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老首长来电
老首长：“你和那个一石厂的关系表就放在我的桌上。”
刘云波这才真正地惊了一下。但他还是镇定下来，问：“什么人这么在意我？”
老首长反问：“你想呢？”
旧城电视台，新闻专题部，对编机房。
季子川坐在对编机前，看着屏幕上水帘中的追悼会现场，采访带正放到孙菲被推倒那一段。孙菲被麦立先拉起来，那张始终没有表情的脸突然爆发了激动，疯狂地喊着。王凯拍下了这个过程，声音并没有录进去。又见她挣脱麦立先，神经瞬间崩溃，疯子一样冲到棺木前，向暴雨中的棺木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撒腿就跑，要从一个比她更疯狂的女人手上抢夺十万抚恤金。
季子川的泪再也控制不住了。曾经，孙菲迈着轻盈的步子，成为全校最引人注目的舞会皇后，艳丽高傲的孙菲，无所顾忌的孙菲！子川理不清自己到底为什么，是一下午的沉闷太压抑了，她始终要保持工作状态，内心感染了悲伤却没办法宣泄出来，现在放松下来就突然爆发了？还是她被两个女人完全无所顾忌的疯狂举动打懵了？十多年未见孙菲，再次相见竟是这样的荒诞和残酷！或者，还有一些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总之，眼泪噼噼啪啪落在对编台上，磁带上，自己的腿上，也落在地上。如果说追悼会是一部沉闷的交响乐，最终竟是以这样一支尖锐的小号收场，那么这支刺耳的小号，直接刺穿了子川的心。
朱主任推门进来，只看见子川的背影，并不知道她在流泪。他如释重负地说：“今天比想象中顺利啊，追悼会场面很感人，省长冒雨让伞，成千上万的群众雨中送别烈士。当年伟大领袖毛主席所期待的‘泪飞顿作倾盆雨’也不过如此吧？这就叫‘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子川，今晚新闻头条，十分钟大特写，词写得煽情些，我看怎么煽都不为过。”他说着走到对编机边，看到了画面上孙菲倒地一幕，感兴趣地倒了带子，又回放了一遍。“哟，还有这一幕？唉！子川，时间不多了，这段肯定不能要，大段删！”
子川点着头，没说话。
朱主任问：“词写好了吗？我看看。”
子川拿起桌上的稿纸，反手递给他。朱主任快速看完，似乎听见子川的一声抽泣。他定睛看了看，季子川双眼泪汪汪的。他有些惊奇，问道：“哎，这是季子川吗？什么场面没见过，一个雨中追悼会，至于吗？这是怎么啦？”说着，他已经看完了词，看着仍在抽泣的子川，又看见了子川的鞋，一双白色旅游鞋完全湿透了，衣服裤子都还潮乎乎的。他做出了决定：“词很好，就这么定了。我再找个编辑来帮你，有词了，让他贴画面就是。你先去把衣服换了，一会过来把一下关。省政府秘书长要亲自审片。”
子川点点头，站起来，低头抹泪，碎步离开。
