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进入了第三个阶段。当地政府承受着很大压力，他们不能按照合约的时间交给我们地皮，我们的经济损失也很惨重。其中六百亩高尔夫球场的项目已经启动，部分设备现在就堆在公路旁边。施工方也已经敲定时间，按合同是这个月底进驻工地施工。可是现在，半岛接到中央政府的命令，让全面停工。停工对我们损失更大，我们租用的机器一个月的租金就是十多万。
“我查过了，东村的那个中年人并无任何背景，但他在北京当过兵，说是和北京军界很熟，是他亲自到北京告状，找到了电视台的记者。记者还到江东去做过调查，片子在中国一个很有名的曝光栏目里播放，引起了中央政府的重视。
“目前，中央政府派联合调查组到了半岛。我们的机器堆在外面，正逢雨季，就要变成烂铁了。无奈，只能卖掉这堆很难再使用的机器。事情大致就是这样。”
刘云波停了一会儿，问：“当地政府是什么态度？”
“当地政府坚持按合同办事。”
“我是问南岭省政府对这件事的态度。”
“省政府似乎并没有实质性的指示。这件事是江东区开发办主任亲自在办。”
“这不是有政府的支持吗？你们还要什么？你们要严格按照中国的法律办事，按照中国的行政程序办事。不要急嘛，办事总要有个过程。”云波不紧不慢地说。
姚依山听母亲说过，这个刘云波不是个简单的人，他说的话一定要认真领会。他刚才的一席话好像是说，这本来就没什么事，但是并没有说出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姚依山不懂他什么意思，很是困惑。
李玉庭还有疑虑，有点沉不住气了：“中央联合调查小组已经第二次到半岛了。”
刘云波转过头看着姚依山说：“中央联合调查小组在半岛，你们却跑到北京来。还是赶紧回去配合调查小组的工作吧！给他们讲清事件的经过，你刚才讲的不是很清楚吗？”
“这个事情的经过他们应该很清楚。”姚依山说。
“不要以为上面什么都知道。事实的真相就是要靠你们去讲。”刘云波耐心地对年轻人说。
“是！”姚依山又转过脸，一脸疑惑地对母亲说，“我应该马上回半岛？”
“对，办事要按章程办才能站得住脚。转业军人到北京来找人，他们能找到什么人呢？这不是找人的事。”李玉庭听这句话的意思却是：这就是个找人的事。她明白，麦立先已经把刘大矛的事告诉刘云波了，绊脚石已经被搬开，依山只需要回到半岛去配合上面的调查就行，实际的工作已经在刘云波这里做完了。
可是，过场还要走。
麦立先问姚依山：“调查组成员的名单你有没有？”
“有。”姚依山从另一份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纸。麦立先接过来看了一眼，又递给刘云波。刘云波挥了一下手，意思是不看，然后他疲倦地打了个哈欠：“好了，一个原则，按政府的行政程序办事，按法律办事，事情就可以解决。中国政府一直是欢迎外来投资者的，你们的利益在中国也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从嘉庆花园出来，姚依山仍然疑惑：“妈妈，你认为我们在这里得到了什么？”
李玉庭看看儿子：“他最后一句话你没有听清？”
“那是一句原则性的话，在中国的报纸上也能看到。”
“中国官员只能说原则的话，但你要会听。”
“我什么也没听出来。我只觉得他建议我赶紧回去是对的。”
“儿子，那你就赶紧回去吧。”
“妈妈，到中国来投资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太复杂。”
李玉庭自嘲道：“总比当年美军陷入越南的情况简单些吧？”
“我看还不一定。”
“这个刘云波果然是滴水不漏。”李玉庭对儿子说，“在中国，男人要像这样才是办大事的人。我和他打交道快十年了，从来没有从他的嘴里得到过一句确切的承诺。我听到的全是原则性的语言，但我的生意还是一步一步在往前推进。唉，这就是中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