起,去了端木筠在淮南置办好的宅子。
后来,他们一起开了一家医馆,治病救人,生意到也还不错。
婚后我便很小见到小蝶了,可菱儿却还是会隔三差五的带了她自己做的糕点来看我,什么桂花糕,芙蓉酥等等,模样精美味道可口,越到后面做的越精致,手艺倒是越来越好了。
我和丁徵羽依然保持着联系,如今淮南脱离了天延国,要想打探秦容的消息有些艰难,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丁徵羽说只要她还有机会,就会一直等下去。
令我惊奇的是,这段时间一来,我昏睡的时日竟越来越少,不知何种缘故,我竟一连三年都不曾再昏睡过。三年过得很快,小玄儿已经开始习武了,我和秦裳总会准备好糕点茶水,在一边看他学武,偶有差错,秦裳还会指点一二,每次秦裳让我指点玄儿,我都会故意推辞。
其实也算不得故意,只是这写时候虽不再昏睡,可我却越来越没精神,都是懒懒的坐在一旁。萧逸轩越来越忙,可每日秦裳都会督促他按时进食和休息,这些年相处下来,我和他相见时也不再吵闹,颇有些相敬如宾的感觉。
第三年的冬天,萧逸轩终究还是病倒了,可萧秋华却举兵南下,不过一月有余,便已兵临城下。萧逸轩是为了护我,才霸着封地称王,无论如何,我也该保住他。
这日,终究是再也撑不下去,我强行用法术稳住了气息,换了一身血色的红衣,挽着成亲那日的发鬓,去看了躺在床上的萧逸轩。
秦裳还是如平常一般守着他,看到我穿成这样,她似乎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
“以后,就不会再有人和你争夺玄儿的宠爱了。”我笑着看了看秦裳,然后坐在了萧逸轩窗前。
“阿语……”萧逸轩看着我,声音沙哑,“不……你不是她,我一直记得,我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整片苍穹,可你的眼睛,却是那么平静,犹如一口深井。”
“你终于肯相信了,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不是纳兰韵音。”
“在你回来后,我第一次见你,我便知道你是她,只是……是我一直不敢承认罢了。”
“萧逸轩,从前都是你护我,这次该我护着你了。”
说着,我便再没回过头,骑着快马,蹬上了城墙。下面的军队黑压压的一片,不由让我想起来了那首诗――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只是,我却一眼,便看到了为首的萧秋华。一眼万年,思念翻江倒海,我从未想过,我居然还是那么想他。我原本以为我已经忘记了的人,忽然出现在我眼前,我才发现,我远比自己以为的还想他。
“萧秋华,你到底,想做什么?”
“阿语,只要你到是身边来,我立马就撤军。”
马背上的他是那么的意气风发,到他身边去,我和他都已各自嫁娶,我还怎么到他身边去。忽然,我边想起了那日,我向天神许的愿望。
惟愿萧秋华,妻贤子孝,永享天伦。
妻贤子孝,无论今后,他妻子是谁,都不会是我了,今日,便是我赴死之日。
“萧秋华,为何当初,你不肯带我走呢,若当初你带我走,我们之间,不会这样的……”
不会生生错过数年,饱受相思之苦,不会对立成敌,你死我亡。可是,如果重来一次的话,我想,我们都还会做同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